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你得有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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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山大營的帳中,燈火通明。
葉青清了清嗓子,道:“金人和柔然人馬上就來談判,穩定好東夷舊地,才能為我們增大談判籌碼。”
“先拿下橫山諸羌,再利用他們統治羌,最後組建一支屬於我們的羌兵。”
“羌兵善戰,橫山羌尤其善戰,必須為我所用。”
楊忠信點了點頭,他的想法和葉青一致,在西北打了一百年,誰不知道橫山羌人悍勇善戰。
他頓了頓首,沉聲道:“少宰,若是上來就把細封氏逼的太急,這支部落著實不容小覷,就算能剿滅他們,也勢必要損兵折將,而且還會讓其他的橫山羌人部落兔死狐悲,不如稍微給點好處。”
葉青站起身來,拉回踱步,捏著下巴問道:“給到什麽地步?”
楊忠信沉吟道:“羌人崇尚羊,以羊為圖騰,就算是到了如今,打仗前都要用羊占卜,或許可以在這上麵著手。”
這麽好戰凶狠的種族,竟然用羊做圖騰,葉青有些驚奇自己道號吃羊子,看來西北羌人的問題,到了自己手裏勢必能迎刃而解。
“那便給他們名譽上的好處,凡是羌人用羊占卜、祭祀、大典之類的活動,全都要細封氏主持負責,給他們這個看不見的好處和名頭,勢必讓房當氏和米擒氏嫉恨交加,讓他們早點鬧翻,咱們好從中漁利。”
眾人齊齊點頭,暗道不愧是少宰,真損
想到回去還得哄孩子,葉青笑著揮了揮手,道:“今日心神疲乏,就不回去了,在橫山大營宿一晚,明日再回。”
鎮西軍眾將卻不想陪他在橫山吹風,笑著告退,葉青吩咐一聲,自有親兵鋪床倒水。
橫山一帶,累年兵災,每一塊石頭上都有箭矢痕跡。
葉青披上大氅,走出帳外,正好看到陸謙,便笑著道:“陪我巡視一番。”
陸謙應諾一聲,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西北的天空,若是沒有烏雲的時候,繁星璀璨如同一顆顆鑽石,十分好看。
人在軍營,就得有個肅穆威嚴的樣子,葉青挺直了腰杆四處巡視。
橫山大營,是鎮西軍當年對付東夷賊的大本營,葉青心中曾經的好兄弟現在的馮庸就是在這,點將發兵誤打誤撞下一舉攻滅了東夷。
葉青踢了一腳石頭,道:“突然想去馮庸點兵的地方看看。”
陸謙猶豫道:“少宰,夜深了,不然明日再去?”
“明日便回延安府,準備會見柔然人了,哪還有機會。”
雖然是在軍營不遠處,陸謙不敢怠慢,叫來了萬歲營的親兵護從。
入夜漸久,營中除了一隊隊巡查的守夜兵馬,其他人都已經在帳中睡下。
山麓中不知道藏了多少兵馬,此刻卻寂靜地隻剩下呼嘯的風聲
寨門口,明暗的哨衛都警惕地觀察,突然一隊紅色戰袍的親兵走了上來,一人走到寨門外,低聲道:“少宰要出營。”
寨門緩緩打開,葉青走了沒有幾步,一騎飛奔而來。
侍衛們拔刀在手,待對麵的騎士靠近,才發現竟然是一個羌女。
陸謙眼尖,低聲道:“少宰,是白天的蘇珂野的女兒,蘇伊娜。”
葉青眼色一亮,道:“放她過來。”
火把照耀下,小羌女俊俏的臉上,有一絲恐慌,但是隨即強行鎮定下來,翻身下馬上前。
葉青心底暗笑,明明就是個心智不成熟,還被慣壞了的刁蠻小公主。這種女人自認為很是有兩下子,殊不知早就被葉青歸位無腦易騙的一類。
“原來是細封部蘇伊娜姑娘,這麽晚來營中所為何事?”葉青不緊不慢地說道。
蘇伊娜手足無措,憑著一股委屈和衝動,來到了橫山軍營前,想要挽回自己白天惹的禍,見到真人後反而不知道該怎麽辦。
葉青輕輕揮了揮手,陸謙眼皮一抹,看了一眼蘇伊娜輕輕搖頭,附耳道:“少宰,不行,此女有些武藝。”
葉青笑著低聲道:“無妨,以我觀之如插標賣首爾。”
堂堂的赤陽真人,還欺負不了一直小白羊。
“少宰安危為重,標下職責所在還是不要冒險吧。”
“滾!”
陸謙無奈,帶人散開,在遠處將兩個人護在中間的點將台。
葉青掐著腰,笑道:“蘇伊娜姑娘,現在有什麽話,可以盡情說了。”
蘇伊娜明顯是對人說話頤氣指使慣了,尤其是對這種年輕人,在橫山哪個部落的少族長,見了自己也是巴結逢迎。
她語氣依然有些驕縱,道:“你白天笑你是我不對,你也不該這麽小氣吧。我們細封氏,乃是第一大族,為什麽要被房當和米擒氏管著。我現在向你陪個不是,你把命令撤回好不好?”
葉青笑吟吟地道:“好啊,不過你得拿出足夠的誠意,靠嘴巴道歉太沒誠意了。”
蘇伊娜楞了一下,她自小在羌人部落長大,見慣了很多那方麵的事,不過一時間沒有想到。
誰能想到,眼前這個衣冠楚楚的貴霜人大官,竟然比自己那些野蠻的叔叔伯父還無恥。
她好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結結巴巴道:“什什麽意思?”
葉青笑道:“這都不懂?就是你脫得光溜溜,讓我玩弄一番,便給你們好處。”
蘇伊娜如同炸毛的小貓,叱道:“無恥,我殺了你!”
葉青攤手道:“無所謂,你要是想看到你們的族人繼續受難,被朝廷大軍和其他羌人瓜分,你就盡管來吧。”
蘇伊娜愣在原地,腳下如同灌鉛了一樣,葉青冷笑一聲,道:“口口聲聲你們部落,你們細封你知道有多少好漢子,為了部落死都不怕,他們身上挨了多少刀子,流的血把無定河都能染紅。他們難不難受,他們疼也不疼?
而你呢?你的先輩的白骨和鮮血,你爹心力交瘁的算計和經營,全都因為你的嬌蠻任性而成為徒勞,你的心不會痛麽?現在不過是要你伺候一個男人,你都不肯,呸!不要臉!
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對得起細封氏的先人麽?你對得起你爹?你還有一點良心麽?”
蘇伊娜雙眼中淚珠兒不斷地砸落,閉著眼道:“你來就是我蘇伊娜,為了細封氏~~嗚嗚嗚嗚,我不是狼心狗肺。”
葉青眼色一亮,解下腰帶道:“我們貴霜人有個說法叫負荊請罪,來,馬鞭還拿著幹什麽,給我用用,你把手背到身後,手腕並住對對,就是這樣,拴住了才算賠罪。”
看著地上的蘇伊娜,渾身的鞭痕,葉青有些憐意,一邊穿衣服,一邊道:“你放心,這次為了你,我決定回去之後,任命你爹掌管羌人祭祀、占卜、慶典之事,並求皇帝賜下金羊給你們細封氏,主管其他部落不得供奉羊神,這都是你努力給細封部落換來的。”
草原上的柔然人各自為戰,混亂紛紛,沒有一個真正的強者。
而在他們的身後,金國也不允許一個強大的柔然部落,一統柔然諸部。
這次來談判的,是克烈部,如今的柔然還沒有形成統一的柔然族,是柔然草原上眾多部落的統稱。
而這個克烈部,便是其中較強的一支,和原本東夷的國土緊挨著,現在東夷被滅,他們便成了貴霜的鄰居。
十年前克烈族長磨古斯舉兵反金,打了七八年,最終兵敗被金人捕殺。
這次前來談判的叫忽兒劄,是他們的族長餘古赧的親弟弟,城郊的葉青等人便是在等待他們。
遠遠地,一群騎士卷起塵沙,奔馳在黃沙遍地的秦隴古道。
楊忠信湊上前,道:“少宰,克烈部來了。”
大地微顫,幾十騎奔來的速度,已經有些駭人。
葉青眼睛眯起,從這支克烈部的騎兵,就隱約可以看到他所在世界那支縱橫歐亞的騎兵的影子。
看現在這般氣概,你就可以想象今後的幾百幾千倍的精騎是怎樣的威風!
“唏聿聿”的馬嘶和懸腰的佩刀並響,一群克烈部的騎士到了近前,翻身下馬。
鎮西軍中有懂番語的,已經高聲喊道:“談判期間不得攜帶武器。”
一個紅臉魁梧大漢,笑著解下配刀,朝屬下一扔,然後赤手空拳大踏步走了過來。
楊忠信低聲道:“少宰,此人必是忽兒劄。”
葉青點了點頭,細看之下,此人一臉橫肉,麵闊口方,威猛的氣勢在那張赤紅的方臉上表露無疑。
忽兒劄到了近前,扯著嗓門問道:“哪個是葉少宰?”
雖不標準,有些奇特的腔調,卻也是十足的貴霜語。
葉青哈哈一笑道:“正是本官。”
忽兒劄單膝跪地,握拳於胸,對著葉青行了一禮。
葉青笑嗬嗬上前,把他扶了起來,道:“城裏麵已經備下我貴霜的酒菜,咱們進去說話。”
這一次克烈部重啟邊境商路,最大依靠就是貴霜朝,他們已經厭惡仇恨金的統治太久了。
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有柔然部落反叛,可惜的是這些部落相互間並不團結,經常自己人殺自己人,最終金也沒有傷筋動骨。
現在貴霜滅亡了東夷,重新讓他們看到了希望,有貴霜撐腰,他們又躍躍欲試起來。
不得不說,金國境內的民族實在是太多了,而且個頂個不是省油的燈。
葉青對此也有些同情,實在是難以管理,管的鬆了他們就桀驁不馴,管得嚴了又要叛亂。
若是碰到精明悍勇的金國之主,還能靠著強大的武力,鎮壓住這些小老弟。
可惜如今的金國皇帝,是個地地道道的昏君,可以說和蔡茂不分伯仲。
葉青親熱地牽著忽兒劄的手,好像多年未見的兄弟一般,帶他來到夏州城中。
如今的城主,橫山羌中的房當氏族長別失野離作陪,現在這廝已經成了葉青的忠實屬下,隻要是葉青來到夏州他幾乎是寸步不離。
以房當氏弱小的部落,不過兩萬族人,想要統治羌諸羌,必須依靠貴霜和鎮西軍。別失野離心知肚明,盡管葉青又給了細封氏掌管祭祀的權力,依然不改他的恭敬和卑微。
葉青嗬嗬一笑,安排眾人坐定,然後讓忽兒劄和別失野離坐在自己的左右兩側,以示親近。
姚古站起身來,輕輕一拍手,來自羌部的兩列小美人魚貫而入,纖細有力的小蠻腰,扭著好看的步子,端著剔透如玉的瓷器上盛著各式精美的菜肴。
葉青對著左右的兩條大漢,笑道:“來,這是楊經略從延安府帶來的廚子做的菜肴,你們都嚐一嚐貴霜的風味。”
忽兒劄用不慣筷子,葉青早就安排人給他準備好了趁手的勺子,吃過之後交口稱讚。
緊接著,幾個羌人漢子,用漆盤抬了一頭炙烤多時、披紅掛彩的全羊來到帳中。
忽兒劄竟然十分懂行,知道羌羌人吃羊前的手勢,然後才從腰間擎出銀製小彎刀,嫻熟地割下肩胛骨,挑在刀尖上。
他把羊肉最肥美的地方,全都切到小盤裏,敬獻給葉青:“葉少宰,這一次金人來勢洶洶,若是沒有葉少宰的庇護,黑山互市肯定沒法繼續進行下去。”
葉青笑吟吟地說道:“隻要咱們這些人,齊心同德,金人不敢怎麽樣。我們並沒有要動金國的一草一木,不過是為了生活的的更好而已,難道這也有錯麽?如果金國真的霸道到這個地步,我們都是響當當的男兒漢,還怕廝殺不成?”
別失野離趕緊大表忠心:“若是金狗敢來犯,羌人願為葉少宰做先鋒。”
葉青笑著擺手道:“是為貴霜,為夏州,為了我們貴霜的各族百姓,還有克烈部的朋友。”
與此同時,在金國的西京道,一行人正在騎馬趕路。
馬上的年輕人虎背熊腰,如同一堵牆般結實厚重,正是金國林牙完顏昭。
國事維艱,這個年輕的宗室林牙,就像是偌大金國的補鍋匠一般,四處奔走。
奚人蕭氏把持著金國的朝政,現在的金國,是蕭奉先說了算。陛下他但知耍樂,根本不和完顏氏的族人接觸,被一群姓蕭的圍在中間,渾然不知大金已經是百病叢生。
遠處趕來一個騎士,在完顏昭的車駕前勒馬,抱拳道:“林牙,貴霜和克烈部的談判者已經打探到了。”
完顏昭神色冷峻,眉毛一挑道:“說。”
“克烈部去的是忽兒劄,他是餘古赧的親弟弟,貴霜來的是少宰葉青。”
完顏昭突然一陣煩悶,表情猙獰起來,往地上唾了一口,罵道:“他娘的,又是這個賊南人!”
林牙向來沉穩內斂,極少有這種粗鄙失控的時候,金使團的其他人紛紛側目。
完顏昭不知道觸動了什麽不好的回憶,恨聲道:“等將來咱們大金恢複了生機,定要發兵南下,把這群賊南子撕個粉碎!”
金國西京道,寧邊州,黃河渡口。
一輛輛馬車從橋上過來,連綿不絕,讓完顏昭的隊伍等了足足三刻鍾。
完顏昭的耐心一點點耗盡,他上前用馬鞭指著一個指揮馬隊的金人,問道:“你們是哪個州的,做什麽的?”
此人雖然認出了眼前的隊伍是金國林牙的儀仗,依然有些傲慢,笑著道:“這位官爺,我們是蕭相國的人,再多了就不方便向您透露了。”
一個小小的相府下人,竟然這樣對金國林牙說話,就相當於馮泉府上的都管,跟葉青如此傲慢一樣,放在誰身上也很難忍受。
不過在金國,蕭奉先的權勢遠遠大於馮泉,而完顏昭現在還沒發跟葉青相比。
他隱忍著怒氣不發,手下卻已經聽不下去了,一個金國武士將手裏的長槍一攥,怒吼一聲扔了出去,插在了這個傲慢下人的身邊的木頭上。
此人嚇得魂不附體,當即屎尿齊流,他本就是個奚族的奴隸,那有什麽膽魄可言。
金國武士們哈哈大笑,這時候從車隊裏露出一個人頭來,瞄了一眼迅速蓋上了車簾。
完顏昭正巧瞥見,怒道:“車裏緣何有貴霜人!”
幾個武士上前,掀開車簾,果然藏著三個貴霜人打扮的漢子。
這幾個人見了完顏昭的手下,屹然不懼,眯著眼看著他們。
完顏昭騎馬上前,喝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住手!”車隊裏出來一個中年文士,雖然是金人,卻也有些風雅儒相。
完顏昭冷哼一聲,道:“原來是蕭大公子看來這真的是相國的車隊了。”
“那是自然。”蕭昱是蕭奉先的遠房侄子,更是他的心腹,金國朝中無人不知。
完顏昭麵色越來越凝重,他馬上要去和貴霜人還有柔然諸部談判,為什麽在宰相的車隊裏,會有貴霜人出現
“不知道車裏裝的是什麽?”完顏昭幽幽地問道。
蕭昱眉飛入鬢,陰聲道:“林牙,你過分了。”
完顏昭使了個眼色,他身邊的一個金國武士,手裏握著一柄大斧,騎馬上前一勒馬韁,揚蹄而下將馬車劈開。
刷的一下,財寶散落一地!
太陽下,金光刺眼,珠流遍地,晃人心神
相府、貴霜人、財寶
完顏昭突然一陣心絞痛,這群狗賊,直要把俺大金好端端一個帝國,整治的千瘡百孔才行。
蕭昱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大聲道:“林牙,你要幹什麽?相國追究下來,你擔得起麽?”
完顏昭身後的武士,人人義憤填膺,隻待他一聲令下便要廝殺。
騎在馬上的完顏昭,神色複雜,他的勢力和蕭奉先相比,十分渺小。
對方說毀滅他,隻在一念之間,確實不敢得罪這個權相。
可是現在明擺著,蕭奉先要受賄賣國了,作為完顏阿骨打的八世孫,完顏昭自然不肯坐視祖宗的基業被毀。
蕭昱的心裏十分驚恐,他有些怯意,好聲道:“林牙,這些都是西北路招討司的蕭大王送給相國的,你還是讓開道路放行吧,我保證回上京之後,絕口不提此事。”
完顏昭心如死灰,麵色煞白,這個蕭昱故意說起西北招討司,那是蕭奉先的弟弟蕭嗣先的大本營。
也就是說,自己一旦發難,會有幾十萬大軍前來,將自己這些人踩成肉泥。
完顏家的基業,被人毀成這樣,自己這個宗室根本無能為力,完顏昭長歎一聲,擺了擺手。
手下的武士唯命是從,紛紛散開,讓這些貴霜人和馬車過去。
等到車隊全都過去之後,蕭昱冷笑一聲,也跟著車隊離開。
完顏昭隻覺得胸口一股悶氣,讓人喘不上氣來,他雙眼緊閉,周圍的武士一言不發,緊緊盯著自己的主人。
突然完顏昭揮了揮手,眾人渡過橋去,最後一個過來的完顏昭,望著遠去車隊的背影,眼裏似乎要噴出火來。
還沒開始談判,貴霜人已經把幾十車的財寶送到了金國,這還怎麽談?
憤懣至極的完顏昭,突然爆發出一陣虎嘯,周圍的武士全都熱血沸騰,恨不得馬上追隨這個霸氣的男人,衝回去把車隊的人殺光!
完顏昭奪過手下手裏的大斧,縱馬亂劈,不一會木屑紛飛,黃河上這個重要的渡口大橋,砰地一聲落進湍急的河流中。
文武雙狀元,金國最後的戰神,果然名不虛傳!
在場的武士,都感覺到了主人心裏的憤慨,一個個麵色凝重,不發一言。
大金西京道的塵沙,遮天蔽日,馬車中幾個貴霜人都是鎮西軍的將官,隔著老遠還能聽到完顏昭的這聲嘶吼。
“可惜了,是個漢子!”
“這個金人若是貴霜人,我願意追隨此等人物。”
此時夏州,葉青正帶著克烈部的人,遊覽夏州繁華的市區。
堆積如山的物資,讓忽兒劄口水直流,這裏的東西隨便拿到柔然草原去,都是值得打一仗的緊俏物資。
葉青笑道:“怎麽樣,茶馬商道,我們一定要保住!這對你們來說非常重要,草原的寒風來的緊,秋日便有了殺人的風!若是沒有糧食,何以撐過來。”
忽兒劄點了點頭,道:“葉少宰的話,句句屬實,這次和金人談判,我們克烈部,全聽葉少宰的。”
葉青暗道,這是咱們利益一致,還他娘全聽我的。
他笑吟吟地說道:“本官十分願意,把這些物資和你們交換,不過說實話,柔然草原沒有那麽多我們需要的貨物,來交換這些物資。”
忽兒劄本來就紅的老臉加深了眼色,眼前的貴霜人說的不錯,柔然除了戰馬和獸皮,根本沒有別的事貴霜人需要的,尤其是他們滅了東夷,自己也不缺這些東西了。但是貴霜人的物資,全是柔然人夢寐以求的。
葉青看到他的窘迫,笑道:“不過,本官十分願意,你們柔然派一群戰士前來,作為貴霜的雇傭兵。”
“雇傭兵?”
“沒錯,就是你們部落的勇士,來到貴霜為我們打仗,就可以換回山一樣堆積的物資。”
忽兒劄眼色一亮,草原人命不值錢,就算是自相殘殺,耗費的青壯就有無數人。
若是輸送戰士就能換回雪一樣白的稻米,明晃晃的尖刀和茶葉、鐵鍋、食鹽、瓷器那麽他相信自己的兄長一定十分願意。
葉青繼續循循善誘,道:“而且,本官可以明確保證,這些人不會用來對付你們柔然任何一個部落。”
忽兒劄一口替兄長答應下來,雙方都十分開心,秦隴一帶打了一百年,到處都是寡婦村,青壯嚴重不足。
現在雖然有橫山羌的加入,依舊是缺少大量兵源,葉青這一手招募來的全是精通騎射的戰士,在鎮西軍大規模組建訓練騎兵的這個時節,必會收獲奇效。
鎮西軍諸將尤其是楊忠信,頻頻點頭微笑,這個靠山認得值了!
房當氏的別失野離和米擒氏的祝孔革,在葉青身後也是暗暗佩服,這個貴霜官員和其他的文官很不一樣,他很務實也很精明,是個可靠的靠山。
他們早就把族裏最美麗的少女,獻給了這個年輕的大官,她們雖然不如細封氏的蘇伊娜那麽美麗可人,但也是羌人中數一數二的美色。
葉青走到庫場的一頭,笑著說道:“金國的使者,離這裏至少還有半個月的腳程,我帶你們去其他州郡看看。貴霜繁華富麗,聖主仁愛慈憐,德被天下,從此之後克烈部就是我們貴霜的朋友,這裏隨時歡迎你們前來。”
忽兒劄眼中無限神往地問道:“葉少宰,我聽說在東邊,還有一個建康城,那裏是此地的幾百倍的繁華富麗,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前去見識一下。”
“哈哈,這個好說,等到今年元旦,吾皇大慶,屆時萬國來朝。歡迎你們克烈部,單獨派人前來。”
葉青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克烈部是金國的一部分,元旦佳節金國皇帝也要大慶的,到時候看看克烈部敢不敢兩邊都派人。
要知道,萬國來朝,是藩屬國對宗主國的禮儀。
克烈部要是敢派人到建康城慶賀,金國一定不會容忍,這已經是明目張膽地背叛了。
克烈部未必知道這些禮節,不過那一天可是有金國使團的,到時候一定安排他們見麵
忽兒劄很是興奮,即使是在草原,他也經常聽聞建康的富麗風流,那裏是人間的仙境,富貴了極至。
望著遠處明媚的天空,葉青心情不錯,興致頗高,笑著道:“趁著時辰還早,我們到處逛逛,先去宥州吧!”
橫山羌中實力最強的細封氏,自從獲封了主持祭祀之後,並收到了貴霜皇帝禦賜的金羊,也老實了下來。
他們被分到了最小的宥州,自從族長蘇珂野到底層羌人,都十分不服。
宥州城外,蘇伊娜坐在一塊石頭上,懷裏抱著一隻雪白的小羊。
她美麗的大眼睛,近來時常被哀傷填滿,這種楚楚動人的韻味,讓本就沉迷於她美色的羌人青年,更加的如癡如狂。
修長卻有些老繭的手指,是她常年彎弓射箭的後遺症,撫摸著懷裏柔順的小羊,迷人而又淒婉。
不遠處,一個羌人身穿一襲盔甲,襯托出他那英武的身姿、虎目炯炯有神的盯著少女。
“伊娜!”來人大聲喊道,聽得出他的聲音裏飽含愛意。
蘇伊娜咬了咬下唇,蒼白的俏顏無甚血色,五根泛白的指節緊緊攥著她的裙角。
“你怎麽來了?”
蘇伊娜語氣有些不自然,這個年輕人是她眾多仰慕者中的一個,往日裏蘇伊娜對他頤氣指使,稍微笑一下就是天大的恩賜了,足夠他開心好幾天的。
美人兒的轉變,讓來自費聽氏的少族長收藏赫連瀚海十分激動,還以為自己的溫暖終於融化了這塊冰山,自己馬上就要抱得美人歸了。
“我來找你啊,我聽說你喜歡雪蓮,這是我徒步爬上雪山為你采摘的,漂不漂亮?”
蘇伊娜晃了晃腦袋,想讓一切的恥辱、怨恨、痛苦與歉疚麻痹從她腦海中離去。再看到眼前這個一臉豬哥樣的赫連瀚海,她突然生出一陣厭惡。
“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還有你的雪蓮。”
赫連瀚海心中一苦,這才是自己熟悉的蘇伊娜,那個讓他魂牽夢繞又若即若離的女神。不過即使是美人嗔怒,在他眼裏都是極好的。
她伸出皓腕,將一綹墨色長絲兒撩至腦後,剛想板著臉再訓斥眼前可惡的男人幾句現在,在她眼裏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突然,遠處來了一群人馬,黑壓壓的一大片。
蘇伊娜兀的一下,下意識地把大腿繃的筆直,一陣顫栗。
抬眼望去,又是熟悉的大紅色親衛開道,蘇伊娜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懷裏的小羊撒開腿跑開。
赫連瀚海頓時無比心疼,大呼小叫:“伊娜!你怎麽這麽不小心,摔得疼不疼?咦,你怎麽了?”
這麽大的陣仗,當然瞞不住細封族長,他已經得到了消息。
細封氏的族長蘇珂野,親自迎了出來,本來橫山七羌同進同退,還可以擺擺架子和貴霜談籌碼。
現在被那個少宰使了一招毒計,搞得羌人內部離心離德不說,彼此間仇恨很深。
房當氏和米擒氏自己很弱小,便時刻擔心被自己的部落打擊報複,防範、排擠、打壓之心趙昭然若揭。
比如這次讓房當氏分派七羌的駐地,自己的細封氏明明人數最多,卻被分到了最小的宥州。
這裏不但是小,還很貧瘠,這就是別失野離對細封氏毫不遮掩的打擊。
對此蘇珂野十分無奈,形勢比人強,有了貴霜撐腰的幾個弱小部落,全都跳到了自己的頭上。
而羌人現在的不團結,注定了他們隻能在貴霜的統治下謀生存,這一切都是那個陰損少宰的毒計。
想到這裏,蘇珂野歎了口氣,細封氏不弱於人,為什麽要忍受比自己小的部落的統治,嫉恨的種子一旦埋下,兩個部落間的仇恨和隔閡便很難消弭了。
雖然現在的橫山羌過的比以前東夷時候好了無數倍,不用被逼著當炮灰了,但是細封氏沒有感到幸福感。
人就是這樣,不患寡而患不均,憑什麽那房當氏和米擒氏比我過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