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俱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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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那位周姓劍客,曾犯下過此等滅門慘案,年輕劍客表情反倒變得無比淡然。
相不相信之類的廢話他早已說夠了。
他若是願意相信在這背後沒有半點隱情存在,事情真相的確如潼川府衙門白紙黑字所記載的那樣。
他早在十六歲那年就該相信了,又何苦要去曆經後來的數年風霜雨雪呢?
還不是為了能夠親自找出事情真相,不管這些真相對旁人而言,是否重要,是否值得他們去深思細究。
隻要對他而言重要,值得他費這麽大氣力去追尋足矣。
現如今借身旁奉節郎之手知曉案情,不過是為了更好地查明背後真相,念及於此,年輕劍客思考片刻。
他在思考接下來,應該找何理由請對方繼續幫他忙。
先不說他與對方之間的交情,還沒深厚到可以讓對方接二連三幫自己忙,單是想要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解釋他為何要了解更多,有關當年那起滅門慘案死者的事情。
就足夠他認真思考小半刻鍾了。
僅憑“好奇”二字,遠遠無法滿足查明案件背後隱情的需求……
其中曲折,在此處姑且閑言少敘。
總而言之就是,到最後年輕劍客成功查明案件背後隱情。
原來,當初周姓劍客所犯“滅門”慘案,背後隱情不僅並非衙門卷宗記載的那般,因為一己私怨而怒上心頭。
甚至於足稱得上一句大相徑庭。
慘死在他劍下的那“一家六口”,非但不無辜,反倒全部罪有應得。
所謂的“一家六口”,不過是六頭披著人皮的畜生,受人驅使,躲在暗地裏共同幹著見不得人的勾當。
跟他們六人所犯罪惡相比,那些所謂欺壓百姓,強搶民女的惡霸流氓……
甚至都顯得無比心善,天真單純。
隻因他們幹的,皆為“略賣人口,采生折割”之事!
上至六十老叟,下到豆蔻少女,六人彼此分工間環環相扣,在身後罪魁禍首的驅使,保護下。
罪惡勢力範圍遍及整處西南腹地,為禍數年之久,堪稱天怒人怨。
經他們之手販賣出去的人,無論男女老幼,天南海北,皆能用自己血淋淋的身軀為他們換回白花花的銀子。
或是坑蒙拐騙,或是強行擄掠,更有甚者,還專門研製出使人昏迷藥物。
六人本無任何血緣關係連結。
隻因躲在他們幕後之人看中了他們身上的價值,便幫助他們實現改頭換麵。
由原來臭名昭著,為禍一方的凶殘賊寇搖身變為其樂融融,甜蜜幸福的一家六口,二者間看似天壤之別。
實則在那群幕後之人眼裏,隻不過是動個念頭,抬抬嘴巴的事情而已。
他們隻負責發號施令,其餘操心,出力之事全由手下人自覺完成,他們從始至終都無需人前露麵。
隻需死死隱藏在那常人看不見,摸不著的層層幕布後方,縱情聲色即可。
至於犬馬?在他們眼中,唯有那些具備自知之明,懂得該如何在主人腳邊搖尾乞憐,求來些許骨頭的識相之人。
那些“人”才勉強配稱得上是犬馬。
可以給他們帶來些許驅使,命令的樂趣,除此之外,絕大多數他們驅使不動,命令不動的“人”。
在他們眼中,就連“犬馬”都比不過。
隻不過是些無比卑賤,愚不可及的“塚中枯骨”罷了,何需當人在意?
正是這般認知,最終葬送了他們自己。
而周子隱……那位周姓劍客的死,大概可以算作黎明破曉前,某處無人在意的黯淡螢火光芒吧。
所謂匹夫一怒,血濺五步,螢火燭光,何其微弱。
放眼偌大西南腹地,潼川府路,有資格將勢力鋪滿千裏蜀川之人,他們一個念頭,一句話定下的事情。
自然並非劍客輕易揮出幾劍,便能徹底斬盡的。
縱使他當年經過層層抽絲剝繭,成功找到了隱藏在這條龐大罪惡鏈條的“罪魁禍首”六人。
並且憑借自身出眾實力,一路過關斬將,戰勝震石,破浪境武者護衛不知幾多。
可那又能如何呢?即便他揮出了盛怒一劍,斬的盡那六位水麵上的“罪魁禍首”,龐大罪惡鏈條運轉依舊。
隻不過是從這六個“罪魁禍首”換成另外幾個“罪魁禍首”來頂替他們位置罷了。
深藏在水下的真正執掌者知曉此事,頂多覺得自己臉麵被人冒犯,這位莫名其妙出現的劍客給他帶來些許不悅。
不悅,且僅是些許不悅而已。
休要談什麽俠義劍客在那六人死前,方才從他們口中得知,他們並非真正罪魁禍首,背後另有其人操控。
由此轉移心頭怒火,從而踏上新的腳踩權貴,劍斬不平之俠義征程故事。
事實是那位俠義劍客周子隱,還未來得及弄清幕後之人具體身份,便已然迎麵撞上對方心頭不悅所帶來的滔天災禍。
一夜之間,便讓他從原來頗具俠義美名的“蛟虎劍客”身份,轉變為後來官府衙役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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攜一己私怨而闖入民宅之中,揮劍殘害對方一家六口無辜,犯下慘絕人寰“滅門”重罪的……
不能說是人人喊打,應該說是人人恨不能將其千刀萬剮,施以淩遲虐刑的罪大惡極之徒,豈不比過街老鼠更慘?
連帶著他剛娶過門沒多久的恩愛娘子,家中年近半百的老父老母。
一夜過後,統統跟著他淪為,比過街老鼠還要慘上百倍不止的可恨之人,就差沒起株連罪責。
他也曾試圖反抗過,試圖想辦法證明自己清白,證明那一家六口所謂“無辜”……
所謂無辜與否,全憑官府衙門裏坐著的那群“官”老爺們,上下兩張嘴怎麽個說法,偵辦案情怎麽個辦法。
白紙黑字,黑紙白字,對他們來說並無任何實質區別。
反正隻要到最後,能夠讓外麵那群無知小民,清楚明白的知曉紙上內容不就行了?何必要去糾結黑紙白紙呢?
無論是紙張顏色還是筆墨顏色,對他們而言都不重要。
唯一重要的是,紙和筆目前都在他們手上捏著,並且不止現在,未來很長段時間都還會在他們手上繼續捏下去。
他們堅信,隻有弄懂其中輕重,本末之分,方才能幫助他們走的更遠,更穩。
到而今,潼川府路頭頂上的天,早已變了不止一重模樣,或者應該這麽說,天的模樣……無時無刻不在變化著。
周子隱他所能望見的天,注定與年輕劍客後麵抬起頭來,所能望見的天不一樣。
同理論之,此時此刻姚名成,吳東他們若是有機會縮地成寸,頃刻之間瞬移至大宋朝西南腹地,潼川府路那邊。
他們抬起頭來,所能望見的藍天,白雲模樣,肯定也與年輕劍客那時候望見的不一樣。
天,自始至終都是那個天,說它變化不停,也隻能說是小變不斷,時而放晴,時而變陰。
時而落雨,時而飄雪……這些在人們眼裏極為正常的天氣變化。
倘若哪一天突然不變化了,反倒會引起人們內心恐慌,同時帶來諸多料想得到的天地自然災害。
在此基礎上,用那麽一句話來形容天的大不變與小變化就顯得異常貼切了。
人類始祖自千萬年以前,某次突如其來的仰頭望天動作出現之時起,直至今時今刻,觀察了那麽久的天。
他們自始至終都隻能總結出一句,放之四海皆準的天道規律。
那便是……永遠不變的,天永遠在變。
聽起來很死寂,很絕望的一句話,一句天道規律,卻又讓人輕鬆到一言可蔽之。
俱往矣,觀天時變化,還看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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