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國成一直在蓉城，幾次問自己大侄子，阿壩市那邊具體動工日期。
    說是四月初，沒有具體日子。
    阿壩市地形複雜，學校之間的距離相隔甚遠，施工進度要比其他幾個地區慢。
    而沈從之還要求五一之前就要完成學校的建設，時間很緊。
    晚上的時候，他再次來到沈從之的房間。
    “從從，我們準備什麽時候去阿壩市啊？”
    沈從之給他倒了一杯水，“四月初啊，可能三四號的樣子吧。”
    沈國成皺眉道，“時間太緊，雖然阿壩市的學校數量很少，一個月時間估計夠嗆完成。”
    阿壩市所有學校加起來，一共八十所，正常情況下，至少需要兩個月時間。
    沈國成想的是二十四小時不間斷施工，因為人員充足，一個月雖然困難，也不是完成不了。
    這個時候沈從之就不得不把自己的打算說出來了。
    “大伯，一個月時間，想把阿壩市所有學校建設完，有點不現實。”
    “現在因為有雲愛杯馬上要舉辦，還有補貼活動，到時候我還要你的那些人幫忙搭建活動場地，最少也要一個月時間。”
    沈國成急道，“那就別拖了，現在就準備去阿壩市吧，我這邊四五千人，阿壩市那邊三千人就夠了，剩下一千多人馬上開始搭建活動場地，不然忙不過來。”
    “到時不僅阿壩市那邊受影響，活動也會受影響。”
    沈從之給他添上水，笑道，“不急，阿壩市那邊的學校可以放一下。”
    “我們先在那邊搭建簡易的鐵皮房，暫時讓孩子們有個學習的地兒，主要精力還是要放在活動場地的搭建上。”
    “搭建鐵皮房多簡單的事，一二十個人，幾天時間就能搭建好一處。”
    “等雲愛杯的事情忙完，再去阿壩市那邊建學校也不遲。”
    沈國成有些搞不懂大侄子的意思，剛開始建學校的時候，催的火急火燎的。
    現在輪到教育環境最差的阿壩市，怎麽反而不急了，甚至還拖延起來了？
    莫非阿壩市的閆書記什麽地方得罪自己大侄子了？
    百思不得其解。
    他問道，“從從，不說什麽補貼活動，哪怕雲愛杯也沒有孩子們的教育重要吧？”
    “你怎麽……”
    沈從之認真道，“大伯，孩子們的教育當然重要，但是那隻是阿壩市一個地方，而補貼活動是涉及到幾個地區，差不多半個川省的活動。”
    “更不用說雲愛杯，那可是全國性的活動，一個小小的阿壩市的教育怎麽能比得上呢？”
    沈國成忽然覺得自己大侄子的善心好似變了，好像變得有些利益當先，有點冷血了。
    他沉默的看著杯中茶水的漣漪，嘴裏有些苦澀。
    雲愛基金是全國最大的慈善基金啊，他在很多場合和很多人都說過，慈善基金優先教育。
    怎麽現在變成這樣了呢？
    沈從之繼續道，“大伯，事情有輕重緩急，你也要理解我，當初我在德市借了三十億的貸款，用的就是雲愛杯的人情。”
    沈國成不解道，“從從，雲愛杯不是和雲愛基金一起的嗎？”
    沈從之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太難了，騙人確實有種負罪感，心虛感。
    “大伯，我的本意就是想雲愛杯這一屆在川省舉辦的，本來是想在都江市辦的，因為有張長青在，可以幫他撈點政績。”
    “但是德市馬書記硬要拉著我去他那裏舉辦，兩個地方離得也不算太遠，加上我也擔心其他人懷疑我和張長青有什麽利益勾結。”
    “因此就同意在德市舉辦，為了也不讓人懷疑我和馬書記有什麽勾結，所以我貸了三十億。”
    “手裏有牌必須打啊，不然爛在手裏不就虧了嗎？”
    “雲愛基金，或者雲愛杯，都是公益性質，但是在我不影響公益性質的前提下，為什麽不拿來發揮最大的價值呢。”
    “其實說白了，你也可以把雲愛基金看成一個生意，你想想，慈善捐贈的時候，我們哪個人沒有從中受益。”
    “不僅是我們，包括捐款的其他人，是不是都互相認識，擴大了自己的圈子，介紹了自己的產品？”
    “所以，大伯，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這是很正常的。”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沈從之端起已經變涼的茶水，一飲而盡。
    口腔回甘，很是通透。
    沈國成默然的點點頭，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
    說的沒錯啊，他覺得自己倒是有點狹隘了。
    做慈善是好事，但是也要量力而行，他試問自己，如果把自己的家底都捐出來修建阿壩市的學校，內心肯定不願意。
    慈善想要做的更好，那就要花更多的錢。
    更多的錢從哪來，肯定是掙來的。
    怎麽掙？
    很簡單，就像自己大侄子那樣掙。
    本來川省這幾個地區的學校建完，就算結束了。
    現在呢，雲愛杯來了，與此同時，還有聲勢浩大的補貼活動，這些都是把實打實的好處給了老百姓啊。
    沈國成想通了。
    臉色舒展開，“從從，大伯一直都覺得你是一個好孩子，你也從來沒有讓我們大家失望。”
    “我們全家人的腦子加起來都沒有你好使，你說怎麽辦，大伯都聽你的。”
    “我相信你深思熟慮，肯定不會做錯的。”
    沈從之受了一頓誇獎，有些不好意思。
    “大伯，其實我也還隻是一個學生，一個年輕人，更是一個孩子。”
    “小孩子犯錯不是很正常嘛，大人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原諒。”
    沈國成哈哈大笑，“沒錯，說的好，大膽放手幹，哪怕最後我們再回到以前呢，還有兩畝地，肯定餓不死。”
    對啊，大不了回到以前，生活到了現在這種地步，沈國成覺得沒什麽遺憾了。
    各有各的好。
    以前是比較窮，但是一年到頭基本上都在家啊，守著老婆孩子還有父母，也很幸福。
    現在幾乎常年不在家，掙的錢多了，大別墅有了，豪車有了，各種以前想都不敢的生活都體驗過了。
    順其自然就好。
    總之不能拖後腿，不能拖整個家族的後腿。
    所以，生活雖然各有各的好，但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誰不希望生活越來越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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