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吃到一半才想起來要給祖父留點菜，他妻子好不容易動次手，得讓他也嚐嚐啊。
    “要給祖父留點菜吧，讓祖父也嚐嚐。”寧安看穩踏踏的眾人，以為他們都沒想到。
    “已經留了，剛出鍋就留了。”鄭晴回答道。
    “奧，那就好，晚上用不用給小叔送個飯？”軍營的飯她小叔不知道能不能吃飽。
    鄭晴也牽掛著自家相公，擔心他吃不好。
    “剛去第一天，再等等吧，下次尚兒回來我再做。”蔣英何嚐不牽掛，可更擔心會影響孩子。
    他們擔心的寧尚，這會沒餓肚子。
    他來之前在家用了早飯，前不久又吃了在軍營的第一頓早午飯，這會還飽著呢。
    他被分配到蕭何手下當了一名普通士兵。
    當在鎮將營房裏看到蕭屯長時，他就知道肯定是蕭何特意安排的。
    蕭何手底下管著五十號人，分了五個什，十個伍。
    之前二什傷退了一個，現在寧尚加進來正好。
    蕭何親自帶著寧尚，幫他安排住宿、領取用品等一應事宜。
    寧尚還沉浸在自己實現從軍夢的快樂中，隔一會兒整整身上的軍服。
    一個營房住十個人，寧尚所在營房的十人都是二什的，什長姓焦，比寧尚大兩歲。
    什長安排好寧強的住宿就去繼續訓練了。
    營房裏隻剩寧尚一人，他剛來，可以第二天再開始跟著訓練。
    營房約莫有十五平方大，有一個小小的窗戶。屋裏除了炕，還有一張落了一層灰的桌子。
    寧尚打開窗散散屋子裏的酸臭味。
    然後開始整理自己的床鋪，什長為他騰了一個靠牆的位置。
    他將剛剛領到的被子鋪在最下層，上麵鋪了家裏給帶的褥子。
    為了和其他人保持統一，被子沒有拿出來用，打算等冷了再說。
    收拾好自己的床鋪，其他人還沒回來，他又找了把掃帚將扔了不少垃圾的地麵掃幹淨，打了水將膩了一層灰的桌子擦幹淨。
    看其他人丸成一團看不出顏色的床鋪，散落的襪子，黑黃的枕頭，寧尚簡直無法忍受。
    原來在府裏有奴仆打掃，後來在寧安的多次強調下他學會了整理個人衛生。
    待在如此髒亂的環境，真是難以適應。
    他在營房裏待了一會，見還沒人回來，坐不住在營房四周轉了轉。
    他知道營地裏不能亂走動，所以沒有隻在營房這一片。
    轉悠著找到了茅廁、洗澡房的位置。
    寧蕭此時已經坐在自己的廨間，其實就是一間倉庫改造的房間。約十平米大，後麵還堆了一些暫時沒找到地方放置的雜物。
    寧蕭先理了下辦事流程，將待處理的公文分類整理。
    一摞公文看下去，寧蕭的眉頭越皺越緊。
    餉銀不足、糧食缺口、棉衣棉被短缺、藥材短缺、營房不夠、軍屬打架鬥毆等各種問題叢生。
    更直觀的，惠遠的街道、軍營垃圾遍地，現在天冷，腐味小，如果到了夏天，得臭氣熏天。
    寧蕭在廨間一坐下去就沒有再出來。
    糧食棉衣短缺問題迫在眉睫，他需翻看前幾年的記錄，參考往年的解決之法。
    他的親兵還沒有分配下來，所有事情隻能親力親為。
    寧蕭正在思索糧食之事，外麵傳來幾聲囉響。
    囉聲剛停，鎮將張洪就來敲門，“寧大人，開飯了，我帶你去灶房。”
    “鎮將大人客氣，稱呼寧某衡遠即可。”寧蕭心裏清楚，如今是張洪下屬，對方再稱自己大人已不合適。
    張洪笑嗬嗬的跟寧蕭邊走邊介紹，“寧兄，咱們軍營，冬季訓練多一日兩頓幹飯，早午飯是巳時正，晚飯是申時正。”
    “這邊是士兵營房，對麵是訓練場，灶房在右手邊。”
    “張大人費心。”寧蕭朝張洪拱了拱手。
    二人一路上碰到成群結伴的拿著碗筷的士兵跑向灶房。
    士兵們麵色潮紅還冒著汗，一看就是剛訓練完。
    張洪直接帶著寧蕭進了灶房。
    灶房挺大，有百十平，兩排灶眼。
    幾個人正在往門外抬飯桶。一個年紀大的正在指揮兩個小夥頭兵炒鹹菜。
    看到倆人過來，向張洪打招呼。
    “鎮將。” “鎮將好。”
    夥頭兵好奇地偷看跟在鎮將身邊的寧蕭。
    “這是寧副鎮將，你們以後都注意著點。”張洪大聲喊著。
    夥頭兵齊刷刷向寧蕭問好，“是，寧副鎮將好。”
    “大家好。”寧蕭朝眾人點了點頭。
    剛剛在指揮炒菜的灶頭端來兩碗粟米飯並一碟炒好的鹹菜擺在張洪偶爾會坐的桌子上。
    張洪其實一般很少來灶房，他的親兵每天會給他打好飯送到廨間。
    今天為了帶寧蕭認路，才專門來灶房。
    “老廚頭你再去弄個肉菜，歡迎寧副鎮將。”張洪吩咐老廚頭。
    “是。”
    “不用，吃這就行了，不用專門加菜。”寧蕭攔下要走的老廚頭。
    老廚頭看向張洪。
    張洪向他擺擺手。
    “今天跟著寧兄沾沾光，老廚頭手藝不錯，現在帶了徒弟，很少親自下廚。”
    張洪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寧蕭沒有再阻攔。
    “寧兄，來，飯吃完了可以再添。”張洪已經餓了，不等肉菜上來就招呼寧蕭開動。
    寧蕭其實還不怎麽餓，不過看張洪的樣子，應景地端起飯碗。
    碗裏是摻雜了豆子、玉米粒，還帶著不少稻殼的粟米飯。他已經幾十年沒吃過這樣的飯了。
    吃一口咽的時候還有點剌嗓子。
    他剛剛如果沒聽錯，張洪說冬季訓練的多才有這樣的兩頓幹飯，那其他季節是不是連這樣的幹飯都吃不上？
    他們的士兵在前線保家衛國，連一碗像樣的幹飯都吃不上，而那些坐享其成的人為了一己私欲勞民傷財、驕奢淫逸。
    這樣的朝廷還有明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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