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初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她親手送出去的愛人，會帶人來抓她。
    黑壓壓地武器異常壓抑，雇傭兵把小島包圍的水泄不通，全島漁民都被抓到人魚雕像前麵。
    期間不願意配合的漁民，身體已經被打成篩子，像一塊破抹布似的，隨意丟棄。
    大海是人魚的天下，隻要人魚進入大海，人類沒有辦法抓到他們。
    但棠初跟別的人魚不一樣，她有弱點。
    人魚島的漁民，便是她的弱點。
    李聖寒身著黑色衝鋒衣，頭發全梳上去，深邃的眼眸如同一塊千年寒冰，身後跟隨兩個手持機槍的強壯男子。
    麵朝大海，他跟往常一樣，緩緩蹲下身子，用手撩起一捧海水。
    “棠初，出來吧。”
    海麵無風無浪。
    李聖寒“何必徒增殺戮，隻要你出來，我不殺他們。”
    “不要信他。”村長雙目赤紅地大喊道“他忘恩負義，他的話，不可信。”
    哪怕被人威脅生命，村長依舊不希望人魚出事。
    其他漁民在黑洞洞的槍口下瑟瑟發抖，有些失去親人的漁民心生怨念。
    “村長，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是向著棠初！如果不是她擅自放走李聖寒，我們的家人怎麽會死？”
    “她已經活了很久很久，我們還年輕，我們還沒活夠，用她的命換我們上百條人命，值了。”
    “就是就是，都是她的錯，明明是條魚，偏要跟人類相愛，相愛就算了，她明知人類覬覦人魚的情況下，她還破壞島上的規矩，放走李聖寒。”
    “她倒是不怕別人找上人魚島，她能潛入海底，永遠待在大海深處，但我們呢？憑什麽因為她的一個決定，讓我們去死！”
    漁民恐懼死亡，他們已經被槍械抵住腦袋，生命受到威脅。
    這群雇傭兵下手利落，人魚不出來，漁民會死。
    死亡麵前，漁民本能的恐懼，至於以前人魚多次救他們的事，他們早已拋之腦後。
    為了生存，漁民朝人魚雕像下跪，以前他們祈求人魚保佑他們出海平安歸來，現在他們祈求人魚出海赴死。
    “棠初，人魚島因你而遭此劫難，也得由你結束。”
    “是你害了大家，你的身份一直以來都是秘密，這個秘密足以讓人魚島眾人死無葬身之地，可是你呢？”
    “你接受我們的香火供奉，卻把危險放走，致我們於不顧，你不配得到大家的供奉，也不配立廟吃香火。”
    人魚的壽命平均五百歲，比人類長太多，且人類對人魚極為好奇。
    一片鱗片都能炒到五百萬，人魚的淚水可以化作珍珠，人魚的血液可以研究長生……人魚從頭到腳都是珍寶。
    人類一旦發現人魚，必然伴隨著捕殺。
    人魚一族數量稀少，各自分散在不同海域。
    當年棠初年幼，跟海中大海怪打架，重傷昏迷，被海浪打到岸上，被上上任村長所救。
    從此棠初在這片島嶼附近定居，救落海的漁民，島嶼也改名為人魚島，島上漁民為她建廟立雕像，供奉香火。
    人魚島的漁民不會對外絕口不提人魚。
    至於為什麽叫人魚島，因為好聽且神秘，關於人魚島的傳言，別人隻當是他人亂傳的謠言，畢竟沒人見過人魚。
    人性複雜，到這一屆村長已經是第三代人了，島上的人沒有對外說過人魚。
    千防萬防，他們沒防住棠初本身。
    她竟然在李聖寒麵前露出人魚形狀，救他上岸，與之相愛，還放走了他！
    人魚跟人類相愛，漁民沒辦法接受這一點。
    他們更沒辦法接受他們世世代代供奉的人魚，因為所謂的愛情，放走一頭惡狼，置他們的生死於不顧。
    信仰崩塌，他們毫不猶豫怨恨人魚，希望她主動出來赴死。
    “夠了！”滿詞跑到人魚雕像和漁民中間，怒氣衝衝地說“你們才是忘恩負義之徒，如果不是姐姐，你們早就被大海淹死，是姐姐救了你們。”
    漁民梗著脖子說“即將害死我們的，也是她。”
    “就算她救了娃他爹又怎麽樣？我家娃剛會走路，子彈無情地穿過他的身體，他死了，他死了！”懷抱嬰兒的女人悲痛地哭訴。
    “棠初救的人是娃他爹，不是娃，但我的娃，因為她，被人打死了！我怎麽能不恨？”
    “就是就是，島上的娃娃可沒出海，棠初沒救過他們，憑什麽讓娃娃們因她而死？”
    “她不是喜歡李聖寒嗎？她出來啊！她的愛人在找她，她躲什麽？”
    滿詞氣的胸膛起伏巨大，她指著跪在地上的漁民。
    “你們……你們強詞奪理，姐姐有七情六欲，她愛一個人有什麽錯？”
    “想殺我們的，不是姐姐，是李聖寒，你們該恨李聖寒，而不是恨姐姐。”
    “已死的人又有什麽錯？”已死漁民的家人哭訴道“棠初明知道放走李聖寒會給人魚島帶來災難，她還是放走了他。”
    “愛一個人沒有錯。”因為家人被害，漁民哭得嗓子已經啞了，“錯的是棠初拿全島的性命，去考驗她愛人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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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漁民的指責沒有聲嘶力竭，隻是平靜的灰敗的說出怨念。
    漁民當然知道害他們的是李聖寒，然而人魚放走了李聖寒，間接導致他們家人被殺。
    他們從出生就仰慕供奉的人魚，害了全島，她比李聖寒更可惡。
    寡不敵眾，滿詞根本說不過眾人。
    “說夠了嗎？”李聖寒的眼角眉梢染上冷意，“每十分鍾殺一人，直到棠初出來。”
    哢嚓，子彈上膛，外圈的雇傭兵眼神充滿殺意，隻等時間一到，大開殺戒。
    漁民跪趴在地上，真切地呼喚棠初。
    海麵依舊平靜，棠初被兩條銀色人魚死死扣住，不讓她出去。
    這兩條人魚是夫妻，他們不忍同族被人類殘害，出來攔住上岸的棠初。
    岸上砰的一聲傳來槍響，緊接著漁民驚恐地喊叫聲此起彼伏。
    棠初瞳孔驟縮，奮力掙紮，“放開我，我不想跟你們打架，否則引來李聖寒的注意，你們也逃不掉。”
    眼見兩隻人魚鬆動，棠初繼續說“我們人魚一族找到相愛的伴侶不容易，若因我導致你們被人追蹤甚至死亡，不劃算。”
    棠初鐵了心想出去，兩隻人魚也不想跟棠初打起來，人類的武器太恐怖，他們隻能躲避。
    兩隻人魚鬆開棠初，目露不忍，他們轉身潛入深海，他們的族人即將又少一個。
    又是一聲槍響，鮮紅血液匯流成河，除了家人，其餘人害怕地遠離屍體。
    棠初浮出水麵，再次見到李聖寒，她的內心沒有動情的悸動，隻有對陌生人的恐懼。
    李聖寒用打量獵物的眼神看棠初，“又見麵了，棠初。”
    棠初靜靜地望著他，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一絲不忍。
    雇傭兵已經從雇主這裏知道人魚棠初，第一次見到人魚，非常驚豔。
    早已上膛的槍支在他們失神間扣下扳機，一顆顆子彈無情地射向人魚。
    人魚速度極快，她飛速躲避子彈，喘息間，魚尾擺動，海麵掀起巨浪，打翻岸上眾人。
    李聖寒被海水淋濕，眼見人魚又要潛入海底，他麵色微沉。
    “留她一命。”
    言外之意，隻要留人魚一口氣，不死就行。
    雇傭兵得到命令，有序地上船，追蹤人魚。
    冰冷的子彈穿透海水，打中人魚，在槍支彈藥麵前，海中生物都不是人類的對手。
    棠初咳出一攤血，被人拖拽魚尾，丟到李聖寒麵前。
    眼角落下的淚水，變成圓潤的珍珠，比市麵上所有的珍珠都好。
    李聖寒捏住滾落的珍珠，視線在棠初身上掃一遍，全身傷痕，還被打掉了幾片鱗片。
    “何必反抗呢？你看，受傷了吧。”
    棠初閉上眼睛，不想讓李聖寒看到她流淚的樣子。
    李聖寒勾了勾唇，起身吩咐道“帶走。”
    兩個雇傭兵把人魚裝進麻袋裏，一人抬一邊。
    滿詞見別人這麽對待人魚姐姐，她都要瘋了，村長死死捂住她的嘴，不讓她說話。
    經過李聖寒時，麻袋裏的人魚帶著哭腔說“你說過放了他們。”
    李聖寒漆黑的眸子一片冰寒，他歎了口氣。
    棠初聽到他歎氣，內心一緊。
    李聖寒“你真單純，我帶人來殺了人，帶走了你，你覺得，我應該放他們一條生路？”
    “不！”棠初呼吸急促，身體不斷地掙紮，“你說過放了他們，你不能殺他們！”
    “殺。”李聖寒冷冷地下命令，頭也不回的離開人魚島。
    而人魚島的漁民奮起反抗，他們反不反抗都會死，不如奮力一搏。
    漁民水性好，大家團結一致，試圖跳進海裏，但人的速度哪有槍快。
    島上槍聲震耳欲聾，隻有一人跳入海中，下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