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最難惜別
    “不是說好了，一個月之後你就來找我嘛，到時候我們有的是時間膩歪........”
    “那再抱兩分鍾，就兩分鍾，好不好？”
    “好.......”
    “那你得答應我，一會別哭.......”
    “好.......”
    .........
    廣播裏傳來登機的提示，分別的時刻到了.......
    她剛剛答應過我不哭的，可是還是哭得梨花帶雨.......那可憐兮兮的模樣讓我心顫不已.......
    但是還是硬起心腸，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總有一場雨突如其來，讓你猝不及防，狼狽不堪！
    可我們也會沐浴在陽光下，愜意春風撲麵！
    總有一個人匆匆來過，又翩然遠去，讓我不知所措！
    可又有一個人深情款款，不離不棄，讓我倍加珍惜！
    生活嘛，看開點，那不就是一半遺憾，一半驚喜麽？
    ........
    此去經年，不要半點離殤可好？
    未盡餘生，但求一世歡愉足矣！
    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她淚光閃爍的樣子真的是很讓人心碎。時間很冷酷，現實很殘忍！從來不遷就美好的愛戀！錯綜複雜的強行搬弄著分別割舍，於是，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人思而不語！想而不見！
    而後慢慢轉身，努力讓自己消失在她的視線裏。我們之間總是有個女人的影子晃呀晃，可這不妨礙我愛她，愛她.......因為這個世界上，總有有人念而不忘！愛而不得！
    走在了人流中，意識到我惜別的不僅僅是我的愛人，還有故土！還有親人，仇人，說不清楚的人......這個操蛋的世界啊，總是有些人放而不舍，舍而不甘！
    距離隔不開愛戀，時空亦是如此！
    故土，愛人，哪一樣都難以割舍！
    責任，恩怨，又有哪一樣可以放下？
    .........
    檢票，登機，坐好，看著舷窗外，其實很陌生，但是這裏是故土。
    思緒很亂！
    不知道該往哪裏想.......
    旁邊坐上來了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男子，麵相忠厚，西裝革履的，手指上戴著個大金戒指，很是晃眼，似乎有些眼熟。
    他也是仔細的瞅瞅我，疑惑的問，“你是江遊？”
    我真的是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他是誰，禮貌的點頭笑笑，“對！我是江遊，抱歉！你是........？”
    “我是王軍啊！楊樹灣的王軍啊.......老同學你不記得我了？咱倆可都是我們學校的傳奇啊！兩個第一！你總是班級第一，我總是倒數第一.........”
    我不由得想起來了，確實有這麽個同學，“哦........想起來了，老同學你好啊！”
    “你好，你好.......”他熱情的跟我握手，然後一屁股坐下，很是興奮的樣子，“這一晃，得多少年沒見麵了？”
    我也想了想，“初中畢業之後，就沒見了吧？”
    “你看你看，你是貴人多忘事了吧？有一年，我想想啊，是哪一年來著？那個時候你還在讀警校，我在你們學校附近的一家服裝廠打工，我們在那個叫什麽的小吃街上還碰到過一次呢！你還請我喝了一杯奶茶........你忘記了？”
    我確實想起來了，“第二天，你還請我吃了烤串，喝了啤酒........”
    “對啊.........”
    “那個時候我還在讀大二，一晃啊，十一年了........”
    “可不是！十一年了........”
    我不由得感歎，過得真快啊.........
    他突然問，“我上次聽那誰說你都是刑警隊長了.......你去希臘.......去辦案？”
    我搖搖頭，“不是........”
    “我記得你們的護照都要上繳的，不去辦案，那是........？”
    “我已經不當警察很久了........這次是去旅遊........”
    “哦........去希臘旅遊啊，那好啊，我已經在那邊定居了，我給你當向導！！”
    我有些疑惑，“你跑那定居了？”
    王軍很開心的點點頭，“對啊！這次回來就是把廠子關了，不再回來了！”
    “廠子關了？”
    “我之前不是一直在服裝廠打工嘛，後來攢了積蓄自己開了家服裝廠，早些年吧，生意不錯！外貿紅火嘛，就直接去希臘那邊的批發市場搞了個檔口，自己生產，自己批發........”
    我不由得笑了，“搞國際貿易的大老板啊！”
    他卻歎了口氣，“早些年真的是日進鬥金！那三年一搞，就一年不如一年了，這一兩年更是三天兩頭的檢查，罰款！大部分精力拿來應付處理關係了。陪吃陪喝陪唱陪嫖的，錢沒掙幾個，身體倒是垮了.......今年過年的時候喝到了住院，毛病一大堆，躺在病床上一想啊，草特麽的都給那幫王八蛋孫子忙活了，還要把自己搭進去，還有吧，這幾年跟歐盟的關係又搞不好，關稅一波一波的漲，利潤是越來越薄，這樣的生意幹個毛線！徹底想明白了，老子不伺候了.......關門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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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事其實我知道，我也看得清楚，隻是確實跟我關係不大，也就沒怎麽上心。
    他又歎了口氣，“十年的基業啊.......風光時，上千人的服裝廠啊，幾乎有三分之一的老員工工齡超過八年，我宣布這個消息的時候，好多人都掉眼淚了........我也是........唉........”
    這個倒數第一的同學還真的是讓我刮目相看了。能開一個員工上千人的廠子的家夥，能力毋庸置疑。最讓我佩服的是，三分之一的老員工工齡都超過八年，證明他不是一個壓榨工人的好老板。
    一個廠子關閉了，意味著上千人失業，意味著上千個家庭受到波及。長此以往，不敢設想.......
    突然想到了顧宇宸，他明知道跟我混會得罪很多人，他依舊毅然決然的要投資我，甚至說出了另可犧牲一代人，都要出去的狠話。
    但凡能混成大老板的人，可能品德不怎麽樣，但是真的不要懷疑他們的眼光........
    春江水暖鴨先知........
    西伯利亞的寒流襲來的時候，他們的舉動就是天氣預報！
    也許他們不會說話，不會去抗爭，但是他們一定會用腳投票！
    他又笑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對了，你不當警察了現在在幹什麽？在哪裏發財？”
    “現在啥也沒幹！就是出去散散心！”
    “嗯！是得出去轉轉，隻有出去轉轉，看看，才不會坐井觀天的就知道叫喚！”
    飛機開始滑行了。顛簸了起來.......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你出去不回來了？”
    “不回來了........”
    “都說故土難離........”
    他又歎了口氣，“是啊！誰又想離開這裏？若是故土可以心安，誰願意背井離鄉？”
    吾心安處是故鄉........
    如果說沒有特權那隻黑手在作祟，我，同學，顧宇宸，以及那些個有錢人們，誰願意背井離鄉呢？
    他又歎了口氣，“我們那一代人吧，其實真的是趕上了好時候！那個年代，真是一個百廢俱興的年代，任何一個行業隻要你心思活泛一點，膽子大一點。後來都是老板。去年同學聚會啊，就是我們那幫成績差的的圈子裏，做建築老板的，做園林機械的，做化妝品代理的，做酒代理的，還有我這樣開廠子的最多，不是說人人身家過千萬過億的。但是大小幾乎都是老板。都在各自的城市安家立業了........”
    那個野蠻生長的年代，確實是機會多！肉眼可見的看得見財富瘋狂增長，滋生了無數的中產階層，也一躍成為全球gdp第二的大國.......
    王軍似乎很沉浸在美好的回憶裏，“你說那個時候吧，也不是說沒有檢查，可是吧那個時候的人啊官啊，你給錢是真辦事。雖然明碼標價吃相難看，但是說管你半年沒事，那半年那是絕對是不會來騷擾的........現在特麽的真的是世風日下........算了，不說這了.，.....”
    我並沒有做過實業。其實電廠，藥廠都算是實業。但是那個電廠有沈清藍，藥廠有江波。我是聽說過各種關係打理，但是我很不喜歡那樣的應酬，所以也從不參加。也就沒有感同身受。
    但是，被打壓的感受，他又肯定不如我！
    我隻好打住話題，“算了，原因都知道，就不要說出來了吧！”
    他默默點頭，“對！反正吧，我也已經出去了，這裏的好壞也就跟我沒關係了！這輩子啊，就這樣了。其實仔細想想，死了都得做個異鬼，其實也不是很好受的！”
    我笑笑，“說不定，會變得更好的！”
    他歎氣，“當然希望如此........”
    他突然指指走道對麵的那個座位上的一個男孩子，“你看看，那是我兒子！”
    男孩子看起來很高，青雉的臉龐儼然有王軍初中時候的模樣，看起來起來十五六歲了，不由得很吃驚，“你兒子？多大了？”
    “十三了！！上初二了！”
    “不會吧！這麽高？”
    他肯定跟我年紀差不多，我才三十二，孩子十三，那就是十九歲就結婚生孩子了，我不由得瞪大眼睛，“這也太快了吧.......”
    確實有點快，特麽的我兒子都還不知道懷沒懷上.......
    他咧嘴一笑，“在江城我們碰見哪次，年底我就結婚了。奉子成婚！年輕嘛.........”
    我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牛！”
    “你呢？肯定結婚了吧？孩子多大？”
    我不由得很慚愧，“剛結婚........”
    他哈哈一笑，“忙事業去了，正常.........”
    我隻好訕訕的點頭。
    他又歎了口氣，“我們做生意的吧！其實對這個就業啊是很敏感的。剛創業的時候吧！招個文員，大部分來的是什麽中專啊，高中文憑的。全年新招的一個文員，投簡曆的裏麵居然有十幾個211學曆的........可想而知啊，現在卷得有多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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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說今年某個外賣騎手群體中本科及以上學曆占比23.7，其中碩士1.2萬人，博士好幾十個!
    人才過剩？
    不是的，哪怕到現在我國的本科學曆占比也就隻有百分之四點五左右！
    他接著道：“這也是我移民的一個原因！孩子們可高興了，說是再也不用兩頭不見光了，再也不用卷了........”
    以前當所長的時候，每天晚上值夜班的時候，所裏每晚的十點左右，都會派出警力去轄區的高中門口執勤的，還有早上的五點半之後，也一樣會在學校周邊巡邏的，看得見的那些個學生們，一個個的滿臉疲倦，渾身疲憊.......
    我自己也經曆過高考，其實確實是沒有發揮好，老師們還勸我再複讀一年，可是想想那些披星戴月的日子，我自己都沒有勇氣重來一次.......果斷的選擇了去警校........
    小時候要卷學習，長大了要拚就業，穩定了開始房貸，中年了又擔心身體，到老了還得帶孫子，終其一生的任何一個階段，展望未來的時候，似乎都看不到什麽希望。
    一眼看到頭的日子，與自由絕緣！
    “咱們吃了那麽多的苦！是真的見不得自己的孩子吃苦！思來想去吧，就下定了決心，移民！！”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遇到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會給我講這些。
    但是，既然這麽安排，肯定是有深意的。我覺得是！
    就像是我殺了王國宇之後，我的生活就開始翻天覆地的變化，我的遭遇也開始戲劇化！
    我總是喜歡用自作自受來安慰自己。開導自己！
    可是我始終不認為我開槍打死王國宇，是下意識的行為！充滿了偶然性！
    下意識的選擇，其實也是有跡可循的！根植於我們的閱曆，記憶，三觀，以及處理危機時的慣性！
    所以，確實是自作自受！如果讓我有的選，我想我會選擇不開槍.......
    因為誰都喜歡安逸的生活，誰願意水深火熱呢？
    其實有什麽說什麽，我們現在所處的年代，依舊是有史以來，過得最好的年代！我們這一代人是這個民族有史以來最幸運的那一代人！
    而陳南想要的是更好的年代！
    我反正是無能無力！隻能當個旁觀的幫凶！
    .........
    飛機已經起飛了，衝向了遼闊的天空，穿破雲層後的蒼穹，真的是萬裏無雲，天際蔚藍！是的，我無比渴望的天際蔚藍........
    人生其實是個偽命題！畢竟我們都會死！
    所以，人生不應該有意義，人生就是應該拿來體驗的！而不是辛辛苦苦一輩子局限在養家糊口，車貸房貸的那個圈子裏勞碌奔波！
    我就是這麽想的！
    ........
    長達一天一夜的飛行，我終於踏上了異國他鄉。
    在飛機上，我的老同學很熱情的邀請我去他家做客。我拒絕了。
    落地後，在機場的出口，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等著我。
    大名子哥熱烈的張開懷抱，我快步走了過去，曾經生死與共的兩個大男人，就這麽熱烈的擁抱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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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條跳躍的分割線，因為思來想去，接下來的大亂鬥，以陳濯的視角展開來過渡橋接一下，能更好的讓故事完整，圓潤！
    所以接下來就當是番外.......想想我可以開始作惡了，就有些小激動......
    謝謝大家的一路相伴！
    舉水河三部曲，最後一搏.......諸位道友，且看且輕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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