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浣花溪茶社，靜謐而悠然。陽光透過斑駁的竹葉，在青磚牆上投下搖曳的竹影，仿佛一幅靈動的水墨畫。鄭偉坐在茶台前，手中的茶針如外科醫生的手術刀般精準，輕輕挑開普洱茶餅，動作嫻熟而優雅。
    他特意挑選了二樓最裏的“鬆濤閣”雅間，窗外正對著府南河的支流，潺潺的水聲宛如天然的屏障，能恰到好處地蓋住屋內的談話聲。
    田毅一邊在腦海中與係統建立溝通，一邊拿起一方精致的蠶絲帕子，仔細地擦拭著麵前那隻清代仿鈞窯茶盞，細膩的紋理在他的摩挲下愈發顯得古樸典雅。他的餘光不經意掃過剛踏入房門的張磊——這位成都銀行分管信貸部的副行長，左手正無意識地捏著西裝的第三顆紐扣，這是係統給的內部資料裏明確標注的緊張信號。
    “張行長，幸會幸會，我是香港寰宇資本的田毅。”田毅緩緩起身，伸出手，握手的瞬間刻意放緩半拍，清晰地感覺到對方掌心微微潮濕。“鄭總說您對武夷岩茶情有獨鍾，特意托人從九龍窠母樹精心摘了二兩，以表敬意。”
    鄭偉微笑著，手指輕輕解開檔案袋的絲扣，說道：“老張你瞧，這茶罐的封條還是武夷山茶科所親自加封的呢。”說著，他有意讓一頁文件從袋口滑落，“春禧大廈”四個燙金宋體字在秋日的暖陽下閃耀著刺目的光澤。
    張磊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右眼皮突然不受控製地跳動了兩下。田毅腦海中瞬間閃過係統預案庫中的第三條應對策略：當目標出現神經性抽搐時，需運用具體數據來建立其安全感。
    他立刻熟練地翻開評估報告，有條不紊地說道：“您請看這第17頁，我們特意聘請了北京戴德梁行進行專業的資產評估，經過嚴謹核算，3.53億的估值相較於市價足足低了12。”
    “最近總行對商業地產放貸……”張磊剛要開口，田毅腦海中的係統敏銳地捕捉到他喉結上下移動了三次，這正是昨夜腦海係統錄像裏專家指出的撒謊征兆。
    田毅反應迅速，立刻截斷對方話頭，自信地說道：“所以我們精心設計了三級風險對衝方案。”說著，他將三隻茶盞依次擺成三角形狀，“我們把自持部分抵押給貴行，租賃權質押給民生，經營權轉讓給平安信托，如此這般，構建起穩固的風險防線。”
    鄭偉配合默契，適時地推過紫砂茶海，微笑著說道：“就如同這泡茶，頭道醒神，二道入味，三道回甘，每一步都恰到好處。”他的手指在報告上“年租金收益率8.5”的數字上重重一點，紫檀桌麵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在強調這份收益的可觀。
    此時，窗外一艘烏篷船緩緩劃過，船櫓撥開水麵的聲音輕輕掩住了張磊咽口水的細微聲響。田毅腦海裏的係統精確掃描到他左手小指在報告邊沿敲出摩斯碼的節奏，經過快速破譯，顯示的是“風險”二字。這正是預案庫第七套應對方案觸發的明確信號。
    “您所擔心的壞賬問題，我們有著三重堅實保障。”田毅一邊說著，一邊從容地抽出三張照片，依次擺放在桌上，“春禧大廈已成功簽約成都一路狂奔有限公司作為主力店，這家公司專注於投資互聯網運營平台，投資了阿裏巴巴和京東，這是他們交付的3000萬保證金；三樓租給香港冷鏈運輸公司用於疫苗運輸，相關備案一應俱全；頂樓現已改造成醫療綜合體，由我公司和成都血液中心攜手成立調度中心共同運營，這是雙方簽訂的合作協議。”
    張磊見狀，下意識地掏出手帕擦拭額頭的汗水，田毅敏銳地發現他擦拭的是左鬢，而非實際出汗的右鬢，這是典型的意識回避動作。
    田毅立刻心領神會，迅速調轉話鋒：“聽說貴行正在全力競爭西南片區的頭把交椅？倘若這筆創新性資產證券化能夠順利達成……”他故意留下意味深長的尾音，鄭偉心有靈犀，恰到好處地補充道：“王副市長下周要聽取關於金融創新的專項匯報。”
    就在這時，茶案突然微微震動，原來是張磊的諾基亞手機鈴聲響起。田毅眼角的餘光瞥見來電顯示前綴為“028  66”——昨夜獲取的情報顯示，這正是成都銀監局某處長辦公室的短號。
    鄭偉反應迅速，立即提高語速說道：“其實最為穩妥的方式，是分拆授信，將9筆2億貸款分散發放，這樣既嚴格符合銀監121號文件的要求，又能有力地幫助貴行順利完成季度信貸增量指標。”
    張磊原本準備接電話的手指瞬間頓住。田毅通過腦海裏的係統掃描到他的瞳孔突然放大了0.5秒，這無疑是重大利益觸發時典型的生理反應。鄭偉趁機翻開檔案袋的最後一頁，說道：“這是專門為貴行準備的創新案例申報材料，主筆人可是總行研究院的陳副院長。”
    當第三泡茶湯呈現出橙紅透亮的誘人色澤時，張磊終於緩緩摘下眼鏡，開口問道：“抵押率怎麽定？”這個舉動在田毅的預案庫裏代表著心理防線開始瓦解。然而，田毅並不急於回答，而是從容地從公文包中取出微型投影儀，在茶室的白牆上投出春禧大廈的三維模型，模型在光影中顯得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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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看，如果采用動態抵押率設計……”田毅一邊講解，一邊觀察著投影光線裏，張磊鏡片反射出的細微變化。同時，他通過腦海裏係統顯形顯現的張磊眼球變化，發現其視線跟隨某些數字軌跡移動了七次，立刻精準鎖定關鍵參數，說道：“前三年按評估價70放貸，第四年依據實際租金收入上浮至85，如此一來，貴行不良率考核便能下降兩個百分點。”
    鄭偉適時地往茶海裏續水，飛濺的水珠在報表上暈開一片墨跡。
    田毅順勢抽出一張簇新的農行本票，說道：“風險準備金我們已經預備了5500萬，存在這個共管賬戶。”他特意將本票翻轉，讓張磊清楚看到尾號為8888的賬號，利用吉利數字對其進行心理暗示。
    此時，張磊的手指開始無意識地摩挲檔案袋的燙金封皮，田毅腦海中頓時警鈴大作——這正是昨夜腦海係統模擬演練中著重標記的“臨陣退縮”前兆。
    在這千鈞一發的關鍵時刻，田毅來不及多想，果斷亮出底牌：“聽說令公子在香港大學攻讀金融碩士？我們在香港的貿易公司恰好有個實習項目，或許對他的學業和未來發展會有所幫助。”
    牆上的掛鍾突然敲響，清脆的報時聲驚起窗外一群麻雀，撲騰著翅膀飛向天空。鄭偉趁著這陣嘈雜，壓低嗓音說道：“風控部新來的小王，他女朋友在美美力誠商場開了一家專賣店……”後半句被茶蓋扣碗的清脆響聲所吞沒。
    田毅的腦海裏係統迅速掃描到張磊後頸瞬間泛起紅疹，這是腎上腺素激增的明顯體征。
    田毅當機立斷，立刻為對方送上台階：“當然，合規永遠是我們堅守的底線。我們建議貴行聘請普華永道進行專業的資金監管，所有流程都可以上區塊鏈——雖然目前國內尚未廣泛應用這項技術，但台賬雙錄還是完全能夠做到的。”
    隨著暮色漸漸染紅府南河，天邊的晚霞如同一幅絢麗的畫卷。鄭偉取出一套紅頭文件，說道：“這是省發改委的現代服務業重點項目批文。”他特意翻到蓋章頁，展示給張磊看，“您瞧這個文號，x發改[2003]087號，正好在貴行綠色通道目錄之中。”
    張磊突然起身，走到窗邊打開窗戶，涼爽的秋風吹亂了他原本梳得一絲不苟的背頭。
    田毅通過腦海裏的係統掃描著他呼吸的間隔，在第七次呼氣時，沉穩開口：“其實最為保守的做法，是貴行隻做通道業務，我們通過信托……”
    話還未說完，便被張磊打斷：“九筆貸款分三個月發放，抵押率首年70。”
    鄭偉手中的茶杯停在唇邊，水麵倒映出田毅臉上轉瞬即逝的笑意。預案庫第29條在此刻精準生效：當目標主動提出方案時，需巧妙製造道德合理性。
    “這樣的話，貴行要承擔年化2.3的貼息損失……”田毅麵露難色，似乎在為對方著想。
    “可以做成結構性存款質押。”張磊突然從公文包中抽出鋼筆，這個動作讓田毅腦海裏的係統掃描到他手腕上的積家表帶勒痕比三小時前深了1毫米——這表明他因持續緊張導致肢體僵硬。
    當修改後的協議簽完最後一頁，暮色籠罩下的茶案仿佛成為了一場沒有硝煙戰爭的戰場。田毅注意到張磊簽名時，“張”字的豎鉤比平時短了半截，這無疑是手腕顫抖的有力證明。鄭偉適時地遞上一個古樸的木盒，說道：“武夷山那株母樹茶，還得您這樣的行家來品鑒珍藏。”
    盒蓋開啟的瞬間，田毅用杯蓋輕輕敲了敲茶船，清脆的瓷響在茶室中回蕩。張磊看到紅綢襯底上，除了精美的茶罐，還有一張深發展銀行的金色卡片。他的右手突然如同痙攣般緊緊抓住窗框，指甲在紅木上劃出五道醒目的白痕。
    “茶要趁鮮喝。”田毅微笑著，緩緩注入沸水，看著嫋嫋白霧漸漸吞沒了張磊鏡片上的虹膜反光。茶海上未幹的水漬蜿蜒成行，既像極了春禧大廈3.53億資產評估編號的尾數，又仿佛是18億這個數字被水波模糊後的朦朧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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