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媽媽驚人的變化十年,一指滅天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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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媽媽和李春燕第一次見麵。
    公園裏。
    李春燕坐在石凳上,追憶道:“那時候,我認為幽熒和她的家人全是妖魔。”
    “那些消失的孩童,在這裏。”
    楚浩皺眉頭。
    他知道媽媽是不可能傷害孩子。
    李春燕繼續道:“自然不是幽熒,是她那些偽裝成家人的妖魔……幽熒從它們手裏,救下了一群孩子。”
    “幽熒沒殺那些妖魔,反而讓它們跟著自己照顧孩子,彌補犯下的錯。”
    “妖魔不是沒反抗過,但全部被幽熒給鎮壓了。”
    “久而久之,妖魔們也在慢慢的改變,幽熒身上似乎有一種魔力,引導妖魔。”
    楚浩道:“後來呢?”
    李春燕抬眼道:“我在幽熒身邊呆了半個月左右,終於確定孩子們是安全的……我告訴幽熒自己的身份,是一位鎮魔司。”
    “幽熒沒說什麽,她告訴我,自己不會傷害任何人。”
    “而我當時其他任務要緊,我就離開了。”
    “直到十年後,我成為了鎮魔司第五代總長,我和幽熒再次相遇。”
    “……”
    十年光陰,足以讓江河改道,王朝傾覆。
    鎮魔司第五代總長李春燕,那個身形永駐十二歲稚齡的女子,其名已如最凜冽的北風,呼嘯在妖魔邪祟最深的噩夢之中。
    這一日,
    她途經中原腹地,一處飽受旱流寇蹂躪的荒村。
    一群餓紅了眼的流民,正圍著一個蜷縮在斷牆下的身影,汙言穢語,撕扯著那人身上早已襤褸不堪的布片。
    被圍在中間的女人,死死護著懷裏一個髒汙的粗布包裹……對落在身上的拳腳恍若未覺,隻是眼神渾濁呆滯。
    李春燕本不欲多管人間螻蟻的爭鬥。
    然而,
    就在她目光掃過那女人沾滿泥汙,散亂如枯草的發絲下,無意間露出的半張側臉時。
    她的心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冰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
    縱然蓬頭垢麵,縱然形容枯槁,那驚鴻一瞥的輪廓……那曾被殘陽勾勒、被難民奉若神明的清麗線條……是幽熒!
    “滾開!”
    一聲叱吒,並非雷霆萬鈞,如無形冰錐刺入所有流民的骨髓。
    喧囂戛然而止,流民們驚恐回頭,隻看見一個看似幼小的身影,獨立於焦土之上。
    流民們如避蛇蠍,連滾爬爬地四散逃開。
    焦土之上,隻剩下兩人。
    李春燕一步步走向那蜷縮的身影。
    十年了,
    她曾無數次推演過與幽熒重逢的場景。
    或許是在某個邪氣衝天的魔窟深處,或許是在她依舊如雪蓮般,庇護一方孩童的庭院……卻從未想過,是在這汙穢的泥塵裏,見到她如此不堪的模樣!
    李春燕蹲下身,動作是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小心翼翼,試圖拂開幽熒臉上糾纏的發絲。
    指尖觸碰到那冰涼的皮膚,帶著汙垢的粗糙感,與記憶中那溫潤如玉的觸感天差地別。
    “幽熒?”李春燕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是你嗎?”
    那渾濁呆滯的眼珠緩緩轉動了一下,聚焦在李春燕臉上。
    沒有認出故人的驚喜,沒有一絲一毫的靈光,隻有一片空茫的死寂,如同枯竭了千年的古井。
    她隻是下意識地將懷裏那個包裹得更緊了些,喉嚨裏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
    李春燕的心,像是被無數細密的冰針反複穿刺。
    那個曾以純淨靈氣書寫“人”字、眸光能倒映人心的幽熒。
    如今,
    竟成了這般渾渾噩噩、連乞丐都不如的模樣?
    一股混雜著震驚、憤怒與難以言喻酸楚的洪流,瞬間衝垮了她十年築起的心防堤壩。
    她不再猶豫,脫下自己的外袍,裹住幽熒冰冷顫抖的身體,小心地將她抱起。
    入手輕飄飄的,仿佛隻剩下一把枯骨。
    鎮魔司在此地設有臨時的暗樁據點。
    當李春燕抱著一個蓬頭垢麵、神誌不清的女人踏入時,守衛的力士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總長大人向來獨來獨往,手段酷烈,何曾見過她這般……近乎溫柔的舉動?
    “總長大人,這是!”
    “我的一位故人。”
    幽熒被安置在幹淨的床鋪上,有女眷小心地為她擦拭身體,換上潔淨衣物。
    李春燕寸步不離,目光審視著幽熒身體的每一寸……沒有明顯外傷,但氣息微弱紊亂,如同被暴風肆虐過的殘燭。
    “發生了什麽?”
    李春燕坐在床邊,握住幽熒枯瘦冰冷的手。
    “幽熒,告訴我,是誰把你變成這樣?”她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
    幽熒隻是茫然地睜著眼睛,望著屋頂的梁木。
    李春燕心頭沉入穀底。
    看著那雙曾經清澈,如今卻空洞的眼睛,李春燕隻覺得胸口堵得發慌。
    十年鎮魔她早已心如鐵石。
    此刻卻為這失魂落魄的女子,嚐到了久違的“心疼”滋味。
    日子在焦灼與無望中流逝。
    幽熒大部分時間都處於一種混沌的狀態,偶爾會對著虛空喃喃自語,說著誰也聽不懂的破碎音節。
    更多的時候,她隻是抱著那個從不離身的粗布包裹,安靜地蜷縮著,像一尊沒有生命的木偶。
    李春燕一麵處理著鎮魔司繁重的公務,追剿著各地冒頭的邪祟,一麵將幽熒護在羽翼之下。
    這詭異的組合,成了鎮魔司內部一個諱莫如深的奇談。
    直到半月後,
    一場席卷千裏的恐怖陰雲,驟然降臨在豫州大城……禹州。
    消息傳來時,禹州城已然化為人間鬼蜮。
    一種無形無質、卻貪婪吞噬一切生機的“枯寂之瘴”毫無征兆地爆發,籠罩全城。
    草木瞬間凋零成灰,鳥獸哀嚎著化為幹癟的皮囊,凡人更是成片倒下,血肉精華被抽離,隻留下一地蒙著人皮的枯骨!
    鎮魔司高手盡出,布下重重禁製,試圖阻隔瘴氣蔓延。
    然而,
    那枯寂之力詭異絕倫,尋常靈力屏障觸之即潰,如同冰雪遇沸湯。
    司內數位精研陣法的長老聯手布下的“九陽封魔陣”。
    金光璀璨,符文流轉如龍,卻在瘴氣侵蝕下僅僅支撐了一炷香時間,便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遍布裂紋!
    主持陣法的長老須發怒張,嘴角溢血,嘶吼道:“擋不住!這非人間瘴氣,是‘葬土’泄露的氣息!有天葬級的大恐怖要蘇醒了。”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鎮魔司眾人心中蔓延。
    天葬級!
    那是隻在最古老卷宗裏記載的、足以葬送一方天地的滅世存在!
    就在金光大陣行將崩潰、枯寂之瘴如墨色潮水,即將吞沒陣外最後一批撤離百姓的千鈞一發之際!
    一直蜷縮在李春燕身後陰影裏,抱著破布包裹,渾渾噩噩的幽熒,身體猛地劇烈顫抖起來!
    “嗬……嗬……”
    她喉嚨裏發出意義不明的,如同困獸瀕死的低吼。
    “轟——!!!”
    禹州城中心,大地如同脆弱的蛋殼般轟然塌陷!
    一個無法用言語形容其龐大的、由純粹枯寂與死亡氣息凝聚的漆黑旋渦,驟然形成。
    漩渦中心,
    兩點猩紅如血獄熔岩的巨大眼眸緩緩睜開,僅僅是被那目光掃過,外圍數名鎮魔司精銳力士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瞬間血肉幹枯,化灰飄散!
    “葬土使……萬枯主!”
    一名見多識廣的鎮魔司老供奉駭然尖叫,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扭曲:“完了……禹州……不,這方天地都要完了!”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了所有人的心。
    李春燕目眥欲裂,決一死戰的時刻到了。
    就在這天地同悲、萬物待葬的刹那。
    是幽熒。
    她猛地拋開了,那個從不離身的破布包裹!
    包裹散開,裏麵並非珍寶,隻有一塊早已幹硬發黑的……粗麵餅?還有幾根褪色的、孩童編織的粗糙草繩?
    她抱著頭,身體因無法承受的痛苦而劇烈痙攣、扭曲。
    那雙空洞了十年的眼眸,此刻竟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不再是溫潤如玉的清泉,而是如同萬載玄冰炸裂、星辰崩毀般的極致冰冷與……暴虐!
    “閉嘴,吵死了!!”
    這叱吒之聲,竟蘊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淩駕於法則之上的威嚴!
    一點光芒,自她眉心驟然亮起。
    初始微弱如豆,卻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仿佛開天辟地時的第一縷光……這光芒瞬間膨脹、蔓延,覆蓋了她的全身!
    她肌膚,由內而外透射而出的、流轉不息的月華。
    清冷!
    孤高!
    聖潔!
    卻又帶著一種漠視諸天、審判萬物的無上威嚴。
    此刻的幽熒,不再是那個蜷縮在斷牆下的落魄女子,不再是蒼梧城中施粥的富家千金。
    那漩渦中心的“萬枯主”似乎感應到了巨大的威脅,猩紅的巨眸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隨即被更狂暴的毀滅意誌取代。
    枯寂之瘴如同億萬條漆黑的觸手,匯聚成一道湮滅一切的洪流,朝著幽熒所在的方位,轟然衝下。
    所過之處,空間寸寸崩裂,發出令人牙酸的哀鳴。
    李春燕瞳孔驟縮,就要迎上!
    然而,
    比她更快!!!
    幽熒隻是抬起了手。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
    隻是對著那毀天滅地的枯寂洪流,對著那漩渦深處猩紅的巨眸,對著這片被死亡籠罩的天地,伸出了一根纖纖玉指。
    指尖,一點凝練到極致的月白光華,悄然綻放。
    那光芒如此微小,如同夏夜螢火。
    下一瞬——
    “啵。”
    一聲輕響,細微得如同水泡破裂。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那毀天滅地的枯寂洪流,在距離幽熒指尖尚有百丈之遙時,無聲無息地……湮滅了。
    如同熾熱驕陽下的殘雪,連一絲黑煙都未曾升起。
    旋渦中心,那兩點猩紅如血獄熔岩、蘊含著滅世意誌的巨眸,猛地瞪大到極致。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
    萬枯主的意念尖嘯戛然而止,隻剩下無法置信的、源自靈魂本能的恐懼戰栗!
    “嗤——”
    一聲輕響,如同燒紅的烙鐵刺入寒冰。
    那一點月白光華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無視了枯寂之力的阻隔,直接出現在猩紅巨眸的正中心!
    然後,輕輕一旋。
    兩點猩紅,如同被戳破的巨大血泡,瞬間黯淡、碎裂、化為虛無!
    “嗷——!!!”
    一聲淒厲到無法形容、蘊含著無盡痛苦與恐懼的哀嚎,從旋渦深處爆發出來,震得整個禹州廢墟都在簌簌發抖!
    天地開始劇烈地扭曲、崩塌!
    粘稠如墨的枯寂之瘴瘋狂倒卷,發出“滋滋”的聲響……在純淨月華的照耀下,冰雪消融般迅速淡化、消散!
    僅僅一指!
    葬送一方天地、令鎮魔司束手無策、逼得李春燕欲要搏命的天葬大恐怖——“萬枯主”。
    連同它帶來的滅世枯寂,便在這一點微渺的月華之下,煙消雲散!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了禹州城外幸存的每一個人。
    風停了,雲散了,連劫後餘生的呼吸聲都消失了。
    所有鎮魔司的人,無論是最底層的力士,還是那些見慣風浪的長老供奉,全都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了心髒,大腦一片空白。
    李春燕站在原地,玄衣獵獵。
    她看著那個熟悉又陌生到極點的身影,看著那張在月華映襯下、褪去所有塵垢與麻木、隻剩下冰冷神性的側臉。
    十年了……她終於再次見到了幽熒的力量。
    不,
    這比十年前更加恐怖。
    更深不可測。
    一指滅天葬!!
    除了父親,她還從未見過。
    那幹硬的粗麵餅,褪色的草繩……這十年,幽熒到底經曆了什麽?
    她究竟……是誰?
    月華光緩緩收斂。
    幽熒周身那流轉不息的神性光輝,漸漸黯淡下來,如同燃燒殆盡的星辰……她又變回了那個渾渾噩噩、失魂落魄的女人。
    鎮魔司的所有人,依舊沉浸在那一指帶來的、顛覆認知的絕對震撼與無邊恐懼之中,無人敢上前,無人敢言語。
    天地一片肅殺,唯有寒風嗚咽,如泣如訴。
    “幽熒!”
    隻有李春燕走過去,輕輕抱住那渾渾噩噩的瘦弱身影。
    幽熒指關節發白,抓住李春燕的胳膊,抬頭哭道:“孩子們,死了……全死了。”
    “是我,害死了他們。”
    李春燕嬌軀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