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打開的臥室門嚇了妃常會化一大跳。
    來都來了，她打算進去看看。
    走進主臥，裏麵大概有二十五個平方，有獨立的衛生間和衣帽間。
    衛生間的門關著，她經過磨砂玻璃門的時候，看到裏麵好像有一道身影。
    妃常會化以為客人在衛生間，她剛打算退出去，客人從衣帽間走出來。
    一襲紅色嫁衣，海草般的頭發一蕩一蕩，視線落到客人的臉上，妃常會化臉色僵硬，氣得身體發抖。
    客人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還有一個清晰可見的巴掌印，她的胳膊和額頭上有一道極深的傷口，看著很可怕。
    聯想到客人說與家人鬧矛盾，妃常會化下意識認為客人被家人打了。
    太可惡了，怎麽能對女孩子動手。
    妃常會化抿著唇，雙手捏緊化妝箱，聲音哽咽道：“疼嗎？”
    溫南方詫異地抬眸，緊皺的眉頭忽然鬆開。
    她搖了搖頭，輕聲道：“我不疼。”
    她坐到梳妝台前，透過鏡子看身後的化妝師。
    陌生人在為她傷心嗎？
    她拿起氣墊梳給自己梳頭，“很抱歉這麽晚打擾你，我一時魔怔了，想化新娘妝，真的很抱歉，打擾你睡覺。”
    妃常會化小跑過去，“不打擾的，你給的多，我該怎麽稱呼你呢？”
    “我姓溫，名南方，你喚我南方便可。”
    “南方。”
    妃常會化認認真真為溫南方化一個漂漂亮亮的妝，遮住她臉上的青紫傷痕和傷口。
    又梳了個搭配衣服的發型，戴上黃金鳳冠，就像是古時候的貴女從曆史中走出來。
    “好漂亮。”妃常會化由衷感慨道。
    溫南方看著鏡中的自己，美的像個假人。
    眉宇間的愁緒倒是為她增添幾分活人的氣息。
    她伸手摸自己的臉，不可思議眼前的漂亮女子是她。
    她看著看著，露出一絲苦笑。
    “以前，我沒時間打扮自己，總是蓬頭垢麵，從沒好好欣賞過自己。”
    妃常會化化完妝，也不困了，她索性坐下來陪溫南方聊天。
    她雙手捧著臉，滿眼真誠地說：“你就算不化妝也很漂亮，皮膚細膩到連毛孔都看不到，沒有痘痘粉刺黑頭，臉上幹幹淨淨，你要是蓬頭垢麵，那我這樣的，可沒法見人。”
    溫南方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白的誇讚，她噗嗤笑道：“跟你做朋友，一定很幸福。”
    “我們現在做朋友也不遲啊。”妃常會化滿眼真摯。
    朋友嘛，看眼緣，有人見一麵成為閨蜜知己，有人一起生活十年，還像陌生人。
    溫南方臉上的笑容僵硬，她垂下眼眸，惋惜道：“我也很想跟你做朋友，可惜，已經晚了。”
    “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妃常會化的笑容就這麽僵在臉上。
    剛才不是聊的好好嗎？
    怎麽突然趕她走？
    一路上，她都在想是不是說錯了話，惹溫南方生氣了。
    回到家，她簡單洗漱，就躲進被窩裏，臨近白天才睡著。
    白天她睡飽後，把最晚的衣服拿到陽台上晾曬，又打掃衛生，順便把化妝刷和粉撲清洗幹淨。
    她打開打開化妝箱，呆住了。
    箱子裏麵放了一個金光閃閃、做工精致的黃金鳳凰步搖。
    她昨天在溫南方的首飾盒裏見過。
    這是溫南方的金步搖。
    為什麽在她這裏？
    現在黃金的價格太高，這個金步搖的克數加上手工，至少值十幾萬。
    溫南方要是找不到金步搖，她得多著急哇！
    妃常會化著急的同時，也擔心昨天剛認識的朋友。
    她急急忙忙翻找聊天記錄，每個軟件都翻了一遍，沒有信息。
    怎麽會沒有溫南方發來的信息？
    她清清楚楚地記得昨天晚上她收到溫南方的信息，她才去化妝的。
    怎麽沒有了呢？
    妃常會化看著手中的步搖，隻覺得非常燙手。
    想丟掉。
    昨晚她沉浸在認識一個好朋友的喜悅裏，忘記收錢，即使對方不跟她交朋友，她也開心。
    就當給好朋友免費化一次妝，給美女姐姐化妝，既簡單又快。
    再次站在溫南方的門口，她猶豫再三，還是敲響了房門。
    她知道大門密碼，她未經允許，突然輸入密碼進去，會嚇到溫南方。
    她敲了一遍又一遍，裏麵似乎沒人。
    妃常會化失落地坐在門口，一副等不到人就不走的樣子。
    門開了。
    妃常會化見到門開的時候，雙眼瞬間亮晶晶的。
    她一隻手撐著地，站起來，興奮地說：“原來你在家呀。”
    語氣裏沒有責怪的意思。
    溫南方一隻手還握在門把手上，她目光閃了閃，輕輕嗯了聲。
    “你找我有什麽事？”
    妃常會化沒打算進去，她往後退一步，留出安全距離。
    小心翼翼從背包裏拿出一支金步搖。
    她一路心驚膽戰，深怕把金步搖弄丟了。
    不是賠不起，隻是一件首飾十幾萬，她舍不得。
    十幾萬的車，買來可以用，但十幾萬的首飾，太奢侈了！
    她咽了下口水，心裏尋思怎麽解釋金步搖在她這裏。
    她還沒開口解釋，溫南方隻看了一眼，說：“送給你了。”
    妃常會化：“？？？”
    妃常會化：“！！！”
    送給她？
    她嚇得手抖的跟得了帕金森一樣。
    “不不不……不行，無功不受祿，我不能要。”
    妃常會化心底立刻把這個朋友剔除。
    陰謀！
    絕對是陰謀！
    妃常會化短短幾秒內，想到無數種詐騙方式。
    但是沒哪一種詐騙方式是先送金步搖啊！
    說到此處，網友們羨慕壞了。
    ［金步搖哇！我隻在電視劇中看到過。］
    ［什麽樣的金步搖？現在黃金死貴死貴的，值不少錢吧。］
    ［你猶豫什麽？送給你，你就拿著，賣了換錢不好嗎？］
    ［你們說的簡單，誰敢收下金步搖？又不是一兩百的東西，收下就收下了，十幾萬的東西，收下是麻煩。］
    ［嗨，對於吃貨來說，十幾萬的金步搖，真的不如一頓好吃的盒飯或好喝的奶茶令人開心。］
    妃常會化見到彈幕區有的網友跟她的想法一致。
    金步搖就是個麻煩。
    “我雖然想跟她交朋友，也把她當成朋友，但是十幾萬的東西，哪能收下。”
    “這跟在路邊撿十幾萬有什麽區別？”
    妃常會化一想到她在馬路上撿到十幾萬占為己有，喜提鐵框淚，她就渾身發抖。
    不行不行，她不要坐牢，她一定得把步搖還給溫南方。
    網友短暫的沉默會，好像是這個道理。
    一麵之緣送的黃金，沒人敢收。
    ［金步搖還給溫南方了嗎？］
    ［她一副馬上就被警察叔叔抓走的樣子，肯定沒還給溫南方。］
    妃常會化撅著嘴，想哭，她天天害怕警察叔叔上門找她。
    蘇凝詢問道：“你上門還給溫南方，她沒收，那她有沒有說為什麽送你金步搖？”
    “說了。”妃常會化把金步搖拿起來放在鏡頭前，“她說這是化妝錢。”
    網友們見到金步搖驚呆了，妃常會化說的保守，這怎麽可能值十幾萬，至少值二十萬。
    黃金鳳凰步搖，鳳凰栩栩如生，金鳳凰嘴裏含著一串串黃金流蘇，眼睛用一顆翡翠點綴，鳳身及鳳尾用品相極好的火彩點綴。
    燈光之下，熠熠生輝，一閃一閃的，像是夜晚的星空。
    哪怕不懂珠寶價值的網友，也知道黃金步搖不便宜。
    妃常會化給網友看一眼黃金步搖，她就小心收起來。
    “我化一次妝哪裏值一支金步搖，我不可能收的。”
    這句話，她當時也跟溫南方說了。
    她站在門口局促不安，“南方，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你拿回去吧。”
    溫南方語氣冷冰冰的，跟第一次見麵不一樣。
    “不用，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拿回來的道理。”
    “可是……”
    “沒有可是，很晚了，我要睡覺，你回去吧。”
    啪的一下，大門在妃常會化的注視下，關上了。
    妃常會被關在門外，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她低頭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惹溫南方生氣？
    她下意識攥緊手心，試到手裏還拿著金步搖，她不敢再用力。
    把金步搖放回包裏，妃常會化再次敲響房門。
    她不可能把金步搖放在溫南方門口，萬一有人拿走了，她長十張嘴也說不清啊！
    “南方。”妃常會化小心地敲三下門，“這個東西太貴重，我不能拿。”
    “給你化妝，我沒花多長時間，你的臉很好化，我也喜歡你，你不用給我報仇，我願意免費為你化妝。”
    溫南方事少又好化，妃常會被化妝化久了，什麽鬼都見過，很少有溫南方如此不需要過多精力就能化好看還事少的客人。
    一些長得醜的新娘子，非要她化出天仙的樣子，太難為人了。
    妃常會化繼續敲門，“南方，你開開門，我先進去行嗎？”
    “我看你的臉很蒼白，是不是傷口疼？”
    “南方，要不你開個門縫，我不進去，我把金步搖塞進去，好不好？”
    裏麵沒有任何動靜。
    反而溫南方的鄰居出門倒垃圾，好奇地看很多眼妃常會化。
    妃常會化戴上帽子，隻要她看不到別人，別人就看不到她。
    嗚嗚嗚，尷尬。
    鄰居扔完垃圾後，又下樓拿外賣，沒一會又下樓拿奶茶，過一會又又又下樓拿燒烤……
    每次下樓和回家，鄰居的目光都在妃常會化身上停留片刻。
    妃常會化再看不出來鄰居專門一趟趟的出來，是為了看她的八卦，她才是傻子。
    溫南方沒開門，妃常會化被投訴了，保安上來一次，讓她不要敲門。
    妃常會化失落地回家，第二天一早，她就去溫南方家門口敲門。
    依舊沒人。
    妃常會化摸了摸包裏的金步搖，她決定偷偷進去，把金步搖放到溫南方家裏。
    說幹就幹，她悄咪咪輸入密碼，脫掉鞋子，赤腳進去，小心小心再小心地把金步搖放到桌子上，她彎著腰，跟做賊一樣離開。
    了卻心中一件大事，妃常會化順便買一些早餐回家吃，煎餅果子，油條，豆漿包子，餛飩，都來一份。
    她一開心，吃的就多。
    回到自己家，她把早餐放到餐廳，隨手把包包扔到沙發上，開吃。
    吃飽喝足，她滿意地撐著腰躺在沙發上，剛巧包的鏈條硌腰，她一把抓起包，想扔到另一邊。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臉色僵硬，不對勁，包包的重量不對勁。
    重，太重了！
    妃常會化抿了抿唇，她打開包，看到熟悉的金步搖，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放到溫南方桌子上的金步搖，莫名其妙回到妃常會化的包裏，網友們脊背發涼。
    ［這……金步搖成精了？］
    ［你確定你把金步搖放到溫南方家裏了？］
    “我確定，非常確定。”妃常會化歎息道：“我臨走的時候還回頭看了下，金步搖就在溫南方家的桌子上。”
    “我回來的路上，在包裏來來回回掏手機，我肯定包裏沒有金步搖。”
    ［嘶，有鬼。］
    ［金步搖長腿跑到你包裏？］
    ［金步搖跟你有緣，你就收下吧，你不收，寄過來給我，我不怕。］
    妃常會化自動忽略網友，接著說：“當天下午我又去溫南方家，想再次偷偷進去。”
    “可是密碼已經更改，我進不去，我不好意思一直敲門，隻能在外麵等。”
    “從白天等到黑夜，溫南方都沒出門，我沒見到她。”
    “為了蹲她，我天天一早就來守著門，直到午夜才離開。”
    網友：好蠢的辦法。
    ［蹲到了嗎？］
    ［肯定沒蹲到，能蹲到人，她就不會來直播間。］
    紮心了，妃常會化捂住心髒，“沒蹲到人，她應該不在家。”
    ［不在家？］
    妃常會化分析道：“我一天到晚的守在她家門口，如果溫南方在裏麵，不可能不點外賣也不燒飯，她吃什麽？”
    小孩子或許靠吃零食當正餐，大人一般對零食沒興趣，更不可能把零食當飯吃。
    她蹲守的時間又長，還天天來，溫南方不可能天天不吃飯。
    蹲不到人，妃常會化就不蹲了。
    她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看著蘇凝。
    “大師，我實在沒辦法了，你告訴我溫南方在哪裏，我把金步搖還給她，不然我天天吃不好睡不好，我太難了！”
    想到金步搖上麵的屍氣，蘇凝揉揉眉心。
    “溫南方在家，她不需要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