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言的話最終還是打動了項老師。
    他依舊對眼前的七名少年持以懷疑的態度，但同時，那個少年的話也說到了他的心坎上。
    他可以不信任這些人的用心，但他的確需要將這項非遺技術傳承下去。
    “行吧，你們先去換身衣服，編鍾製作可沒有那麽輕鬆，盡量換一身耐髒的衣服，然後係上圍裙。換好後我帶你們去參觀，然後了解一下過程。”
    七人互相打量，對比一下項老師的穿著，他們的的確有些過於精致，大家立刻動身，回到住處後換了一身耐髒的衣服，出來接過工作人員準備的圍裙穿好。
    淩江弦的長發甚至利落的綁成了丸子頭，防止幹擾自己的工作。
    項老師出來，看見七人這樣幹脆利落的打扮，臉上不顯，心裏卻是滿意的。
    他以前不是沒接待過一些明星，但他們不是走個過場，就是不聽勸解，自作主張。
    要不是看在可以幫助他宣傳的份上，他都不想同意合作。
    而眼前的七個孩子雖然看著嬌生慣養，做事卻意外的麻利果決，那個長頭發的漂亮小孩也很機靈地紮好了頭發。
    “青銅編鍾製作技藝主要以銅、錫、鉛等為材料，經過製模、製範、結殼、澆鑄、修整、校音等數十道工序。
    它集工藝、禮製、音樂之大成，涉及到材料學、冶金學、物理學、力學、聲學等多學科。
    這項技藝使用的有色金屬原材料有紅銅、錫、鉛；模型材料有細黃泥、陶土、蜂蠟、石蠟、石膏粉和石英砂等；製作工具有雕刻刀具、脫蠟槽、打磨銼、焙燒炭爐、熔煉銅爐。
    而最後的校音也會用到現代測音設備等。”
    說完，項老師一臉嚴肅地轉頭：
    “現在，我希望你們好好思考後再回答，你們這次來的目的是什麽。”
    沒等大家回答，項老師似乎預料到他們的答案，緊接著開口，
    “如果你們的答案還是複刻一套完整的青銅編鍾，及曾侯乙編鍾，我可以負責人的告訴你們，
    即使是我從旁幫助你們，你們也需要花費將近兩年的時間。”
    ！
    這顯然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他們給的準備的時間隻有一年，但現在，項老師告訴他們，即使有老師幫助，至少也需要兩年的時間。
    這意味著他們本來的方案根本不行。
    “那麽老師，請問我們一年得時間足夠完成什麽呢？”淩江弦冷靜提問。
    “可以完成一套中等、中度複雜的編鍾。”
    語畢，氣氛陷入一陣沉默。
    沒辦法，他們對這項技藝並不了解，事先並沒有預料到，這一套編鍾竟然需要耗費這麽長久，大大超過了他們預留的時間。
    “行了，不用在這裏擺著這樣的喪氣臉給我看，你們回去好好考慮一下，明天再來給我答複吧。”
    項老師沒好氣地擺了擺手，轉身走出房間。
        最後，他們還是先和葉應和申哥通了下信息。
    “你們什麽想法，是降低編鍾的要求？”葉應冷靜地詢問。
    大家再次沉默。
    剛開始規劃的時候，大家想得很美好，認為可以幾項技藝交叉進行，畢竟他們並不是每個人每項技藝都要去學。
    七個人可以同步完成一些任務。
    但第一天，項老師就給了他們沉重的一擊——曾侯乙編鍾這樣盛大的作品，不是他們想什麽時候完成就完成的。
    他們又一次麵臨著取舍。
    一年的暫停行程，就足以影響他們的事業，而現在，如果他們選擇完成這項最繁重的工程，他們還要延長時間。
    多暫停一天，他們都可能麵臨著無法估量的損失。
    怎麽辦？
    其實應該很好選擇，畢竟他們又不是衝著傳承非遺技術來的，從同樣的身份進行對比，他們親身參與，就已經超越了不少同行了。
    他們終究是偶像男團，行程與曝光，舞台和流量才是他們最重要的。
    而且，公司不會放任放任他們不管，畢竟公司需要盈利。
    “大家先分開好好思考吧。”淩江弦率先開口，喉頭艱難地動了動，才勉強打破過於安靜凝滯的氣氛。
    “對對對，我們先好好想一想！”
    “的確，這麽大的事呢。”
    “……”
    曲言沒動，他難得感覺大腦一片空白，連轉動都覺得困難無比。
    理智告訴他，肯定要降低難度，他們花費一年已經是冒險之舉，多一天都是對他們事業的打擊。
    他們從參加《輪盤遊戲》開始，那麽努力地訓練、構思想法，就是為了不解散。
    現在，他們好不容易站到現在，打拚出現在的起步地位，不能因為這一點微不足道的想法而拋棄。
    思及此，選擇似乎變得很是明顯。
    “是啊，我又不是來當非遺傳承人的，幹嘛非要選擇這麽吃力不討好的路。”
    曲言一遍又一遍地想著，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是正確，他想要去找隊友，告訴他們自己的想法。
    等到他發現不對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一個大廳裏麵了。
    裏麵陳列著許多套不同的編鍾，而最中間，最抓眼的，自然是那套曾侯乙編鍾的複刻品。
    這套複刻品曾經上過春晚，曲言聽過這組編鍾演奏的音樂。
    帶著曆史特有的厚重與空靈。
    他想，沒有任何一個音樂人和國人可以抗拒這個聲音。
    顧不上自己的行為已經非常失禮和冒犯，曲言拾起木槌，輕輕敲擊著編鍾。
    “叮——”
    “鐺——”
    在聽到第一個音的那瞬間，曲言下意識咽了口口水，頭皮一陣酥麻。
    然後這陣酥麻開始從頭頂快速彌漫至手臂，最後停留在手指尖，帶起一陣又一陣的癢意。
    夠了，足夠了。
    曲言意猶未盡地放下木槌，腦海裏已經自覺將剛才的一曲刻在記憶中，一遍遍回放。
    他該知足了，能親手演奏一遍曾侯乙編鍾的複製品，這是連他爸都沒有過的體驗。
    曲言低著頭，雙手無意識地抓握，回味剛才的手感。
    “你在做什麽？”
    曲言後頸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