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逗逗的指甲沿著壁畫邊緣的凹痕又刮了一遍，指腹能清晰觸到那道若有若無的紋路，像條蟄伏的蛇。
    他喉結動了動，轉頭衝林小跳伸出手：“放大鏡。”
    “在我生前的胭脂盒夾層裏！”林小跳的鬼魂形態突然凝實幾分，半透明的手指在空氣裏抓了兩下，一個繡著並蒂蓮的紅漆木盒“啪”地砸在張逗逗腳邊。
    盒蓋彈開，裏麵除了塊碎成八瓣的銅鏡，還躺著枚指甲蓋大小的黃銅放大鏡。
    “得，您這是把陪葬品當百寶囊使？”張逗逗彎腰撿起放大鏡，指尖剛碰到鏡片，忽然被什麽東西硌了下——木盒底部刻著行小字，“林府嫡女妝奩，永鎮幽冥”，墨跡已經發黑，倒和壁畫上的古字有幾分相似。
    “別看那個！”林小跳急得飄過來要捂他眼睛，卻穿過他的臉，帶起一陣涼意，“快看壁畫！”
    張逗逗低頭透過放大鏡，壁畫陰影裏的紋路立刻清晰起來——那哪是普通的凹痕，分明是用極細的刻刀雕出的符號，三個重疊的菱形中間串著條扭曲的線，像團纏在一起的鎖鏈。
    “這紋路……”他用舌尖抵著後槽牙，“和我玉佩上的龍鱗走向有點像。”說著扯出脖子上的玉佩，月光下龍紋泛著淡青，每片鱗甲的弧度竟和壁畫符號的曲線嚴絲合縫。
    林小跳的計算器突然“滴滴”響起來，屏幕上的鎖頭圖標變成了旋轉的八卦，“共鳴指數15，檢測到未知符文頻率。”她湊過去盯著計算器，發梢掃過張逗逗耳垂，“符號波長和陰陽計算器的古早數據匹配了……指向城西三十裏外的鷹嘴崖，那裏有個廢棄的礦洞！”
    “礦洞？”張逗逗摸著下巴，突然想起老周頭剛才說的城西爛尾樓——爛尾樓就在鷹嘴崖山腳下。
    他剛要開口，塔外的狼嚎聲猛地拔高，像根鋼針紮進耳朵，呆頭“啊”地叫了聲，撲過來拽他褲腳。
    “走。”張逗逗把玉佩塞回領口，彎腰撿起胭脂盒塞進背包，“先去鷹嘴崖，老周頭說的爛尾樓說不定和礦洞有關聯。”他拍了拍呆頭的肩膀，啞巴靈體立刻蹦到他肩頭，圓滾滾的腦袋左右張望，活像隻預警的鬆鼠。
    出了古塔，風卷著沙粒打在臉上生疼。
    張逗逗的電動車停在山腳下，車筐裏還扔著半瓶沒喝完的冰可樂，現在瓶身結滿了白霜。
    林小跳飄在車頭，計算器屏幕映出幽藍的光：“前方五百米，靈體濃度超標。”
    話音未落，路邊的槐樹突然劇烈搖晃起來，十幾道灰影從樹後竄出——是群吊死鬼，舌頭拖在地上，腳尖點地飄著，脖子上的勒痕還在往下滴黑水。
    帶頭的那個舌頭打了個卷，發出刺耳的尖笑：“新來的？不知道這山頭是……”
    “停！”張逗逗的吐槽眼自動啟動，眼前的吊死鬼頭頂彈出個對話框，綠字刷得飛起，“冷笑話模式觸發——為什麽吊死鬼不敢吃冰淇淋？因為怕舌頭凍硬了解不開繩結！”
    吊死鬼的尖笑卡在喉嚨裏，翻著白眼重複：“為、為什麽吊死鬼不敢吃冰淇淋？因為怕舌頭凍硬了解不開繩結……”
    林小跳趁機舉起計算器，屏幕亮起紅光：“商業談判模式，賠償價碼：每人十張往生錢，立刻離開這片區域。”她指尖在按鍵上快速戳動，“超時的話，我們事務所要收‘妨礙交通精神損失費’，日息百分之一！”
    吊死鬼們麵麵相覷，帶頭的那個突然跪下來：“哥！我們就是討口飯吃！這礦洞最近怨氣重，我們不敢往裏進才在路邊晃……”
    “少廢話。”張逗逗摸出驅魔噴霧其實是辣椒水）晃了晃，“三秒內消失，不然噴你們滿臉‘特效驅魔劑’——保證讓你們的鬼火三天都打不著。”
    灰影們“嗷”地一聲作鳥獸散，連滾帶爬鑽進路邊的野草叢。
    呆頭趴在張逗逗肩頭，拍著肚子“啊”了兩聲，像是在笑。
    電動車“嗡”地衝上山路時，月亮已經被烏雲完全遮住。
    鷹嘴崖的輪廓在黑暗裏若隱若現，山腳下果然有棟爛尾樓，水泥框架像具白骨，窗口黑洞洞的，隱約能看見裏麵有黑影晃動。
    “到了。”張逗逗刹住車，抬頭望著半山腰的礦洞入口——洞口被藤蔓纏住，露出半截鏽跡斑斑的鐵牌，上麵“國營鷹嘴礦”幾個字掉了漆，看著像血。
    林小跳的計算器突然發出蜂鳴，屏幕上的八卦圖轉得飛快：“危險指數飆升，70……80……”她飄到張逗逗麵前，鬼氣凝成的裙角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裏麵有東西，比之前遇到的靈體強得多。”
    呆頭從張逗逗肩頭滑下來，擋在兩人前麵，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啊——”，手指死死指向礦洞深處。
    張逗逗摸了摸背包裏的玉牌，能感覺到那東西在發燙，像塊燒紅的炭。
    他深吸一口氣，山風灌進肺裏，涼得人打了個寒顫。
    礦洞深處傳來一聲輕笑，沙啞又渾濁，像是兩塊石頭摩擦的聲音，在山洞裏蕩起層層回音。
    “走。”他把電動車鑰匙塞進林小跳手裏雖然她根本用不上），又拍了拍呆頭的後背，“跟緊了。”
    礦洞口的藤蔓突然自動分開，露出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小路。
    月光從雲縫裏漏下來，照在張逗逗臉上，他看見自己在洞壁上的影子——比平時長了三倍，影子的手正指向山洞最深處。
    林小跳的計算器“哢”地黑屏了。
    呆頭“啊”的一聲，抓住張逗逗的衣角。
    山風突然停了。
    山洞深處的笑聲更近了，這次張逗逗聽清了，那聲音在說：“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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