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著泡麵頭的女人一把將鱷魚紋皮包摟在懷裏，尖著嗓子喊道：“這個焦糖色的我要了！還有那邊那個菱格紋的，都給我包起來！”
    穿旗袍的姑娘急得直跺腳，死死扣住酒紅色托特包：“你這人怎麽這樣！這明明是我先看上的！”
    兩人拉扯間，貨架上的絲巾紛紛飄落，驚起一片驚呼。
    “出息！就知道買這些花裏胡哨的！”
    戴墨鏡的男人雙手抱胸，鼻腔裏哼出冷笑：“別忘了咱們是來幹什麽的？”
    另一個男人道：“這些女人就喜歡花裏胡哨的東西，辦大事還得靠咱們這些男人。”
    話未說完，他的目光突然被手表區的玻璃櫃鎖住。
    鎢絲燈下，表盤折射出冷冽的光，分明與他在香港雜誌上見過的勞力士如出一轍。
    “這...這怎麽可能？”他踉蹌著撲到櫃台前，鼻尖幾乎貼上玻璃，“400多？國外不得賣上十倍、二十倍的價錢？”
    身旁的同伴推了推金絲眼鏡，食指在表盤上輕點：
    “仔細看，秒針刻度略有不同...…
    不過這做工，蒙普通人足夠了！”
    話音未落，幾人對視一眼，眼底同時騰起火焰。
    “全包了！”他們齊刷刷掏出疊得整整齊齊的大團結：“23塊表，我們全要！”
    剛買完手表的幾個人還沒從興奮勁兒緩過來，一轉角就被自行車展台勾住了魂。
    展台上擺著的自行車跟大街上常見的二八大杠完全不一樣，車身是流暢的彎管設計。
    車架噴著亮閃閃的金屬漆，有酷炫的啞光黑，也有亮眼的賽車紅，前後還裝著小巧的擋泥板。
    腳蹬子和鏈條都泛著高級的銀光，一看就不是尋常貨色。
    “這哪是自行車，就是賽車啊！”穿皮夾克的男人湊過去，伸手摸了摸車把上的皮質把手：“騎這車上街，不得把整條街的風頭都搶了？”
    旁邊戴眼鏡的趕緊掏出錢來：“給我留一輛！貴就貴點，咬咬牙也得拿下！”
    那邊幾個剛買完包的閨蜜，對賽車沒多大興趣，卻被角落裏的女士自行車吸引住了。
    這些車車身小巧，車架是溫柔的粉色、奶白色，車筐上還係著碎花布，車座是軟軟的皮革材質，後座還裝著小彈簧，看著就舒服。
    “這也太好看了吧！”紮馬尾的女生眼睛發亮：“騎著去上班，同事不得羨慕死？”
    另一個趕緊拉著售貨員問：“多少錢？我和小姐妹一人要一輛！”
    售貨員微笑道：“這種車子因為比較稀有，所以比較貴，原價是300塊錢，現在150塊。”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一邊掏錢包一邊商量著挑什麽顏色，早把來這兒的目的忘得一幹二淨。
    幾個人抱著自行車、拎著大包小包衣服，胳膊都快壓彎了，還在店裏轉。
    這兒的衣服跟平時見的真不一樣，花襯衫上印著洋文和大花，還有帶荷葉邊的裙子，看得人眼都花了。
    “這件碎花襯衫我要了！”燙卷發的姑娘剛抓住衣架，就被閨蜜拽住袖子：“明明是我先看見的！你這人怎麽這樣？”
    倆人為搶衣服差點吵起來，售貨員趕緊跑過來打圓場：“別著急！還有同款的，一個粉的一個藍的，您倆穿出去當姐妹裝多好看！”
    倆人這才鬆開手，喜滋滋地一人挑了一件。
    等好不容易擠出人群，門口排隊的大爺衝他們喊：“買這麽多咋不抽獎？”
    幾人這才想起來，反正錢都花了，試試運氣也行。
    沒想到轉盤剛停下，紮馬尾的姑娘突然尖叫起來：“我中了！大彩電！這不會是假的吧？”
    售貨員笑著點頭：“當然是真的！您幾位稍等，我這就叫人搬出來。要是不好拿，我們還能給您送貨上門！”
    這話一說完，周圍的人“嗡”地一下全圍過來了。
    有人踮著腳往櫃台裏看，有人伸長脖子瞅抽獎券，七嘴八舌議論開了：“真有人抽中彩電了？”
    “這運氣也太好了！”
    幾個大媽擠到前麵，拉著中獎的姑娘問：“姑娘，快說說咋轉的盤？有啥竅門沒？”
    “我是不是中自行車了？！快幫我看看！”穿工裝的男人攥著獎券的手直哆嗦，擠到櫃台前時差點撞翻展示架。
    售貨員核對號碼的瞬間，人群突然屏息……
    “恭喜您！就是自行車！現在就能騎走！”
    話音未落，周圍爆發出潮水般的驚歎，幾個大爺湊過去反複確認獎券，嘴裏念叨著：“乖乖，這抽獎還真能中大件！”
    消息像長了翅膀似的在人群裏亂竄，原本觀望的人立刻湧到抽獎處，隊伍眨眼間排到了百貨公司門外。
    一波又一波顧客攥著購物小票衝進來，算盤珠子劈裏啪啦響個不停。
    貨架上的貨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售貨員們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嗓子全喊啞了。
    夜幕降臨時，林盼盼整個人像散了架似的癱在沙發上，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她的頭發亂糟糟地貼在額頭上，襯衫後背洇著大片汗漬，說話都有氣無力：“我真沒想到，第一天能來這麽多人。”
    旁邊的售貨員扶著腰直哼哼：“我腿都站麻了，從早到晚連口水都沒顧上喝！”
    林盼盼猛地坐直身子，這才驚覺大家都還餓著肚子。
    她強撐著站起來，聲音裏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今晚我請客！每人再發20塊獎金！”
    這話瞬間點燃了疲憊的眾人，歡呼聲差點掀翻屋頂。
    百貨公司離醫院食堂不遠，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過去。
    食堂師傅被這陣仗嚇了一跳，趕緊把大圓桌拚在一起。
    不一會兒，桌上擺滿了紅燒肉、溜肝尖、酸辣土豆絲，搪瓷盆裏盛著熱氣騰騰的蛋花湯，剛出鍋的大白饅頭堆得老高。
    眾人狼吞虎咽地扒拉著飯菜，碰杯聲、說笑聲混在一起。
    有個年輕售貨員舉著搪瓷缸子喊：“林姐，跟著你幹，以後天天都是好日子！”
    林盼盼笑道：
    “這隻是剛剛開始而已，咱們的貨還沒全部都鋪滿，而且也隻開放了一樓，都是要開放的。
    你們都好好幹，我是不會虧待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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