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遷探照燈掃過時，吳美玲看清胡勇脖頸的舊傷。
    與她救過的那隻貓如出一轍的齒痕。
    二十年前雪夜裏的銀簪，此刻正別在他束發的皮繩裏，簪頭的梅花缺了瓣，像她始終不敢承認的心事。
    吳美玲的指尖突然掐進胡勇送的銀簪，梅瓣缺口處滲出暗紅鏽跡。
    那夜暴雨衝垮武館後牆時，她蜷在胡勇淌血的懷裏，聽見辰父的戰術靴碾碎青瓦的脆響。
    "他教你死亡之擊那晚……"胡勇咽下最後半口氣，血沫在吳美玲手背凝成太極圖，"我就知道要還這條命。"
    辰申子踹開祠堂門時，正撞見父親拎著染血的流星錘。
    錘頭倒刺上勾著的皮肉，還帶著胡勇教吳美玲打梅花樁時特有的繭紋。
    供桌上的比武契約簌簌作響，泛黃紙頁裏夾著張泛光的膠片。
    二十年前胡勇父親在擂台上被辰父擊碎喉骨的監控錄像。
    "為什麽是他？"吳美玲的峨眉刺抵住辰父咽喉，招式卻是胡勇手把手教的夜戰八方式。
    辰父突然扯開祠堂匾額後的暗格，成捆的cx項目實驗記錄傾瀉而下："他查到了0927的真相……"
    泛黃的嬰兒觀察日誌裏，胡勇的筆跡密密麻麻記錄著辰申子每次擂台賽後異常的體溫數據。
    雷聲劈開祠堂橫梁時，辰申子看見自己的出生證明。
    監護人簽名處赫然是胡勇父親的名字。
    二十年前那場擂台死鬥，原是cx項目為篩選基因載體設的局。
    胡勇臨終塞給吳美玲的懷表突然報時，表盤背麵浮出暗紋："護好0928。"
    辰申子戰術服下的胎記突然發燙，與吳美玲後腰的烙印拚成完整的太極圖。
    他們才是被抹去編號的雙生子實驗體。
    ……………
    吳美玲的鞋跟卡進窨井蓋縫隙時，霓虹燈正把雨後的街道染成血色。
    三個抹著豔色唇膏的少女圍上來，為首的扯住她香奈兒鏈條包，劣質香水味混著煙臭撲麵而來。
    "姐姐借點錢花花？"耳釘少女的指甲掐進她手腕，力道竟帶著幾分擒拿術的影子。
    吳美玲恍惚間想起胡勇教的反製招，可抬到半空的手被另一人擒住。
    那手背上的梅花刺青，與辰父流星錘的紋飾如出一轍。
    "幹什麽呢！"警笛刺破街角餛飩攤的熱氣。
    小太妹們啐了口唾沫，鑽入巷尾的麻將館。
    吳美玲踉蹌扶住電線杆，發現珍珠項鏈斷在積水裏，其中一顆滾到"羅刹第拳館"的廣告單旁。
    "需要去醫院嗎？"年輕警官的鋼筆在記錄本上懸停，"最近這帶常有擂台賭徒鬧事。"
    他的警徽在路燈下閃過，編號0927的金屬光澤刺痛了吳美玲的眼。
    餛飩攤的熱湯漫過路麵，吳美玲盯著漂在水麵的辣油，突然想起那夜胡勇的血也是這樣在雨地裏蜿蜒。
    警官遞來熱茶時，她瞥見他虎口處的繭子。
    不是握槍的痕跡，倒像常年握擂台繩索留下的印記。
    辰申子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趙雨欣的高跟鞋正卡在青石板縫隙裏。
    劉曉婷抱著紙箱從廂房鑽出來，突然指著閣樓驚叫："那鐵盒的鎖眼，和吳美玲掉的鑰匙紋路一樣！"
    張偉強吭哧吭哧挪動老沙發時，底板突然裂開條縫，露出半張泛黃的擂台賽入場券，日期停在他出生那年。
    辰申子瞳孔驟縮。
    那正是父親在羅刹第使用"死亡之擊"的日期。
    "真厲害啊，這破鍾怎麽還在走？"趙雨欣踮腳擦拭掛鍾，指尖忽然觸到鍾擺後的暗格。
    五年前失蹤的租客照片嘩啦啦灑落，每張背麵都潦草地寫著"0927"。
    張偉強抱著紙箱撞開閣樓門時，黴味裏混著股鐵鏽腥氣。
    劉曉婷擦著老掛鍾的手突然頓住。
    鍾擺陰影裏粘著半張擂台賽海報，阿飛奪冠的笑容在潮氣中扭曲成詭異的角度。
    "聽說阿飛臨死前，"劉曉婷撕下海報，背麵滲出的暗紅像幹涸的血跡，"死死攥著裁判的記分牌。"
    辰申子手中的相框突然炸裂，十七歲那年的全家福玻璃碴紮進掌心。
    照片背麵父親的笑臉後，隱約露出半張擂台契約。
    簽約日期正是阿飛暴斃那日。
    "奇怪了，空調怎麽突然這麽冷？"趙雨欣的高跟鞋碾過飄落的契約殘頁，鞋跟沾著的藍墨水在阿飛名字上暈開，"你們覺不覺得……"
    閣樓燈泡突然爆裂，黑暗吞沒眾人驚呼。
    辰申子摸黑撞翻的鐵皮箱裏，二十年前的賽事錄像帶滾落滿地。
    手電筒光束掃過時，吳美玲看清某盤標簽上的字跡。
    "0927號實驗體最終測試"。
    院外傳來刺耳的刹車聲，當年負責阿飛屍檢的法醫正被黑衣人拽進轎車。
    辰申子扯斷的窗簾繩在月光下晃動，繩結打法與阿飛脖頸的勒痕如出一轍。
    當警笛聲撕裂夜幕時，吳美玲在碎玻璃中摸到半枚太極圖胎記拓片。
    與她後腰的烙印拚合後，浮現出cx項目實驗室的暗道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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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申子突然捏碎父親遺留的懷表，表盤碎屑裏藏著的，竟是阿飛咽氣前寫給吳美玲的未寄出的情書。
    趙雨欣反手鎖上老宅書房的門，黃花梨木的黴味混著張偉強身上的汗酸味。
    她掀開牆上的《蘭亭序》拓本，露出嵌在牆體內的保險櫃，指紋鎖泛著冷光。
    "阿飛不是死在擂台上，"她將劉曉婷按在檀木椅裏，椅背雕花間卡著半張染血的賽事日程表，"是滅口。"
    張偉強想摸煙的手被趙雨欣的鋼筆釘在桌麵，筆尖戳著日程表上圈紅的"cx0927最終觀察日"。
    保險櫃彈開的瞬間，成摞的嬰兒觀察記錄滑落。
    劉曉婷撿起最上麵那本，泛黃照片裏並排躺著的兩個男嬰。
    一個後頸有梅花胎記，另一個腳踝印著青龍紋。
    "辰申子和程守義的資料，"趙雨欣抽出夾在記錄本裏的dna報告，"同卵雙胞胎，一個被培養成殺人機器，另一個……是你？！"
    窗外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劉曉婷扒開窗簾縫，看到黑衣人正將昏迷的吳美玲塞進麵包車。
    她回頭的刹那，趙雨欣的鋼筆尖抵住她咽喉："當年被調包的不僅是嬰兒，還有擂台賽的屍檢報告——你父親簽的字，劉曉婷法醫。"
    老掛鍾突然敲響午夜報時，暗門在書架後緩緩開啟。
    辰申子站在密室門口，手中握著支鏽跡斑斑的注射器："0927號基因興奮劑的最後一劑，該還給真正的實驗體了。"
    他的針尖在張偉強與劉曉婷之間遊移，牆上投出的影子與二十年前辰父做實驗時的姿態重疊如鬼魅。
    趙雨欣將泛黃的擂台契約拍在八仙桌上，震翻了劉曉婷手邊的茶盞。
    ……………
    契約末頁的"生死狀"三個朱砂字下，胡勇父親歪斜的簽名洇著暗褐血漬。
    "二十年前的立冬擂台上，"她抽出夾在族譜裏的黑白照片，"辰師父的流星錘砸碎的不止胡叔的喉嚨。"
    照片裏，胡叔倒地時攥著的半枚玉佩，此刻正掛在張偉強汗濕的脖頸上。
    劉曉婷突然掀翻茶桌，碎瓷片劃破她顫抖的指尖："我爸驗屍報告寫的是心髒病突發！"
    "因為這份報告——"趙雨欣踹開樟木箱，甩出劉曉婷父親親筆簽名的屍檢書，"你收了辰家三根金條。"
    泛黃的紙張在穿堂風裏嘩啦作響，墨跡間浮著辰父獨有的沉香熏香味。
    張偉強突然扯斷玉佩紅繩："這破玉我從小戴著，爺爺說是護身符！"
    斷裂處露出半截鋼針，針頭沾著的靛藍色毒漬與胡叔屍骨檢測報告上的毒素完全一致。
    閣樓再次傳來重物墜地聲。
    辰申子拎著染血的流星錘立在陰影裏，錘頭倒刺上勾著的，正是胡勇當年教吳美玲打梅花樁時穿的練功帶。
    "護身符裏藏的是殺器，"他甩錘砸碎窗欞，月光劈開滿地狼藉，"就像我爸教我的死亡之擊！"
    錘風掃過張偉強耳際："是為了滅所有知情人的口！"
    劉曉婷突然從旗袍開衩處抽出柄銀簪，尖端泛著的藍光與鋼針毒漬同源："當年你爸用這個威脅我爸改報告！"
    她簪尖抵住趙雨欣咽喉的姿勢，與胡勇教吳美玲的夜戰八方式如出一轍。
    院外警笛刺破夜空時，辰申子突然抖開流星錘鐵鏈，鏈節暗格中掉出卷膠卷。
    二十年前擂台上，胡叔咽氣前對著鏡頭比劃的，正是吳美玲胎記上的梅花暗號。
    劉曉婷攥著銀簪的手不住顫抖，簪尖在趙雨欣頸側劃出血線。
    辰申子瞳孔裏映著她蒼白的臉，恍惚間與當年擂台上父親舉錘的模樣重疊。
    "當年你爸往茶壺裏下毒，"她扯開旗袍盤扣，內襟縫著的藥包簌簌灑落紫黑色粉末，"騙我端給胡叔喝！"
    藥粉沾上滿地狼藉的茶漬，竟與胡勇屍檢報告上的毒理數據完全吻合。
    張偉強突然暴起，青龍紋身隨著肌肉賁張扭曲："老子替你們背了二十年黑鍋！"
    他掄起樟木椅砸向密室暗門，碎木中迸出半本實驗日記。
    胡勇的字跡密密麻麻記載著辰申子每次高燒時的基因異變數據。
    趙雨欣趁機旋身奪簪，卻見劉曉婷將簪尖對準自己心口："當年我偷換你藥劑，害你差點死在擂台。"
    她拽過辰申子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軟嗎？可這裏疼了十年，比死亡之擊狠萬倍。"
    院牆外驟然傳來機車轟鳴。
    吳美玲撞開殘破的窗欞，手中染血的梅花樁直指張偉強："胡叔臨終要我護好0928！"
    劉曉婷突然將毒粉撒向油燈，爆燃的火焰吞沒了半屋罪證。
    濃煙中她將辰申子推向暗道："走！你心尖上的梅花烙！"嗆咳聲混著淚，"該去解她身上的毒了！"
    辰申子反手拽住她腕骨躍入密道時，瞥見火海中趙雨欣詭笑的臉。
    她撕下的人皮麵具下，赫然是當年給胡叔驗屍的法醫助手模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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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建華的手杖敲擊著紅木地板，窗外的暴雨將老宅襯得像座孤島。
    他第三次重撥趙雨欣的號碼時，聽筒裏突然傳來麻將牌碰撞的脆響。
    "美玲在我這試婚紗呢。"趙雨欣的聲音裹著電流雜音，"您老要聽聽嗎？"
    吳美玲的尖叫聲突然刺穿聽筒，混著布料撕裂的聲響。
    吳建華的懷表"啪"地砸在族譜上，玻璃罩裂開的紋路正巧與二十年前那張擂台契約的折痕重合。
    "讓美玲接……"
    "爺爺！"吳美玲的哭喊戛然而止，背景裏傳來高跟鞋踩碎玻璃的脆響，"趙姨把我關在羅刹第的舊更衣室，這裏有……"
    電話突然斷線。
    吳建華扯開祠堂暗室的絲絨簾，塵封的擂台賽獎杯架上，赫然掛著件染血的婚紗。
    胸口別著辰申子母親失蹤時戴的珍珠胸針。
    暴雨衝刷著吳家老宅的琉璃瓦，吳建華攥著泛黃的實驗同意書，指尖在"基因改造風險"條款上摩挲出破洞。
    地下室突然傳來鐵鏈掙動的聲響，他望著監控屏裏被鎖在擂台上的辰申子。
    少年脖頸套著與二十年前胡勇相同的鐵項圈。
    "玲丫頭該來了。"他按下遙控器，擂台四周的探照燈驟然亮起，照亮辰申子背後那麵貼滿照片的牆：
    吳美玲五歲時被注射解毒劑的哭喊、胡勇咽氣前用血畫的太極圖、還有辰申子昨夜跪求他放過吳美玲的監控截圖。
    當吳美玲踹開鐵門時，辰申子正被機械臂吊在擂台中央。
    電子屏開始倒計時，機械音冰冷地宣讀她從小到大的體檢報告："0928號實驗體，神經毒素抗體值已達臨界點。"
    "爺爺給你看場好戲。"吳建華將操控器塞進她顫抖的手心，"死亡之擊的終極目標……"
    他蒼老的手指按下紅色按鈕，辰申子背後的鐵籠轟然開啟。
    “宿命？在哪裏？”辰申子怎麽也捋不清，邏輯的混亂，真相的殘酷，情感的眷念，“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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