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玉碎光寒，黃沙深處埋龍骨
    東方既白，晨霧裹著沙粒在祭壇廢墟上盤旋。細碎的沙礫如同被無形絲線牽引，在殘破的青銅柱間穿梭，勾勒出若隱若現的符文殘影。林夕跪坐在青銅鼎前，指尖拂過鼎內新現的暗格。昨夜金光衝霄時，這尊三足鼎竟從中裂開，露出半卷泛黃的帛書，其上朱砂字跡如血淚斑駁："朕之魂魄，分鎮八荒，待得玉全，方得歸鄉。"帛書邊緣殘破，墨跡暈染處隱約可見蟠龍紋，那是皇室獨有的印記，昭示著這段秘辛的沉重分量。
    "少主，軍魂已散。"淩霄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暗衛鎧甲上凝著夜露，折射出冷冽的光。他的鎧甲縫隙裏還嵌著昨夜戰鬥時飛濺的黑色黏液，此刻已凝結成硬塊。"但屬下在東南方三十裏外，發現了這個。"他攤開手掌，一枚鎏金銅虎符躺在血跡斑斑的掌心，虎符背麵的"鎮西"二字已被磨平，露出下方暗藏的雲雷紋。虎符表麵刻痕交錯，顯然經曆過無數次打磨與隱藏，每一道劃痕都像是歲月留下的謎題。
    林夕瞳孔驟縮。這雲雷紋與傳國玉璽邊角雕紋如出一轍，昨夜玉佩嵌入鼎中時，他曾清晰感受到玉璽內部傳來的震顫。玉質溫潤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指尖，而此刻虎符上的紋路卻如同活物般跳動，與他體內血脈產生共鳴。正欲細看，腳下突然傳來悶雷般的轟鳴，昨夜被破除的九宮鎖魂陣位置，竟緩緩升起一座地宮。地麵裂開的縫隙中滲出暗紅液體，在晨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
    地宮甬道兩側，長明燈如鬼火搖曳，燈座上刻滿與祭壇相同的血色符文。符文在火光中若隱若現，仿佛無數細小的眼睛在注視著來人。越往深處，腥風越盛，隱隱夾雜著鐵鏽與腐肉的氣息。轉過第七道彎時，淩霄突然按住刀柄，前方傳來金鐵交擊之聲，混著含糊不清的嘶吼。那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充滿了痛苦與不甘，在甬道中回蕩，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響。
    借著火把光亮，隻見十數名黑衣人正圍攻一具青銅棺槨。那棺槨通體鑄滿猙獰獸麵，每個獸口都銜著鎖鏈，棺蓋縫隙中滲出漆黑液體，每滴落沙地便腐蝕出拳頭大的坑洞。最令人心驚的是，黑衣人手中兵刃竟都是從軍魂骷髏身上拆下的鏽劍殘戈，此刻被他們握在手中，竟泛起妖異紅光。紅光在黑暗中搖曳，映照著黑衣人蒙著黑布的臉，他們的動作機械而僵硬，宛如被操控的提線木偶。
    "住手！"林夕甩出銀絲纏住最近那人的手腕，卻見對方猛地回頭，臉上戴著半張青銅麵具，麵具後的眼睛泛著與昨夜軍魂相同的幽綠。那人咧嘴一笑，口中竟伸出半截蛇信，手中殘戈突然暴長三尺，直刺林夕心口。蛇信上滴落的毒液在地上腐蝕出白煙，刺鼻的氣味令人窒息。
    千鈞一發之際，淩霄的刀鋒劈開殘影。林夕旋身避開毒蛇般的戈尖，袖中暗器暴雨梨花針盡數傾瀉，卻見那黑衣人周身泛起淡金光暈——又是金剛不壞身！金光閃爍間，梨花針紛紛墜地，在地上砸出細小的坑洞。黑衣人發出桀桀怪笑，聲音尖銳刺耳，仿佛指甲刮過金屬。
    "戒嗔的走狗。"林夕冷笑，手中銀絲突然分成七股，分別刺入黑衣人周身大穴。昨夜觀戰時他便發現，這些傀儡雖會佛門絕學，但行動間關節僵硬，顯然是被操控的活屍。銀絲入體瞬間，黑衣人齊齊僵直，麵具後的眼睛恢複清明，卻轉瞬爆出血霧。血霧在空中散開，形成詭異的圖案，又迅速被黑暗吞噬。
    "小心棺中物！"淩霄突然暴喝。青銅棺槨此刻劇烈震顫，棺蓋被頂起半寸，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黑色觸須。觸須如同活物般扭動，表麵布滿細小的吸盤，每一次伸縮都發出黏膩的聲響。林夕飛身退開時，瞥見觸須間纏繞著半截玉帶鉤，鉤上鑲嵌的東珠在火光下泛著詭異青芒——正是先帝禦賜之物！東珠表麵布滿裂紋，仿佛承受過巨大的力量衝擊，裂紋中滲出黑色液體，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地宮深處突然傳來鎖鏈崩斷聲，八十一道鐵鏈從穹頂墜落，將青銅棺槨牢牢纏住。鐵鏈表麵鏽跡斑斑，卻在接觸棺槨的瞬間泛起詭異的青光。林夕趁機掠至棺前，玉佩按上棺蓋缺口，霎時金光大盛。棺中傳出淒厲嘶吼，觸須如潮水般退卻，露出下方一具身著龍袍的幹屍，胸前赫然插著半截傳國玉璽。幹屍麵容扭曲，眼窩深陷，皮膚緊貼著骨頭，仿佛在生前經曆了巨大的痛苦。玉璽殘片插入胸口，周圍的皮肉已經腐爛，露出森森白骨。
    "原來如此。"林夕指尖撫過幹屍掌心，那裏有個與虎符雲雷紋吻合的凹痕，"分魂鎮壓，合玉歸位。父王臨終前說"玉璽不全，江山不穩"，竟是這個意思。"他忽然並指為劍，刺向幹屍眉心，"三百年前你弑君篡位，如今還想借屍還魂？"話音未落，幹屍突然睜眼，眼眶中跳動著幽綠鬼火，與昨夜軍魂如出一轍。鬼火在黑暗中搖曳，仿佛在嘲笑林夕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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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夕早有防備，袖中銀絲纏住棺中伸出的觸須，卻見那觸須突然分化萬千，如活物般鑽入沙地。整個地宮開始崩塌，頭頂砂礫如雨墜落。石塊砸在地麵上，濺起陣陣沙塵，甬道兩側的長明燈紛紛熄滅，黑暗如潮水般湧來。
    "少主先走！"淩霄揮刀斬斷一根墜落的石柱，暗衛們組成人牆抵擋落石。林夕卻逆著人流衝向棺槨，手中玉佩狠狠按向幹屍胸口。霎時地動山搖，玉璽碎片與棺中殘片產生共鳴，金光如利劍般刺穿穹頂，露出上方星空。金光所到之處，沙石紛紛化為齏粉，露出地宮上方廣袤的戈壁。
    幹屍在金光中寸寸崩解，化作飛灰。林夕正要鬆氣，忽覺腳踝一緊，低頭見沙地中伸出無數白骨手掌。昨夜超度的軍魂竟重新凝聚，幽綠鬼火將地宮映得宛如幽冥。更可怕的是，這些軍魂眼中再無迷茫，而是帶著刻骨恨意，齊刷刷望向林夕手中玉璽。白骨手掌冰冷刺骨，指甲深深刺入林夕的皮肉，鮮血順著白骨滴落。
    "小王爺，你可知他們為何恨你？"戒嗔的聲音突然在甬道中回蕩，青銅麵具從陰影中浮現，麵具上的紋路在火光中扭曲變形，"三百年前，正是你們林氏祖先獻計，將十萬忠魂煉作陣靈。如今你持玉璽而來，在他們眼中，與劊子手何異？"戒嗔的聲音充滿嘲諷與得意，仿佛在欣賞一場精心策劃的好戲。
    林夕握緊玉璽，感受著其中愈發熾熱的溫度。軍魂們開始逼近，白骨手掌在沙地上拖出滲人痕跡。忽然，他扯下腰間虎符，狠狠按在玉璽缺口處："將軍請看，這是什麽！"虎符嵌入的瞬間，一道璀璨的光芒衝天而起，光芒中浮現出三百年前鎮西軍出征的畫麵。畫麵中，十萬將士身披戰甲，高舉軍旗，齊聲高呼"鎮西軍，誓死追隨玉璽之主"。
    雲雷紋與虎符契合瞬間，地宮深處傳來龍吟般的嗡鳴。軍魂們齊齊僵立，為首那具骷髏眼眶中的鬼火劇烈跳動，竟在戒嗔驚駭目光中，對著林夕單膝跪下。沙地上，漸漸浮現出用鮮血寫就的大字——鎮西軍，誓死追隨玉璽之主！鮮血在沙地上蜿蜒流淌，形成古老的誓言，昭示著三百年的忠誠與等待。而戒嗔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漸扭曲，發出不甘的怒吼，最終消失在黑暗之中。
    此刻，戈壁上空烏雲散盡，朝陽初升，金色的陽光灑在地宮廢墟上，為這場驚心動魄的冒險畫上了句點。林夕望著手中完整的玉璽，感受到沉甸甸的責任。他知道，這隻是揭開真相的開始，混沌之力的陰謀仍在暗處湧動，而他，將帶著鎮西軍的忠誠，繼續踏上守護江湖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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