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番外1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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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眨眼,十七在這百裏山林已經兩年了。
    燭火晃動,映得十七的臉忽明忽暗。
    他盯著麵前攤開的書籍,眼皮不住地往下墜,腦袋也在一點一點下沉。
    啪!
    藤條敲在案幾上的聲響驚得十七一個激靈,他猛地坐直身體,重新端起書卷。
    十七低頭看著書頁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轉頭看向坐在他旁邊的溫瑾川,喉結上下滾動“我困了。”
    溫瑾川佯裝沒聽見,將自己手中的書翻了一頁。
    十七見他不理自己,輕扯了扯溫瑾川的衣袖,可憐巴巴道:“我真的困得不行了,父親明知我從未看過這些,卻非送過來,這不是為難我嗎...”
    溫瑾川輕哼“你也知道是你父親所為,你求我也沒用。”
    他也無奈,可蕭策對他說十七從未讀過書,除了認幾個字很多道理都不懂。
    所以才輕鬆被自己騙了去。
    這不,前陣子宮裏來人送了一板車的書籍過來,隻為讓十七多看看,臨走前還加了一句,“懂得多了就不會被溫瑾川欺負了... ...”
    一聲長歎,引得溫瑾川終於側目。
    書卷被擱置在案麵,挑眉問道“看到哪了?”
    十七撇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讀到哪了。
    他已經在案前坐了一個多時辰,腰背酸痛不說,光是這滿屋子的藥草味就熏得他頭暈腦脹。
    溫瑾川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書頁右上角:“這段講的是什麽?”
    十七眨了眨酸澀的眼睛,努力辨認著那些扭來扭去的字跡,最後搖頭。
    窗外傳來幾聲蟲鳴,引得十七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台。
    夜色已深,若是平日,他早該躺在暖和的被窩裏了。
    想到這兒,他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十七。”
    溫瑾川的聲音沉了下來。
    十七立刻繃直了背脊,指尖無意識地摳著書頁邊緣。
    他知道溫瑾川不高興了,可他實在看不進去這些枯燥的文字。
    十七小心翼翼地抬頭,對上溫瑾川那雙如墨般的眼睛,試探問道“我能不能...明天再讀?”
    溫瑾川眉梢微挑:“你說呢?”
    十七咽了口唾沫。
    他知道溫瑾川的脾氣,也知道父親的脾氣。
    兩人都是說一不二。
    可今晚他實在是困得不行,那些字在他眼前跳來跳去,根本進不了腦子。
    溫瑾川故意凶他,指了指案麵,“今日不看完就趴這挨板子來換。”
    十七皺眉,又不敢反駁。
    “我...”
    十七咬了咬下唇,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我選板子,要挨多少?”
    話一出口他其實就有些後悔。
    “讓你多看些書,倒成為難你了?”
    十七慌忙搖頭:“不是...就是...太悶了...”他越說聲音越小。
    溫瑾川輕挑眉目:“今日說什麽你都得給我看完,不然覺也別睡了。”
    十七的肩膀垮了下來。
    認命地重新將視線放回書上,強迫自己盯著那些小字。
    兩行字看了足足半刻鍾,十七的視線已經模糊成一片。
    他忽然把書一推,起身走到案前,俯身趴下,一副豁出去的模樣:“打吧,我真不想看了。”
    溫瑾川愣了會。
    突然有些想笑。
    十七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可良久,溫瑾川歎了口氣:“行了,去睡覺吧。”
    十七驚訝抬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明日補上。”溫瑾川補充道,看著十七瞬間垮下的小臉,又忍不住加了一句,“兩本。”
    十七滿臉不情願的上了床,溫瑾川一並躺了上去,將十七摟進自己的懷裏。
    察覺到懷中人有些出神,柔聲問道“在想什麽?”
    十七眨了眨眼,有些苦澀。
    “很小的時候不識字,曾鬧過笑話。”
    “直到去了七鏡樓受訓,才學會寫字。”
    “小時候日日想讀書,沒想到現在避之不及。”
    話落,溫瑾川將他摟得更緊了。
    “別想了,睡吧。”
    “嗯。”
    ... ...
    鳥叫聲驚醒了溫瑾川,他下意識伸手去摸身旁的位置,空的。
    十七不在。
    “師兄!你看我抓到了什麽!”
    清脆的少年音從門口傳來,溫瑾川轉頭,看見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興衝衝地跑進來,手裏舉著一個竹編的蟋蟀籠。
    少年眉眼彎彎,臉頰上還沾著泥點。
    溫瑾川呼吸一滯。
    “你是...予白?”
    江予白歪著頭,一臉莫名其妙:“師兄你睡糊塗啦?當然是我啊!”
    他把蟋蟀籠往溫瑾川麵前一遞,“看,我花了一上午才抓到的,厲害吧?”
    溫瑾川低頭看著籠子裏黑亮的大蟋蟀,又抬頭環顧四周。
    熟悉的木屋,熟悉的布置,以及窗外熟悉的場景。
    這竟然是早已被毀的藥王穀。
    他抬起手,發現自己的手掌變小了,手腕上那道幼時留下的傷疤還在,但明顯是多年前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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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顫著聲問道“今日是...哪年?”
    江予白蹙眉,急忙丟掉手中的籠子伸手搭上溫瑾川的額頭。
    “師兄?是不是你體內毒素發作了?你等等,我馬上去找師父!”
    “毒?”溫瑾川想也未想立即將他攔下,嗓音高了一個度“快告訴我,今... ...”
    江予白被他攥得手腕生疼,驚惶道:“煜統天下十五年,師兄你別嚇我...”
    溫瑾川如遭雷擊。
    煜統天下十五年... ...
    他竟回到了八年前... ...
    屋外蟬鳴刺耳,竹簾被風吹得輕晃。
    溫瑾川突然鬆開江予白,疾步走向銅鏡,鏡中少年眉目清朗,正是他十五歲時的模樣。
    “師兄你怎麽了?臉色好難看。”江予白湊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隨後搭上了他的脈門“毒素很穩定,是不是昨晚又熬夜看書了?師父說過這樣對身體不好...”
    溫瑾川一把抓住眼前少年的手腕。
    觸感真實,脈搏清晰。
    這不是夢。
    “十七...”他喃喃道。
    “什麽十七?”江予白皺眉,“師兄你今天好奇怪。”
    他忽然眼睛一亮,“啊!你是不是偷偷試了新藥?上次你配的那個安神湯讓我睡了整整一天,被師父罵慘了!”
    溫瑾川鬆開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需要弄清楚狀況。如果這是七年前的藥王穀,那十七在哪?
    對,望月山莊!
    “予白,”溫瑾川試探著問,“你...認識一個叫寧淮之的人嗎?”
    江予白一臉茫然:“誰啊?新來的藥童嗎?”
    “沒什麽,我可能記錯了。”溫瑾川勉強笑了笑,“我...我再躺會兒。”
    江予白狐疑地看著他:“師兄你真的沒事?要不要我去叫師父?”
    “不用。”溫瑾川搖頭,“我休息一下就好。”
    “那好吧。”
    江予白轉身要走,又回頭道,“對了,師父說你醒了去藥房找他。”
    溫瑾川點頭。
    等江予白離開後,他立刻起身檢查房間。
    所有物品都和他記憶中藥王穀時期一模一樣。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昨晚明明還和十七一起...”
    “不...他好不容易和十七在一起...為什麽...”
    溫瑾川呼吸一滯。
    記憶中的碎片突然蹦出,他忽得想起一年前曾去閑逛的百日宴。
    十七所許下的心願。
    ‘如果能早些遇到你該多好。’
    所以...這是老天在實現十七的願望嗎?
    八年前... ...
    八年前... ...
    那十七和他一樣也是十五的年紀... ...
    可為什麽會重回到這一年呢?
    為什麽不能再早點... ...
    溫瑾川迅速收拾了幾件衣物,將房間裏的所有傷藥塞進包袱。
    十七... ...
    等我... ...
    “師兄?”江予白端著藥碗愣在門口,“師父讓你......”
    “我要出穀。予白,替我和師父還有我爹娘說一聲。”
    江予白追出兩步:“可師父說你的毒......”
    “我知道我的毒怎麽解,你告訴我爹娘不要替我擔心。”
    江予白再望去時,青石小徑上早已空無一人,隻有幾片被驚起的竹葉打著旋兒落下。
    溫瑾川策馬揚鞭,火速趕往望月山莊。
    半日後,他終於站在了山莊大門前。
    朱漆大門緊閉,溫瑾川深吸一口氣,抬手叩響了門環。
    “誰呀?”
    門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陌生的婢女麵孔。
    “在下想見寧夫人。”
    婢女皺眉,上下打量他:“你是何人?”
    溫瑾川沉默,如果隱藏身份必會遭到寧夫人寧莊主的懷疑。
    上一世寧夫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不僅沒有趕他出莊,還讓十七貼身伺候。
    看來這次直接亮明身份想來會輕鬆的多。
    “輪回殿,溫瑾川。”
    “請稍等。”
    片刻後,大門重新打開。
    “溫少主,莊主有請。”
    溫瑾川深吸了口氣,抬腿踏入。
    熟悉的場景撲麵而來,他強忍著衝去西院的心情,跟著婢女進入了琉璃閣樓。
    閣樓內陳設依舊,寧莊主端坐主位,眉目間不怒自威。
    “晚輩溫瑾川見過寧莊主。”溫瑾川抱拳躬身,嗓音微啞。
    寧莊主仰頭,眉間微蹙。“我們望月山莊從未與魔教有過來往,溫少主為何來此?”
    “在下是來謝五年前,寧夫人賜血之恩。”
    寧莊主眉頭一蹙:“你不是忘記了嗎?”
    溫瑾川抬眸,恭敬道,“家母已經將此事告知,還讓我一定要記住寧夫人的恩情,沒有望月山莊,晚輩早在五年前就死了。今日回雲夢城,特來登門道謝。”
    寧莊主神色稍緩“今日天色已晚,我夫人已經歇下。既如此,溫少主今夜便宿在東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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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瑾川垂眸掩住眼底的喜色:“多謝寧莊主。”
    婢女提著燈籠引路,穿過某條回廊時,溫瑾川忽然駐足,西院的燈火好似還在亮著。
    “那是... ...”
    婢女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隨即低聲“溫少主切記別去那。”
    “為何?”
    婢女不知該不該多嘴,但一想到寧莊主如此敬重此人,她便繼續說道“那裏住著的人很晦氣,三日前回來了。”
    溫瑾川怎會不知婢女口中的人是誰,隻是他有些不解。
    “回來?是去了哪麽?”
    “七鏡樓。”
    溫瑾川攥緊手中的包袱,七鏡樓...
    他倒是把這一茬給忘了。
    婢女以為溫瑾川是聽到七鏡樓三字害怕,於是立即解釋“溫少主莫怕,我們七鏡樓雖位列殺手,但從不無緣無故出手。”
    溫瑾川點了點頭。
    婢女離去後,他立即翻窗而出,幾個起落便到了西院屋頂。
    借著月色朝院中望去,隻見十七跪得筆直。
    李嬤嬤手中的魚鱗鞭點在地麵,表情冷漠。
    十七滿目呆滯,機械的重複
    “不可直視主子雙眼。”
    “不可擅自離莊。”
    “見到主子要下跪行禮,不可逾矩。”
    “山莊不養閑人。”
    “犯錯要受罰。”
    “... ...”
    “... ...”
    溫瑾川攥碎了一片屋瓦。
    這哪是家規,分明是訓狗的規矩。
    直到喉嚨發啞,李嬤嬤才收起魚鱗鞭:“背仔細了,錯一個字仔細你的皮!”
    院門關上後,十七忽然笑了。
    溫瑾川看著他發顫的後背,疼的呼吸不過來。
    他聽到十七在自言自語。
    “不是說...我從七鏡樓回來,您就會高興嗎...”
    “為什麽...”
    “為什麽...”
    少年猛地躍上院牆,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溫瑾川追到長街時,正看見十七站在糖畫攤前發呆。
    望著周圍熟悉的街道,他忽得想起,這不是前世舉辦百日宴的地方嗎?
    舞台上的火龍翻騰,十七的視線從糖畫移到了舞台上。
    糖畫攤主笑嘻嘻問道“小兄弟要不要來一個?”
    十七聞聲,視線轉回。
    雙手摸向腰間,最後苦澀搖頭。
    溫瑾川見狀,他立即快步走去。
    現在的他,隻想把十七抱在懷裏,然後給他買成百上千的糖畫。
    可惜還差些距離時,十二道黑影驟然圍住十七。
    為首的男子歎了口氣:“十七,你逃不掉的。”
    十七仰頭望著漫天火星,輕聲道:“月衡哥,我沒想逃。”
    他主動伸出雙手,淡然一笑。
    溫瑾川看著鐐銬扣上那截細瘦的手腕,突然想起前世十七所說的話:
    我那時不甘,便逃了出去,來到了這。
    後來...被抓回去了。
    原來就是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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