第372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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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門合上的刹那,寧夫人紅了眼眶。
    十七怔在原地。
    “母親... ...”
    “別叫我。”
    寧夫人背過身,聲音發哽,“我養你二十年,不及旁人待你半年。”
    十七垂在身側的手蜷了蜷:“可那二十年,母親是忘記如何對我的了嗎?”
    寧夫人身形一僵。
    十七的聲音很輕:“您教我規矩,我跪到膝蓋淤青;您不高興,我做什麽都是錯的。”
    “莊裏下人尚能吃飽穿暖,我偷吃半個饅頭,您便將我雙手打得七天不能幹活。”
    “可您給我定的規矩是,莊裏不養閑人,幹不了活便沒有飯吃。”
    “那七日,若不是瑤末姐,我可能都撐不過去。”
    窗外蟬鳴突然刺耳。
    寧夫人已無心再聽。
    十七好似在說著和自己無關的話題。
    “我記得有一次,李嬤嬤打碎青瓷,她把此事推倒我身上,您不問原由,讓我頂著碎瓷片跪到半夜。”
    “從此以後,莊裏其餘人隻要犯了錯都會推到我身上,可您... ...從來不會查明... ...”
    “您說,我的命是您給的...”十七喉結滾動了一下:“所以我連尋死都不敢。”
    寧夫人踉蹌後退。
    十七冷眼旁觀,還在一字一句刺激著她。
    “您教我規矩,稱您為主,跪您,跪淮茹...我都心甘情願。”
    “但十七還是想提醒您,是您親手把我送給了溫瑾川。”
    “如今我跪他有何不可?”
    “十七不知道您方才為何生氣?是因為伺候他更衣嗎?可我的身份不就該做這些嗎?”
    他逼近一步,嗓音冰冷“母親,您有什麽資格生氣?!”
    寧夫人猛地抬手,卻在觸及十七冰冷目光時僵在半空。
    “我今日這般模樣,是您親手教的。”
    “住口!”
    寧夫人的手頹然垂下,淚水砸在青磚上。十七沉默片刻,扶她到座椅坐下後,倒了杯熱茶推過去。
    “說這些不是要您難過。”他聲音緩和下來,“隻是想讓您知道,我在這裏雖隻有幾月,溫伯母卻待我很好。您不該指責她。”
    寧夫人攥著茶盞的手發抖。
    “至於方才您瞧見的...”十七低頭,“是我自己願意。他...說過很多次不必如此,可...”他頓了頓,“我習慣了。”
    最後一句話輕得歎息,讓寧夫人手中的茶盞當啷滾落。
    十七俯身拾起。
    “就算您方才撞見他罰我、罵我,那也一定是我犯錯在先。”
    寧夫人呼吸一滯。
    “您不曾教過我的,他都教了。他告訴我,人命貴重,不可輕賤。”
    “我以前為了活命,不顧別人死活。因此做錯了太多事。可他不計前嫌還願意接納我...十七何德何能...”
    “我現在懂很多,也過得很好。所以...”十七後退一步,恭敬行禮,“母親可以放心。”
    最後一字落下,屋內死寂。
    寧夫人張了張口,她忽然想起十七幼時第一次喚她“母親”的模樣。
    怯生生的,眼裏卻盛滿希冀。
    而如今,那雙眼隻剩疏離。
    寧夫人終是歎了口氣,她拽上十七的衣袖將他拉到自己身旁坐下。
    好似在解釋。
    “娘親來這沒想做什麽...你不必說這麽多。我隻是想你了。聽到你在這裏的消息,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
    十七聞言聲音也軟了下來:“母親能來,十七也很高興。隻是...別這樣對他們。”
    寧夫人冷哼:“我不過說了幾句,就把你急成這樣。我的兒子向著別人,我能不生氣麽?”
    “母親?”
    “我來此隻是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做母親的見你對別人低眉順眼自然會不滿,但為娘從未想過帶你離開。”
    十七立即起身跪地:“是十七誤會母親了。”
    “起來!”寧夫人一把將他拽回椅子上,“別動不動就跪。”
    她伸手撫過十七額前的碎發,忽然笑了,“你方才頂嘴的模樣...很好。”
    十七呆滯。
    頂嘴...哪裏好?
    “娘親今日來,看到你的變化跟欣慰。”
    寧夫人頓了頓,終是輕聲道,“或許,你和溫瑾川在一起...不是壞事。”
    “他待你好,娘自然歡喜。但若他日有半分薄待,”她指向十七的心口,神情突然嚴肅:“記住,你血脈裏淌著的是我的血,倘若他負你,娘親替你收拾他。”
    十七瞳孔微顫。
    “母親... ...”
    寧夫人截斷他的話,手心從心口移上十七的側臉。“溫瑾川給你立規矩,娘給你破規矩的底氣。”
    話落,十七突然被攬入帶著香氣的懷抱,聽見頭頂聲音發狠:“日後沒人敢欺負你,若有...”
    “娘就拆了他家祠堂。”
    十七落淚,浸濕了衣料。
    他喉間哽了哽:“... ...謝謝母親。”
    寧夫人拍了拍他的背,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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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片刻,十七稍稍退開,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淮茹... ...她還好嗎?”
    寧夫人神色微頓,歎了口氣:“她和林寂也離開永安城了。”
    十七一怔:“他們... ...走了?”
    “嗯。”
    寧夫人垂眸,“她大概恨我吧。我為了報仇謀劃許多年,她受的苦,也算我間接造成的。”
    她語氣平靜,卻透著一絲疲憊:“如今,我也就守著玖安,熬日子罷了。”
    十七沉默片刻,輕聲道:“若母親想孩兒了,可以帶玖安來這兒住幾日。”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些,“我照顧您。”
    寧夫人抬眼看他,眼底閃過一絲動容,隨即又哼笑:“我輕視了二十年的兒子,卻沒想對我一片赤誠。”
    十七抿唇,沒接話。
    寧夫人伸手戳了下他的額頭,語氣緩和“你能說出這些話娘親已經很滿足了。”
    閑聊之際,屋外忽然傳來清脆的嗓音:“淮之哥哥!”
    莫昭昭提著裙擺跑進來,看到寧夫人時眼睛一亮:“寧姨!您來得這麽快?”
    她親昵地挽住寧夫人的手臂,“我還以為您要過幾日才到呢。肯定是太想淮之哥哥了吧!”
    寧夫人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尖:“是啊,太想...天沒亮就趕來了。"
    十七站在一旁,看著莫昭昭撒嬌的模樣,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淡笑。
    烈日透過窗台灑在三人身上,連空氣中的塵埃都顯得溫柔起來。
    莫昭昭轉頭看向十七,眨了眨眼“那寧姨可要多住幾日,我帶您去城裏新開的茶樓聽曲兒。”
    寧夫人眼中閃過一絲暖意:“好,都聽你的。”
    十七看著她們說笑,心中某處悄然鬆動。
    這一刻,好似所有的傷痛都被撫平,隻剩下歲月靜好的安寧。
    山林別院的後廚裏,熱氣裹挾著飯菜彌漫。
    溫母挽著袖子,正將一條鱸魚利落地改刀。
    “你爹總說我做菜火候太重。可這鱸魚就得大火快蒸才鮮嫩。”她轉頭對燒火的廚娘囑咐:“吳娘,再加把柴。對了,把竹筍給我。”
    溫瑾川從竹籃裏揀出最嫩的筍尖,削去根部才遞過去。“娘累了的話,讓孩兒來做吧。”
    溫母搖頭“秋意來此,我又怎好怠慢。說上來,她也算是你救命恩人。”
    “我知道。”
    “她喜歡甜口,這道蜜汁火方我多放了冰糖。”
    溫母掀開另一口鍋蓋,她舀起一勺遞給溫瑾川。
    溫瑾川就著母親的手抿了一口,甜香在舌尖化開。“正好,十七應該會喜歡。”
    “那孩子太瘦,得多補補。上次我燉的雞湯,他連喝三碗都不敢添,看得人心疼。”
    “娘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
    八道菜肴陸續出鍋。
    溫母解下圍裙,對兒子道:“去請他們吧,我換身衣裳就來。”
    溫瑾川剛到十七房間門口,聽見裏頭傳來莫昭昭的笑聲。
    他駐足片刻,隨後聽見十七的笑聲,眉眼不自覺彎了彎。
    他提步踏入,寧夫人見到他後,臉色立即變為冷漠。
    溫瑾川抱拳作揖,隨後看向十七道“我娘做了些菜,一起吃頓飯吧。”
    十七幾乎是下意識點頭,可又反應過來該問問母親的意思。
    還未開口,寧夫人便說道“既然你娘親自下廚,我自然也不能駁了這好意。”
    莫昭昭歡呼:“太好了,我早就聽聞溫伯母廚藝高超,今日可有口福啦!”
    說著,便拉著寧夫人起身。
    溫瑾川側身讓路,“家母特意做了幾道雲夢城的特色菜,不知合不合您口味。”
    十七安靜地站在寧夫人身側,視線卻不受控的追隨著溫瑾川。
    待寧夫人先行,他剛要跟上,忽被溫瑾川拉住手腕。
    “手怎麽這麽涼?”
    溫瑾川皺眉,將他的手攏在掌心暖著。十七小聲道:“不礙事。”
    宴客房內,溫母已換上一襲藕荷色長衫等候。見他們進來,笑著迎上前:“今日倉促了些,粗茶淡飯別嫌棄。”
    寧夫人打量滿桌精致菜肴,神色微動:“做這麽多,你也不嫌累。”
    “這不是你來了,平日我也是隨便做做。”
    四人入座時,十七卻站在溫瑾川椅旁未動。
    溫母疑惑:“怎麽了?”
    “我...”十七看向溫瑾川,“溫伯父不來用膳嗎?”
    屋內霎時安靜。
    溫母笑著拉他入座:“他整日板著臉,我們吃我們的。”
    她將最嫩的魚腹夾到十七碗裏,“嚐嚐這個,瑾川忙了半天的小料都在底下埋著呢。”
    十七道謝。
    他從剛進這間屋子便餓了。
    這不,魚肉才夾到他碗裏,便被他立即送進了嘴裏。
    “伯母的手藝還是那麽好。”
    溫母笑了兩聲“十七嘴真甜。”
    寧夫人看著十七,若有所思。
    隨後,舉杯道:“溫夫人,這杯敬你。”她聲音有些發緊,“淮之...承蒙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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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母與她輕輕碰杯,溫聲道“這孩子懂事,是我們家的福氣。”
    十七低頭扒飯,碗裏又多了一塊排骨,他抬頭正對上溫瑾川含笑的眼。
    這一頓飯堪堪吃了一個時辰。
    該說的也都說了,好似也到了分離的時候了。
    飯畢,寧夫人起身告辭。
    她站在院中,視線掃過十七,又落在溫瑾川身上,語氣微沉:“溫瑾川。”
    溫瑾川上前一步,神色肅然:“寧夫人。”
    寧夫人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淮之性子軟,容易委屈自己,你... ...”
    “母親... ...”十七忍不住出聲。
    寧夫人抬手止住他的話,繼續道:“你若是待他不好,或是讓他受半分委屈... ...”
    “不會。”溫瑾川打斷,“十七在我這兒,絕不會受委屈。”
    寧夫人眯了眯眼,似在審視他話裏的真假。片刻後,她輕哼一聲:“記住你說的話。”
    溫瑾川鄭重頷首:“若有違背,任憑處置。”
    寧夫人這才滿意,轉頭看向十七,語氣柔和下來:“娘走了,你... ...好好照顧自己。”
    十七喉間微哽,低聲:“母親路上小心。”
    寧夫人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頂,又看向一旁的溫母,微微頷首:“叨擾了。”
    溫母溫婉一笑:“隨時歡迎你來。”
    寧夫人沒再多言,轉身朝院外走去。莫昭昭小跑著跟上:“寧姨,我送您!”
    十七站在原地,一直望著寧夫人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拐角處後才收回視線。
    忽然,一隻溫熱的手覆上他的手背。
    “舍不得?”
    十七沒點頭但也沒否認。
    溫瑾川捏了捏他的手指,“想你娘親了,我就帶你去見她,可好?”
    十七抿唇,抬眸。
    “嗯。”
    沈懷卿剛合上李慕白的房門,就瞧見顧辭坐在門前石階上。
    他的旁邊還放著一個食盒。
    “坐多久了?”沈懷卿蹙眉去拂他衣上露水。
    顧辭見他終於出來,立即起身,“沒多久。”
    食盒掀開,桂花糖蒸的栗粉糕還冒著熱氣。沈懷卿指尖一頓,“給我送的?”
    “你昨晚不是說想吃?”
    說完,顧辭忽然被摟個滿懷。
    “顧辭哥真好。”沈懷卿把臉埋在他頸窩蹭,“我現在餓得能吞下一頭牛,還有你。”
    顧辭板著臉要訓,卻見這人眼尾泛紅,喉結滾了滾:“... ...晚上隨你折騰,現在吃飯。”
    沈懷卿叼著栗子糕笑彎了眼。
    ——
    三月後。
    夏季的烈日總是來得早,四人正閑散著坐在庭院。
    溫瑾川正展開蕭子安的來信。
    “近日永安城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 ...”
    他念出前兩句時,十七便從背後環住他脖頸。
    信紙末尾還洇著墨點,顯然是白傾塵搶筆添的:“再不出宮本座就要悶死了!”
    信上所說,蕭子安最近得了空閑,白傾塵吵著要出宮。
    於是寫信問他們四人要不要一同出遊?
    沈懷卿啃著梨探頭:“去!必須去!這幾月師父天天逼我學醫術,我整個人都快蔫了!”他拽過顧辭的袖子,問道“顧辭哥,你怎麽想!”
    顧辭收好藥箱:“你決定就好。”
    聞言,溫瑾川轉頭看十七,見十七也跟著點了點頭:“我...也想哥哥了。”
    三日後,青山官道揚起輕塵。
    蕭子安掀開車簾,玄衣金冠的青年帝王,此刻笑得像偷到糖的孩子“十七!”
    白傾塵卻搶先撲出來“小十七,好久不見。”
    十七嘴角扯了扯,繞過他走至蕭子安麵前行禮。
    最後喚了聲“哥。”
    沈懷卿蹲在樹杈上揮手:“陛下!我師父有新研製的上好傷藥,你要不要,我便宜賣給你如何... ...”
    可惜,話未說完便被顧辭捂嘴拖走。
    十七望著笑鬧的眾人,悄悄勾住溫瑾川的手指。
    遠處炊煙嫋嫋,山花開得正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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