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番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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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瑾川上前一步,沉聲道:“且慢。”
十七低著頭,沒有看他。
月衡轉身,警惕地打量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年:“閣下是?”
“在下輪回殿溫瑾川,今日已登門拜訪過寧莊主,現暫住望月山莊。”
溫瑾川拱手,目光卻始終停留在十七身上。
月衡聞言抱拳,眸子卻閃動一二。
此人看似十五十六的年紀,可為何說話的神態比自己還要沉穩?
“原來是山莊貴客,小兄弟前來可有事?”
溫瑾川握緊袖中的拳頭。
眼前十二司個個都是高手,硬搶絕非明智之舉。
“無事。”他強壓下心頭焦躁,“隻是許久未回雲夢城,一時迷了路。看見諸位腰間令牌,想必是七鏡樓的人?正好請諸位帶我回山莊。”
月衡略一沉吟:“也好,我們正要回去複命。”
回莊路上,溫瑾川故意放慢腳步,與押送十七的清羽並肩而行。
他狀似隨意地問道“這位小兄弟犯了什麽錯?”
清羽看了眼垂首不語的十七,歎了口氣:“私自離莊。”
溫瑾川的視線落在十七腕間的鐐銬上,金屬邊緣已磨出血痕。
他頓時蹙眉:“想來望月山莊規矩森嚴,不過離莊...竟被這般對待?”
清羽握鐵鏈的手緊了緊,欲言又止。
夜風掠過道旁蘆葦,沙沙聲蓋過了他最終出口的話。
十七始終垂著頭。
他對這個突然冒出的人沒什麽興致,全程在想著等會回莊會受到什麽懲罰。
此次離莊,夫人想必不會輕易放過他了。
他盯著自己的鞋尖,碎發遮住了他半張側臉。
溫瑾川突然伸手拂開十七的額發。
“別害怕,你不會有事。”
少年受驚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他看著眼前這張無比陌生的臉,心中確定自己從未見過此人,更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靠近自己,甚至... ...碰了他。
耳後那一觸即離的指尖溫度,像是一簇微弱的火苗,燙得他心頭發顫。
“你... ...”十七張了張口,卻又不知該說什麽。
他習慣了被人嗬斥、責罰...卻從未有人對他說過...別害怕,你不會有事。
這人...
莫不是腦子不好?
清羽皺眉,與月衡不著痕跡的對視。隨後拽了拽鐵鏈:“老實點。”
十七立刻低頭,不再看溫瑾川,可那句話卻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
不會有事?
怎麽可能。
三日來背下的規矩,最輕的懲罰都是二十鞭。
他今日雖無逃莊的想法,可夫人不會這麽認為。
若是夫人心情不好,懲罰隻會更重。
他抿緊唇,有些害怕。
溫瑾川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心間也跟著抽動。
他知道十七不信。
可沒關係,他會讓這句話成真。
無論付出什麽代價。
一行人回到望月山莊,月衡抬手示意,其餘十二司成員無聲散去,隻餘他與清羽押著十七站在庭院中央。
他喚來一名婢女小聲交談,隻見那婢女看了溫瑾川一眼後點頭,回道“他說的沒錯,莊主知曉。”
得到確認,月衡才打消對溫瑾川的懷疑。
他隨即轉身對溫瑾川抱拳,“山莊已到,小兄弟可以先去休息了。”
溫瑾川的目光卻釘在十七身上。
了當開口“他呢?”
清羽終於按耐不住問道:“溫公子認識他?”
“五年前有過一麵之緣。”
十七皺眉。
破損的唇角動了動,最終隻吐出兩個字:“撒謊。”
一時間,院中幾人都沉默了下來。
十七冷臉“我從未見過你。月衡哥,此人可疑,他來山莊定有目的。”
月衡與清羽聞言,戒備的望向溫瑾川。
溫瑾川眉梢一挑,嘴角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愚忠。
他盯著十七低垂的側臉,心中冷笑。
寧夫人將他視作草芥,動輒打罵,他卻還一心護著望月山莊?
可笑。
“溫公子,”月衡聲音沉了下來,“還請解釋。”
夜風驟起,溫瑾川唇角上揚:“五年前,雲城廟會。”
聞言,十七皺眉。
他隻記得五年前,自己被帶去雲城廟會後被夫人放了一碗血。
緊接著進了七鏡樓。
這期間,他斷定沒有見過眼前這人。
溫瑾川語氣輕鬆“你當初可是被放了一碗血?”
十七一愣。
“你... ...”
“我說了,不過一麵之緣。算不得什麽。三位不必擔憂,我對望月山莊沒有其他目的,再說你們莊主都知曉我在此,我孤身一人又能做什麽呢?”
一段話說完,月衡隻好撤銷顧慮。
婢女匆匆趕來,在月衡耳邊低語幾句。月衡神色微變,轉向十七:“夫人昏迷未醒,莊主命你先去刑堂領罰。”
十七的指尖顫了顫,沉默地點頭。
溫瑾川突然橫跨一步攔住去路,他轉向婢女,“勞煩通報莊主,就說十七我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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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衡狐疑:“溫公子這是何意?”
“你們大可去稟報寧莊主,若他要人,我自當雙手奉還。但若莊主無話,你們便不用再插手了。”
話音未落,他拽著十七就往西院走。
鐵鏈嘩啦作響,十七踉蹌兩步,發白的臉上滿是錯愕。
“站住!”清羽拔劍欲追,卻被婢女急聲攔住:“莊主有令,不得對溫少主無禮!”
月衡按住清羽肩頭,盯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西院門外,十七猛的停下步子:“你怎知這是我的住處?說,你到底是誰!”
溫瑾川輕笑一聲,突然一掌劈向十七腕間鐐銬。
鐵鏈應聲斷裂。
十七冷眼,反手抽出腰間短刃直刺溫瑾川咽喉。
寒光未至,腕骨卻被大力扣住。
溫瑾川順勢將他抵在木門上,呼吸噴在他耳畔:“我幫了你,你還想殺我?”
殺意從十七眼底漫上來,他屈膝猛撞對方腹部。
溫瑾川側身閃過,一掌劈向十七手腕。
短刃當啷落地,十七悶哼一聲。
“我是客,還救了你。”溫瑾川扣住他下巴,“這就是你們望月山莊的待客之道?”
“你太可疑。”
“若我真是無辜賓客呢?你豈不是濫殺無辜?”
十七冷笑著望著他,“不過一條命,有什麽無辜?”
溫瑾川聞言,心頭一緊。
前世剛認識十七時,他便是視人命如草芥,毫無憐憫之心。
看來,不能好好說話了。
他眸色一沉,指節驟然發力,將十七狠狠按在門上,“你若不相信我,待寧夫人醒時,你便知道我到底有沒有其他目的。左右不過幾天時間,這都等不了?”
十七冷笑:“我看夫人昏迷,是你的手筆。”
聞言,溫瑾川氣得在他額頭敲去:“蠢貨!”
這一敲讓十七瞬間僵住。
渾身不適。
溫瑾川有些無奈“我知道你和寧夫人的關係,可她對你不好,你不用事事護著她。”
十七別過臉,“用你管。”
溫瑾川看著身前稚嫩的十七,心中一片柔軟。他突然逼近,鼻尖幾乎相觸:“我偏要管。”
十七大驚,怒氣上漲。
“滾開!”
院門旁,兩人緊貼。
十七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鬆木香,混著藥味。
見人沒有動彈的意思,十七再次吼道“放開!”
“不放。”
“... ...”
十七不再掙紮,想來無用。
他垂下眼,溫瑾川察覺到他的妥協,這才鬆手。
少年立刻後退兩步,與他拉開距離,轉身邁過院門檻。
溫瑾川毫不猶豫地跟上,卻在踏入院子的瞬間僵在了原地。
院中央的火盆已經熄滅,一根烏黑的烙鐵斜插在炭火中,暗紅的鐵頭上依稀可見一個奴字的輪廓。
他瞳孔瞬間緊縮。
前世十七後肩那個猙獰的烙印突然浮現在眼前。
他猛地衝上前,一把扣住十七的手腕。
“你又發什麽瘋!”十七怒道。
溫瑾川直接扯開他的衣領,布料撕裂。
少年發白的肩頭暴露在月光下,一個血淋淋的奴字烙痕赫然在目,邊緣還泛著潰爛的紅腫。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溫瑾川的聲音發顫。
“三日前。”
十七冷漠的攏了攏衣襟,還在感歎他唯一的衣裳也壞了時,他整個人被拽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溫瑾川的雙臂死死箍著他,像是要把他揉進骨血裏。
“對不起......我來晚了......”
說話之人的聲音哽咽,滾燙的液體滴在十七頸間。
十七僵住了。
他哭了?
為何哭?
他又為何道歉?
為何說自己來晚了?
為什麽... ...
十七呆滯地睜大眼睛,雙手懸在半空,不知該推開還是放下。
他張了張嘴,最終隻是生硬地說,“你...鬆開...”
溫瑾川卻抱得更緊,仿佛一鬆手他就會消失:“十七,有我在...我不會再讓你受苦了....”
十七忽然覺得呼吸困難。
這個懷抱太溫暖,溫暖得讓他害怕。
“你到底是誰...”
溫瑾川紅著眼眶,顫聲說道:“我是來帶你走的人。”
十七失笑。
他應該立刻喊人把這個瘋子趕出去,可喉嚨卻像被什麽堵住了。
最終,隻是轉身走向屋內,冷冷丟下一句:“神經病。”
溫瑾川望著他倉皇逃走的背影,手心緊握。
十七快步走進屋內,反手將門閂上。他背靠著門板,大口喘著氣。
櫃子就在幾步之外,他走過去拉開,裏麵空蕩蕩的,隻有兩套破舊的衣裳,袖口和領子都磨出了毛邊。
他伸手摸了摸,又默默關上。
忽而有些煩悶。
月光從窗縫漏進來,照在地麵。
十七盯著那道光,腦子裏卻全是溫瑾川那雙發紅的眼睛。
“我不會再讓你受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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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一直在他腦中飄蕩,強忍疑惑甩頭。
瘋子。
他一定是瘋子。
十七呆坐在椅子上,就這麽發呆。
他在想...若不是那個叫溫瑾川的瘋子,他現在應該已經被鎖在地牢裏,等著挨鞭子了。
可那人偏偏闖了進來,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十七握了握衣角,布料粗糙的觸感磨得指腹發疼。
他抿了抿唇,忽然抬手擦了下後頸。
那裏似乎還殘留著溫瑾川的氣味。
“... ...多管閑事。”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莫名的躁動。
抬手抹了把臉,忽而落寞下來。
躲得過今日又如何?夫人醒來,隻會罰得更重。
想了想,還是和以往一樣討巧,自行去地牢。
說不定夫人見他這般聽話,也能放過他。
他起身拉開門閂,卻在抬頭的瞬間僵在原地。
溫瑾川就站在院中,手裏拎著個青布包袱,見門開,唇角微揚:“巧了,我正要敲門。”
“你... ...”
十七的視線落在那鼓鼓囊囊的包袱上,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側身就要往外走,卻被溫瑾川一把扣住手腕。
“去哪?”
“地牢。”十七掙了一下沒掙開,冷聲道:“鬆手。”
溫瑾川不滿,直接將人拽回屋裏,反手關上門。
包袱往桌上一扔。
“自己打開看。”
十七站著沒動。
溫瑾川大步走來,將包袱塞進他懷裏。
包袱沉甸甸的,十七解開係帶,幾套嶄新的衣裳露出來。
不止衣物,還有許多瓷瓶,好像都是傷藥。
“換上。”他拿起那盒藥膏,“我幫你處理傷口。”
十七盯著那些東西,喉結動了動:“...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溫瑾川擰開藥膏,“把衣服脫了。”
十七突然笑了。
他後退一步,眼底滿是嘲諷:“溫公子,我這樣的賤奴,不值得您費心。”
聞言,溫瑾川掐著他的下巴,聲音發狠,“你再敢說自己是賤奴試試?”
兩人呼吸交錯,十七能清晰看見對方眼底翻湧的怒意。
他別過臉,嗤笑:“事實而已。”
溫瑾川氣得手抖,扯開他的衣領,蘸了藥膏就往那潰爛的烙傷上抹。
“嘶...”十七疼得弓起背。 “等等... ...”
溫瑾川手上力道放輕,聲音卻冷硬,“又怎麽了?”
“我...不能上藥...”
話剛出口,溫瑾川冷哼,繼續將藥抹上去。
“十七,你聽好了。從今日開始,望月山莊的規矩你不需要在守。寧夫人那,我會去說。”
現在的寧夫人應該還在招兵買馬,若他以輪回殿之名助望月山莊攻城,那麽寧夫人一定會將他奉為座上賓。
到時候自己再開口要十七,她定會毫不猶豫應下。
溫瑾川還在想之後,而此時的十七卻渾身一僵。
十七望著他緊抿的唇角,忽然覺得荒唐,這個素未謀麵的人,為何對他這般......
“你...”
剛想質問,隻見門外有人高聲。
“二公子,莊主喚你去琉璃閣。”
十七聽到傳喚聲,立即應聲:“是。”
他迅速攏好衣領,推開溫瑾川就要往外走。溫瑾川一把扣住他的手腕:“急什麽,先上藥。”
“放手。”
十七掙開他的手,聲音壓得極低,“莊主傳喚,耽誤不得。”
溫瑾川還要阻攔,十七已經閃身出門,疾步穿過院門。
月色下那道單薄背影走得又快又急,他的眸子也在此時變得狠厲。
這是罰了多少次十七才變得這般急切。
溫瑾川沉著臉跟上去。
琉璃閣外,十七在石階前撩袍而跪。
溫瑾川站在他身後,指甲掐進掌心。
前世十七也是這樣跪著,直到膝蓋滲血。
婢女從內室出來,十七立即俯首:“勞煩姐姐通報。”
婢女看了他一眼後開門進去,隻見寧莊主滿目愁容。
“你這是怎麽了?想見十七我讓人去叫了,你非得下這個床做什麽?”
寧莊主攙扶著一女人,那女人滿頭大汗。
隻聽嘴裏虛弱的念著“我要...親自去...見他...”
婢女正巧進來通報,女人得知想見的人就在門外時,她突然推開寧莊主的手,急切的往門外衝去。
“夫人!你身子還虛... ...”
婢女與寧莊主急忙跟上。
女人卻充耳不聞,她扶著門框,目光死死盯著階下跪著的少年。
十七低著頭,聽見腳步聲靠近,下意識繃緊了背脊。
下一瞬,一雙顫抖的手搭上他的肩頭,狠狠摟進懷裏。
“十七... ...”女人聲音哽咽,眼淚快速砸下,“我的孩子... ...”
十七再一次僵住,瞳孔驟縮。
溫瑾川站在不遠處,眉頭緊鎖。
寧夫人這反應... ...不對勁。
除非... ...
她也是從八年後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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