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說起來，蘭蝶和表姐的婆婆祖上倒是同族中人，白皮膚高個子，卷頭發手腳長，鷹鉤鼻大眼睛藍綠眼珠子……
    還真是，望舒笑著搭話，“天底下的美人那麽多，多我一個又如何？不管誰捏我們，麻煩上點心啊！整得我們跟湊數似的！”
    人間湊數的大夥哄堂大笑，紛紛拍望舒的馬屁，她頗有自知之明，擺擺手，“看完了，有事就忙去吧。”
    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幾個男人率先告退，望舒等蘭蝶一到便問她對阿史那要納她的想法。
    美人臉蛋還有些潮紅，聞言臉上笑意一下褪了幹淨，屈膝下跪，顫聲嬌憐：“夫人，蘭蝶……蘭蝶憑夫人作主。”
    “我作主啊，蘭蝶姑娘舞樂雙絕，明熙既認你為師，舞蹈又非一年一月之功，我倆作為父母，肯定希望你長久教導她。你想擇夫婿，我認為挑選那些個能匹配上你能力，且品行端正負責顧家的未婚男子為好。夫妻同心，把日子過好。家裏如同練舞室，人多了就會擁擠，會爭奪衝突。你柔柔弱弱的，兩個人小家庭安安心心就好。”
    蘭蝶跪地不起，已是哽咽，聞聲人已淚流滿麵，“謝…謝夫人看重……蘭蝶無以為報……隻求將微末技藝傳授給明熙小姐……”
    小青過來傳遞夫人的意思，珠珠撫著隆起的肚腹笑了笑，似乎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那我讓人現在遞消息給管家？”
    如今前線形勢不明，後方對前方將帥幾乎是有求必應，優先安排。如果貿然遞出讓人不如意的結果過去……
    “小青隻是傳達夫人和蘭蝶的話，阿將軍一直明裏暗裏來問，如今得了準信，小青認為去信告知也妥。”
    明裏暗裏來問，惹人心煩。
    珠珠沉默。
    長安距離函穀關不遠，不過兩天功夫，信便到了阿史那手上。
    彼時前兩天秦修遠帶兵埋伏偷襲，在對方糧倉點了幾把火，風助火勢，秋高氣爽，一時濃煙滾滾。
    料定損失不小，糧草不夠吃，不死心的聯軍要不回老家，要不背水一戰，當下護城牆和各處關隘了望台日夜戒備，不敢半下鬆懈，二十多條狗趴在各處豎起耳朵，正是在高度緊張備戰的時刻，阿史那聽著秦十七念出他不樂意聽的消息。
    他奶奶的！當下把拐杖往地上一摔，木棍四分五裂，十七眼皮子一跳，揮袖擋了擋飛濺的木屑。
    秦八得知這一幕，轉頭阿史那就被人請去帥帳，還沒等他指著秦十七暴跳如雷，秦修遠冷冷淡淡：“這個事，我說過，不準。”
    “老大，一個舞娘！”阿史那辯解，“長安那麽多有名氣的大家，屬下都請來教娃娃！”
    蘭蝶就勝在那身段那身白皮子，既然將軍不睡，那他當然可以要過來！“老大你不納，放著多浪費……”說著說著，阿史那才發現上位人眼神始終寡然，聲音自然就小下去了。
    前幾日下令剪舌斷根，老大就這表情。
    “你在娶妻之前並非濫性之人，如今你廣納婦人為軍中第一，好在沒強買強賣。舞娘這事，我既明確拒絕你，便是無回旋餘地。你頻頻使人迂回向夫人要人，怎麽，不懂人話？”
    不懂人話，那他是狗不成！阿史那真不明白，“不就個跳舞唱曲伺候取樂人的玩意兒……”
    話聲戛然而止，阿史那猝不及防下沒躲開迎肩扔過來的燈台，肩膀一痛，燭台落地，他不可置信愣愣看向上首著盔甲的將軍。
    “想想你的女兒，妻子和母親。”秦修遠警告他，眼神嚴肅，“多少兄弟打光棍，你以後亦不準再納人。”
    不就罵了下人，阿史那急了：……“那老子還拚死拚活做甚！她們都是自願跟我！”
    秦修遠笑了，“你在我和夫人兩處來回動作不就是那舞娘私下不願意？”
    “那……那……”敬酒不吃那不得吃罰酒，阿史那張嘴欲辯，麵對已然動怒的頂頭老大，還是卸了氣。
    “女人求生是難，又不是沒腦子，不至於放著正經妻子不做，自願當你的妾……退一萬步，你有幾十個兒子，屆時封地一分，個個都是小地主！”
    啊？阿史那抬頭，給他封地？給多大？給哪邊？
    秦修遠看他就煩，“滾吧。”
    拐杖砸壞了，來回都是拄劍，劍身矮，他單腳蹦得滑稽，滿腦袋都是封地和幾十個小地主兒子，恰好遇到閑逛的梁舉，不知不覺問了句：“梁當家，你家財萬貫，怎不多多生子？”
    難不成真怕兒子多了，家產分散了？首富分成幾十家小本買賣？
    “……”不得了了！居然軍營都流行催婚！
    想了想，如實回答，“早年有過妻兒，先後病逝。如今還沒合適的人。”
    阿史那沒往深裏想，“恁多家產，你不趕緊生兒育女哪裏行？”
    ……梁舉略微苦笑，他說的還不夠明白？以問代答：“家族龐大，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紛爭，阿將軍的妻子選擇久住大將軍府，不也是如此？”
    他的妻兒對外是病逝，其實是失足落湖而死，為何失足，嫡庶之間，始終是惡意。
    啊？“她是夫人的女醫，所以住將軍府……啊！”阿史那蒙了，“你是說她怕有人下手，才跑去將軍府？”
    不然咧，沒想到這人整一個傻大個，身高有差距，抬頭昂脖挺累的，“我去見大將軍，阿將軍一起？”
    他剛挨罵又挨打，還去，去個登！不涉及機密，他向來有話就說：“我再去他要打死我，要個舞女，就不給！”
    梁舉：……夫人和明熙小姐擺明很喜歡三王爺送給大將軍的禮，小姐的舞曲師傅不可能為人妾。
    夫人不喜蓄奴納妾之人，李信在前，這位在後，兩個人都被將軍派得遠遠的……張三季守遲遲不婚，不排除現心知肚明作為心腹，自己隻能娶一個，自是慎重再慎重。
    忽地西北角隱隱牛角聲起，是在預警！阿史那神情一淩，秦修遠大步流星出帳，副官在後，紛紛跑向馬廄，拋下一句：“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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