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過河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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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一身黑袍被燎的七零八落,胳膊上的血都未曾幹透,被人粗暴的提到殿中。
    他連滾帶爬的在殿上跪下,灰頭土臉的低聲道:
    “罪人鄒澤,拜見真人!”
    “怎麽隻你一人回來了?其他人呢?”
    上首之人吐氣開聲話音平淡,臉卻隱在昏暗處,隻有周身蕩漾的彩光顯示了其不凡的尊貴身份。
    鄒澤聞言頭都不敢抬,反而伏的更低了,哭喪著臉道:
    “回稟真人,死了都死了,家中三位長輩也通通身隕了,隻有小人機靈,想著留待有用之身回來報信,這才死裏逃生回來了。”
    這真人聽了,態度卻沒有絲毫意外,神色平靜道:
    “哦?那你便詳細說說,有何消息?”
    “是,此次與以往不同,想必是那邊有了警惕,隨船而來的那築基修士極為妖孽,劍道通神,出手入電,三位叔公方才一照麵就隕落了.....”
    鄒澤眼珠轉動,為了避免受罰,瘋狂的誇耀起了對麵實力,隨後又為自己辯解了兩句:
    “小人當時隨著族人攻擊靈舟,幾次都將要突破了,可上麵落敗太快,最終功虧一簣,小人...小人也就.....”
    他有些小聰明,話不曾說盡,留白了幾分好靈活變通。
    “哼....你就能這麽肯定其他人都隕落了?”
    “那人是名劍修,一出手白光漫天,劍元四溢,厲害極了,硬碰上恐怕是多少人都不夠填的。”
    正說著頂上傳來的冷哼讓鄒澤心頭一突,他又趕忙找補道:
    “不過小人畢竟修為低賤,當時離得又遠,許是看錯了....保不齊有長輩洪福齊天,走脫了去。”
    “走脫?哼哼哼....”
    這笑聲使得鄒澤頭上冷汗直冒,戰戰兢兢的不敢回話,生怕心底藏著的隱秘被掀開。
    好在這真人沒有再追問的意思,懶懶散散道:
    “好了,我知道了,為我效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丹賞你了,下去罷。”
    話音一落一枚發著毫光的白丹被拋了出來,彈跳著掉在磚縫裏,鄒澤臉上露出欣喜之色,一點不嫌棄的收入懷中,聲音依舊半點未變,恭敬道:
    “小人告退。”
    待鄒澤離去後,這真人才轉向一邊侍立的道人,開口戲謔道:
    “鄒行安,你族中是人才輩出啊~”
    鄒行安就是剛剛把鄒澤提進殿來的人,此時聞言躬身道:
    “真人的意思,晚輩不明白。”
    “哈哈哈,這小子看著一臉人畜無害,倒還真就有幾分狠勁兒,一路逃出來四人,都被他沿途給害了!”
    “他以為能瞞我,我偏不揭穿,反而給了他賞賜,你可知緣從何來?”
    真人倚在榻上仰頭大笑,眼中露出考量之意。
    鄒行安本就痛惜,如今聽聞真相,胸中更是激蕩,痛煞萬分,但還是強忍著答道:
    “真人之意是謀大事者,當不拘小節。”
    “錯!是不擇手段。”
    “真人教訓的是。”
    鄒行安隻能俯身下拜。
    “好了,鄒誠那蠢貨沒有死,他被生擒了,你點些人前去救他,半日後在蘆山嶺可以截住他們。”
    “除了那劍修之外另有一位弱水修士,嗯....你便點五名族人過去吧,保險些。”
    這真人恢複了平淡神色,三言兩語就做了另一番安排。
    “三哥他還活著?!”
    鄒行安聞言先是驚喜抬頭,可聽到要他令五名族人前去搭救,眼中又露出錯愕猶豫之色。
    “可...可是,族中目前除了我,便隻剩五位築基長老了。”
    “那又如何?人少了怎麽搭救?”
    這位紫府不以為然道。
    如此冷血的話令鄒行安心頭窒息,自從這位真人駕臨鄒家,來回不過數十年,鄒氏的這點家底已經快要被其敗個幹淨了。
    方才他還在為三哥、九哥、十四弟的死痛惜不已,轉頭就要把家中最後五位築基給派出去。
    若是他們再有個三長兩短,那整個鄒家便是真正的走向末路,分崩離析了。
    他方才都在旁邊聽了,族中修煉多年的幾位哥哥,道統法術皆不弱,卻如同路邊的野狗一般被踢死,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人家雨湘山動真格的了,這明顯來的是真正的大宗嫡係,哪裏是他們小門小族惹得起的?
    搶奪礦石原胎雖然是個一本萬利的生意,但他從頭到尾都不讚同,這是個殺頭的買賣,根本做不得,初期的蠅頭小利卻要往後的血來償還!
    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鄒行安做著最後的努力,狠心道:
    “家兄曾言,成王敗寇,命由天定,他幹的這些勾當,終有落入敵手的一天...家中不必去救了。”
    一邊是家兄,一邊是族老,鄒行安內心反複徘徊,終於還是理智占了上風。
    “嗬....鄒行安。”
    “本真人不是與你在商議,而是命令!”
    上首之人輕輕笑了笑,聲音卻陡然轉寒,冷冷道。
    鄒行安如遭雷擊,卻隻能滿麵苦澀道:
    “是,行安遵命。”
    這位身著杏黃衣袍的真人來曆神秘,雖授他大道,但舉止之間卻是滿滿的疏離感,尤其是他那種不把人當人看的姿態,令人齒冷。
    這些年族人接連隕落,區區築基在他眼中也不過就是耗材而已,或者說整個鄒家都是他掌中的玩物。
    見他愣神,這道人微微放緩了語氣,道:
    “鄒行安,你是個聰明人。”
    “宗族既是立身之本也是桎梏之鐐,你鄒氏沒落已久,早坐不上棋盤了,如今能有個晉身之階,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事....”
    “在這一點上你還真不如鄒誠那個蠢貨,至少他分的清明。”
    鄒行安緘默不言。
    他曉得自己乃至整個鄒家連個屁都算不上,如今能為人棋子至少還有用處。
    如今夾在這神秘真人與雨湘山這個龐然大物之間,無論哪一方動動手指,他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或許就該像三哥說的,過河小卒哪有退路,為今之計隻有一條路走到黑了,哪怕驟乎族滅...’
    ‘隻要登紫府成神通,前塵舊債,一切都還能重頭收拾。’
    想到這鄒行安終於下定了決心,麵容平然開口道:
    “行安這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