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不可辜負
    “高興吧.........”
    我卻鼻子一酸.......趕緊猛嘬了一口香煙，“本來是要帶她來看看你的.......可是吧，要是帶她回來，我媽也要跟著一起回來.......你知道的，咱媽要是一想起你啊，就哭得不能活.......我就幹脆誰也沒帶.......你懂的.......我已經失去了你，好害怕也失去她.......”
    眼角的淚水還是控製不住的溢了出來.......
    “其實爸你也不懂我，畢竟我上高中之後啊，我們就很少有交流了.......其實從小到大，咱們爺倆也沒多少交流........你總是那麽內斂，不愛說話，可是我感受得到，你對我深沉的父愛........可你兒子我吧，貌似從來沒有當麵給您說一句.........”
    我揉揉眼睛，抹去了眼淚，盡可能的笑笑，“其實也有想過啊，哪天咱爺倆好好的喝頓酒，我把你灌醉，把自己灌醉，然後啊，摟著你的脖子，說老爸，我愛你........”
    “我想.......你肯定也會生平第一次給我說，兒子，我也愛你.......”
    .........
    說不下去了，埋首，抱頭，在春風沉醉，陽光明媚的藍天下，把自己沉澱進陰暗裏，獨自哭泣，傾訴我所有的懊悔，思念.......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墓碑前的香煙燃盡，我又點了一根，重新插進土裏，繼續靠著墓碑，發呆........
    陽光刺眼，眯眼裏五彩斑斕的世界，光線璀璨，剪出了一個清麗的人影，緩緩迫近，披著光環，踩著青草，步履輕盈.......
    夏明月！
    捧著一束潔白的康乃馨，戴著墨鏡，就這麽俏生生的站在了我的麵前。
    牛仔褲，白襯衣，丸子頭，白皙嬌彈的臉蛋，隻可惜大墨鏡遮掩住了她那雙靈動的大眼睛.......
    彎腰，鞠躬！再鞠躬！奉上鮮花！於是，仙子跌落凡塵，就在我眼前迷信！
    她靜靜的站在我麵前，我沒有仰望她，隻是看著她的小白鞋發呆。
    “幹爹.......”
    我要阻止她喊嗎？
    “........後來啊，隻要看見有水的地方，我就想這裏麵肯定有大黑魚，我下意識的就想大聲喊，幹爹，幹爹，這裏有魚........於是，我背著漁網，你拿著桶，灑一網.......抓一條大大的黑魚，回去讓幹媽做天底下最好吃的魚麵.......”
    我忍不住嘲諷，“矯情什麽啊.......裝什麽呢？”
    我爸我媽對她那麽好，她又何曾回報半分呢？不是我現實，可現實就是現實，你對我好，我就要對你好。我對你好，你也要對我好！不然親情，愛情的意義怎麽具體表現呢？
    她有那個本事解救我的........如果她真的在乎我，在意她幹爹幹媽........
    可是她沒有，她在旁觀！
    我靠在我父親冰涼的墓碑上，抽著煙，看著遠方......
    山風嗚咽！
    “有一次幹爹笑著問我，要不別當幹女兒了，當兒媳婦好不好？”
    她突然笑出了聲，“我當時還搞怪的回答，我又不喜歡江波.......幹爹沒反應過來，愣愣的說我說的是我家老大江遊........”
    “要是在花城之後，幹爹再這麽問我，我想我就不會搞怪了，我肯定會馬上答應的.........”
    “幹爹，你大兒子江遊已經娶媳婦了.......賭氣一樣結婚了，是我不好.......可我沒辦法，家族使命.......夏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子的榮辱興衰都寄托在我的身上.........
    “沒當成您兒媳婦，也還是你閨女不是？還有就是，您老放心，你的新兒媳婦........很好.......”
    ........
    還在矯情！還在裝！真的是很影響心情啊......
    “我知道你不想聽。可是真的很想說，事情發展真的超出了我們的掌控。但凡你用另外一種方式翻盤，我們都不可能這麽絕情！你知道的，民意這個東西就是另外一個潘多拉！誰都不能碰的！為了救你........算了。不說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那我是不是還得跟你們說聲謝謝？我不懂你姐夫，就像是你姐夫也不懂我是一樣的！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麽其實很簡單的！我也沒打算恨你們。你們也不用在乎我的反應。畢竟你們也從來沒有在乎過！以後就是橋歸橋，路歸路！誰也不要打擾誰，好吧？”
    我站了起來，就要走。
    她伸手拉住了我，“再聊幾句.......你知道我不好過的........你也知道我是喜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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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輕輕掙開她的手，“你也應該知道你來威脅我的時候，我們之間就完了是吧？”
    她默默的點頭。
    “可你還是那麽做了！現在來跟我說還喜歡我？你所謂的喜歡算是個什麽東西呢？”
    “和你一樣，僅次於親情的東西........”
    “家族使命？榮辱興衰？”
    “不然呢？任何時候我都可以站在你這邊！唯獨這件事........事關我夏家百年未來........我沒有辦法.......向珊珊崛起的那一天，就是我們夏家重新崛起的那一天.........我真的沒得選.......我承認在你最需要我幫助的時候，我選擇了袖手旁觀，可那是我姐夫的意思，他說你可以的！他說身背舉水河氣運的男人，總會有辦法脫困的！”
    我已經聽不進去這些什麽關於氣運的屁話了。如果不是我宅心仁厚，真心想為我的父老鄉親謀取福利，利用我手中的職權提前給他們發了真金白銀，那麽無論我蒙受了多大的冤屈，也不會有一個人為我發聲，出頭的！
    哪怕那個惠及整個文州二十多萬的老人的福利計劃曝光，人盡皆知的前提下，來為我，為自己利益出頭的就五千七百六十五個鄉親......
    絕大多數人都是麻木的，他們隻會等著別人爭取來的光，照耀他們！
    這是氣運嗎？這不是，這是賭博！賭的是人性........
    “是！我們從一開始就利用了你！姐夫相信你可以絕地翻盤！隻是沒有想到你的方式是如此的敏感！你很清楚你犯下了大忌！讓本來打算幫你收尾的我們，猝不及防.......”
    我搖搖頭，“別解釋了.......”
    她慢慢的點頭，“嗯！不解釋了.......你能活下去就好.......”
    說完，遞給我一個小袋子，“這裏有給你弄的希臘的移民身份.......紅嶺那邊，現在自顧不暇........沒人會傷害你!也和向珊珊說好了，什麽時候她高升了，你還是可以回來看看幹爹的.......”
    我一直在想為什麽紅嶺什麽動靜都沒有，原來是因為這樣.......
    向珊珊起碼要幹滿一屆，也就是四年。我不由得鬆了一口氣，看不清楚她的眼神，但是她窈窕的身形在山風裏，有些單薄.......
    “謝謝！“
    她可能說得很輕描淡寫！但是我自己清楚我打開的那個潘多拉有多恐怖，它們有多恐懼。
    能讓我活著，還隻是流放四年，這當然是夏明月的斡旋爭取。
    她笑笑，“能回答個問題嗎？”
    “交換可以！”
    她點點頭，“你跟左冬薇結婚是故意氣我的嗎？”
    我竟然猶豫了，但是就那麽一秒，也許是因為她，也許是因為秋盈，但是還是堅定的回答：“不是的！”
    她明顯有些失落，“你問吧！”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夏明月猶豫了下，“向珊珊是我姐夫幾年前就選定的。我們希望用一種溫和的方式，去為更多的人爭取福祉，而不局限於舉水河這一隅........”
    我似乎有些懂，似乎又什麽都不懂！
    離我太遠，我連自己的命運都不能左右，哪裏夠格去考慮那聖母的宏大敘事........
    我其實很想再問問陳南，還想問問潘多拉，還想問問那些個異想天開到底是建立在什麽基礎上的.......
    可是我什麽都沒有問，顧及身邊人，眼前事。才應該是我要應付的。
    至於其他，都不重要........
    你說我有多恨夏明月，其實是不大可能的。骨子裏對女人的尊重，決定了我跟女人之間的關係，我一定是劣勢的那一個。
    我突然想到了陳南跟我說過，我這樣的人適合結個婚。那樣的話，我們骨子裏的基因決定了我們這輩子都不會被男女之情左右......
    比如現在，我就可以很輕鬆的說，“我走了........”
    她突然摘下墨鏡，可憐巴巴的看著我，“可以抱抱我嗎？最後一次.......？”
    還是如現在，我還是可以果斷的搖頭，轉身，走人........不再考慮她有多傷感，多委屈.......
    一直走到我的家門口，上了車，再最後看一眼我江家祖先長眠的地方，那道倩影還在那裏，蕭索，形單影隻........
    小村很小，破舊的，長滿野草的小路蔓延到了山上，河邊，天際........
    .........
    機場的喧囂中，我站在安檢口前，目光緊緊鎖住左冬薇。
    女為悅己者容！
    曾經我很嫉妒王國宇........如今恍若峰回路轉的喜悅，讓我感受到了一個女人為你盛裝而來的幸福！
    她穿著一襲優雅的白色貼身連衣裙，裙擺隨著機場大廳的微風輕輕搖曳，絲光瀲灩！窈窕有致，像一朵盛開的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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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妝容精致，睫毛微微顫動，眼角閃爍著淚光，仿佛在努力掩飾內心的不舍。
    我看著她，會心的笑著！
    “你還笑.......”她嬌嗔的輕捶了我一下.......
    周圍是機場此起彼伏的廣播聲和人群的嘈雜，但我眼裏隻有她！
    此去經年，絕不辜負！
    我輕輕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冰涼，微微顫抖著。
    我緊緊抱住她，感受她的溫度，聞著她發間的淡淡香氣，想把這一刻永遠留在記憶裏。
    “本來以為這輩子都回不來了。但是隻是四年.......”
    “誰告訴你的？夏明月？”
    我笑不出來了，她是什麽人？一眼就看穿了，也不哭了，狠狠的掐了我一下，“你讓我在江城陪媽！你卻跑去文州見老相好.......”
    我舔著臉，強行親了她嬌彈的臉頰，“我去跟我爸道別！她在那等著我的！就是閑聊了幾句！沒別的.......”
    她明眸一瞪，“看著我的眼睛........”
    我泰然自若的迎視著她，清澈明亮的眼睛，宛如秋水般深邃，閃爍著智慧的光芒。眉毛修長而自然，線條流暢，不濃不淡，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的嬌憨！
    鼻子小巧而挺拔，鼻梁筆直，鼻翼微微收斂，輪廓優雅，端莊貴氣！
    唇薄而紅潤，優美，嘴角微微上翹，忍不住的想要一親芳澤。
    再配上貴氣逼人的線條柔和鵝蛋臉，真的是美冒泡......
    食指大動哦.......又要親，她似乎有些羞澀，欲拒還迎，“以後你們再也不許見麵！見麵必須帶上我........不然，不讓你親親了........”
    什麽心理學專家.......始終是個女人不是？吃起幹醋來，一樣的小心眼.......
    在意你才吃醋不是？
    我好像不怎麽擅長表達我的感情，隻好再度把她輕輕的擁入懷中，深深的呼吸著她的味道，試圖把這味道刻入骨子裏，真舍不得啊.......
    “之前啊，我還想著去國外好好拚搏奮鬥，讓自己變得更強大！終有一天，我要回來，拿回被他們搶走的一切........抱著你的感覺，滿滿的柔情蜜意，好容易動搖哦！要不.......我們找一個風景優美的地方，與世無爭，生一堆孩子，把他們慢慢養大，我們慢慢變老......好不好？”
    在我懷裏的她，拚命的點頭，“好啊，好啊，好啊......”
    “嗯........”
    “說話要算數........”
    一個滿眼是你的女人，怎麽可以辜負呢？
    我沒敢接話，答應了就意味著要做到。可是啊.......盈盈姐此刻應該在哪裏看著我，我可以找我的幸福，可是因此放棄給她報仇，我又良心不安.......
    “好了，我要走了.......”
    她這麽聰明的女人，應該聽出來了我的為難，但是她這麽聰明的女人，沒有追問，繼續撒嬌，“我不！再抱一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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