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的冰戟在海麵拖出蜿蜒銀痕，兩人追逐的星光忽然沒入雲層，隻餘晨霧裏若有若無的檀香味。
    "又是障眼法！"哪吒甩出混天綾纏住半片殘雲，金紋裏遊弋的龍影突然集體轉向東方。
    他瞳孔猛地收縮——陳塘關城樓上空，本該澄澈的朝霞正滲出鐵鏽色。
    敖丙的龍角泛起寒霜："天火劫雲。"
    當他們衝破雲層時，整座城池正被琉璃罩倒扣其中。
    三百六十盞青燈懸浮街巷，每盞燈芯都燃著墨綠色火焰。
    最駭人的是那些呆立街頭的百姓，額間皆嵌著米粒大小的星砂，隨著某個韻律閃爍。
    "北鬥攝魂陣。"敖丙指尖凝出冰棱刺向青燈，卻在觸及燈盞瞬間化作蒸汽。
    哪吒的混天綾剛纏住兩個百姓，那人皮竟如蛻殼般脫落，露出內裏蠕動的青銅傀儡。
    海底深處傳來悶雷般的笑聲。
    兩人正欲結印，城隍廟突然炸開漫天瓦礫。
    灰袍老者拄著蛇紋杖踏空而起，衣擺翻飛時露出腰間九枚青銅鈴鐺。
    最詭異的是他的臉——左半邊布滿星圖刺青，右半邊卻是嬰孩般光滑。
    "靈珠與魔丸..."老者聲音像砂紙磨過青銅鼎，"正好補全祭陣最後兩枚活釘。"
    哪吒周身爆開三昧真火，卻發現火焰變成幽藍色。
    敖丙的冰戟刺到老者三尺外便再難寸進，戟尖凝出霜花竟反向朝他們蔓延。
    老者袖中飛出十二道符咒，每張都拓著哪吒生辰八字。
    "小心移魂咒！"天際突然降下玉清仙光，元始天尊的虛影握住兩人肩膀。
    時空扭曲的刹那，哪吒看見老者左手小指缺失的骨節處，生長著與混天綾金紋裏一模一樣的龍影。
    再睜眼已是昆侖山巔。
    元始天尊的真身正在用朱砂修補破損的封神榜殘頁，每落一筆都有星辰墜落雲海。"那老怪盜走了三滴盤古淚。"天尊拂塵掃過哪吒眉心，顯出老者腰間某枚銅鈴內部——封存著晶瑩液體，其中浮沉著微型山海。
    敖丙突然按住胸口龍鱗："我們在海底見過類似波動。"
    "黑袍人踩碎的封神榜。"哪吒轉動青銅羅盤，指針瘋狂震顫著指向東南。
    元始天尊卻用拂塵壓住羅盤："莽撞隻會成為祭品。
    記住，能破北鬥者唯有南鬥。"
    下山時哪吒踢飛一塊山石，驚起棲息在斷崖邊的土地公。
    矮老頭抱著酒葫蘆滾落草叢，頭頂襆頭都歪到耳後。"兩位上仙留步！"土地公突然死死盯住敖丙衣擺沾著的青燈灰燼，"這是...昆侖墟的鎮魂香？"
    敖丙瞳孔微震。
    三日前他在東海珊瑚叢發現的破碎香爐，此刻經土地公點破，才驚覺與老者布陣的青燈氣息相通。
    土地公哆哆嗦嗦從懷裏摸出泛黃絹帛，上麵繪著九座形態各異的青銅鼎。
    "千年前薑子牙封印蚩尤殘部，用的就是這九尊噬魔鼎。"土地公的煙鬥指向東南方，"去年中元節，老朽巡夜時看見酆都鬼門溢出青光..."
    哪吒突然抓起土地公的煙杆。
    煙鍋殘留的灰燼裏，隱約能看到與老者符咒相同的星圖紋路。"你去過那老怪物的巢穴？"
    土地公嚇得酒醒大半："就在酆都城外的往生棧道！
    但那裏現在布滿會吃影子的石俑，老朽的棗紅驢都被...哎喲！"
    沒等他說完，哪吒已踩著風火輪衝向雲海。
    敖丙匆匆向土地公作揖道謝，轉身時瞥見老頭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那笑容竟與元始天尊有三分神似。
    混天綾在疾馳中發出龍吟，金紋裏的龍影全部頭朝東南。
    當穿過第三重雷雲時，哪吒突然急停——下方山穀彌漫著詭異的灰霧，霧中隱約可見殘破的棧道蜿蜒向上，每塊木板都釘著刻滿符咒的青銅釘。
    最令人心悸的是棧道兩側的石俑。
    它們看似隨意矗立，但所有石俑的陰影都指向霧靄深處某個發光點。
    敖丙的龍鱗劍剛出鞘三寸，最近的三尊石俑突然同步轉頭，空洞的眼窩裏滲出黑血。
    哪吒舔了舔尖牙，火尖槍在掌心興奮地顫動。
    哪吒的火尖槍擦著石俑耳畔刺入霧靄，槍尖突然傳來金鐵交鳴之聲。
    敖丙的龍鱗劍橫掃而過，劍氣掀起的冰霜卻在觸及霧氣的瞬間凝成血色冰晶。
    三尊石俑突然張開嘴，吐出帶著鐵鏽味的青銅鎖鏈。
    "躲開！"混天綾卷住敖丙的腰身將他拽離原地，原先站立處的地麵突然鑽出九根青銅柱，每根柱頂都蹲著隻三目蟾蜍。
    蟾蜍鼓脹的腮幫發出擂鼓般的悶響，震得棧道木板上的符咒逐一亮起。
    哪吒咬破指尖在乾坤圈上抹出血痕，金環驟然放大成車輪大小，旋轉著劈開濃霧。
    破碎的霧靄後露出青銅鑄造的樓閣，簷角掛著與老者腰間相同的鈴鐺，隻是這些鈴鐺裏蜷縮著拇指大小的嬰兒骸骨。
    敖丙的冰戟插入地麵，寒霜沿著符咒紋路蔓延："陣眼在東南角。"話音未落，十二道黑影從樓閣窗欞魚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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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人身著星紋黑袍，麵部覆蓋著青銅麵具，每個麵具額間都嵌著與百姓相同的星砂。
    最先衝來的黑袍人雙手結印，地麵突然鑽出藤蔓狀的黑霧。
    哪吒甩出混天綾纏住屋簷，借力騰空時發現那些"藤蔓"竟是無數糾纏的頭發。
    敖丙的龍角迸發寒光，冰戟劃出的弧光凍結了整片地麵，卻見黑袍人踏著冰麵滑行，麵具下的星砂突然迸射紅光。
    "小心幻術！"哪吒的乾坤圈砸碎兩個麵具，飛濺的青銅碎片在半空化作毒蜂。
    混天綾攪動風雷形成屏障，卻見敖丙突然刺穿自己左肩——原來他早已將冰晶凝成鏡麵，反射的毒蜂正釘在偷襲者咽喉。
    兩人背靠背喘息時，樓閣頂層傳來青銅鈴鐺的脆響。
    剩餘黑袍人突然疊羅漢般堆成塔狀，最頂端之人撕開胸膛，露出裏麵齒輪轉動的青銅機關。
    萬千銀絲從機關核心迸射，每根絲線末端都係著滴盤古淚。
    哪吒瞳孔收縮，那些淚滴中映出的微型山海竟在瘋狂膨脹。
    混天綾自發結成繭狀將他包裹，敖丙的冰戟插入地麵形成環形冰牆。
    銀絲接觸防禦的刹那，整個空間突然失去顏色，兩人耳畔響起老者砂礫般的聲音："歡迎來到永恒之間。"
    當視覺恢複時，青銅樓閣已變成巨大的日晷。
    十二個黑袍人化作晷針投下的影子，隨著天頂虛幻的太陽緩緩移動。
    哪吒的火尖槍刺中黑影卻穿透而過，自己的手臂反而浮現灼燒傷痕。
    "顛倒因果的陣法。"敖丙的龍鱗劍映出晷盤上密麻的卦象，"生門在..."他突然揮劍斬向自己的影子，冰晶炸裂的瞬間，某個黑袍人的麵具應聲而碎。
    哪吒心領神會，混天綾猛地纏住兩人腳踝，借倒立之勢將乾坤圈砸向晷盤中心。
    青銅碎裂聲如龍吟響徹天地。
    日晷崩塌的碎塊中，老者拄著蛇紋杖的身影逐漸清晰。
    他缺失小指的手掌托著盞青銅燈，燈芯躍動的正是封神榜殘頁的灰燼。
    "遊戲該結束了。"老者吹熄燈盞的刹那，哪吒感覺混天綾裏的龍影在哀鳴。
    敖丙的冰戟刺到半途突然轉向，竟朝著哪吒心口襲來。
    千鈞一發之際，哪吒用乾坤圈扣住戟尖，借著反衝力撞向老者。
    蛇紋杖頂端的骷髏突然睜開雙眼，噴出帶著星砂的濃霧。
    哪吒在霧中瞥見老者衣襟內閃爍的九鼎刺青，下一秒卻天旋地轉。
    等他掙紮著爬起來時，發現正跪坐在巨大的青銅鼎沿，鼎內沸騰的液體中沉浮著無數星圖。
    敖丙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別碰鼎紋！"但為時已晚，哪吒扶在鼎沿的手掌已印上饕餮紋。
    整個空間突然向內坍縮，青銅鼎化作漩渦將兩人吞噬。
    最後的視覺殘像裏，老者左臉的星圖正在重組，形成與元始天尊拂塵上相同的星宿排列。
    黑暗中有冰涼的東西纏住腳踝，像是無數浸泡過冥河水的發絲。
    哪吒催動三昧真火，火焰卻變成幽綠色，映出四周緩緩轉動的青銅牆壁——他們竟被囚禁在某個巨型法器的內部，牆壁上密密麻麻刻著逆寫的封神榜全文。
    敖丙的龍角忽明忽暗，他正用指尖冰晶在牆麵刻字："時辰..."冰晶字跡突然倒流進他的皮膚，在手臂形成血色的甲骨文。
    兩人對視時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悸，這個空間正在吞噬他們施展的法術。
    混天綾突然繃直指向某個方位，金紋龍影全部做出撞擊的動作。
    哪吒將最後靈力注入火尖槍，槍尖觸及牆壁的瞬間，整個空間突然響起胎兒心跳般的震動。
    牆壁裂開的縫隙裏，隱約傳來海浪拍打青銅器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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