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拆遷風暴和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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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破曉,晨霧還未完全消散,川劇變臉演員腳踩高蹺,身姿矯健地掠過狹窄的巷道。他們手中的銅鑼被用力敲響,那尖銳的聲音如同一把利刃,瞬間撕破了晨霧的靜謐。與此同時,廣場舞隊將大功率音響開到最大,循環播放著歡快的《好日子》,那嘈雜的旋律在空氣中肆意彌漫。算命先生則舉著寫有“拆遷大吉”的幡旗,挨家挨戶地分發黃符,嘴裏還念念有詞。這五人精心設計的心理戰方程式,正精準地發揮著作用。
    83歲的趙阿婆,在這一片喧囂中,精神徹底崩潰。她緊緊抱著觀音像,眼神驚恐而慌亂,腳步踉蹌地跌跌撞撞衝出祖宅,嘴裏還喃喃自語著一些旁人聽不懂的話語。
    此時,張波精心設置的“48小時獎勵期”倒計時牌,也如同催化劑一般,在拆遷辦臨時搭建的帳篷裏發揮出了巨大的化學作用。22戶居民,在這緊張的氛圍下,眼神中滿是猶豫與無奈,雙手顫抖著簽下了協議。然而,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補充條款裏那如蠅頭般大小的“自願購買理財產品”的小字。
    另一邊,爆破組正在緊張地行動著。他們在3單元的外牆上,熟練地打出17個直徑40的“檢測孔”,隨後將c4炸藥巧妙地塑形成建築廢料的模樣,隱藏其中。隨著廖威果斷地按下起爆器,一聲巨響傳來,預製板坍塌的轟鳴聲震耳欲聾,完美地融入了周圍的施工噪音之中。煙塵還未完全散去,一群戴著“危房鑒定專家組”胸牌的演員們,便迅速地架起測量儀,開始忙碌起來。令人驚歎的是,0.8容積率的認定報告,竟比爆破產生的衝擊波還要更快地抵達區建委。
    12月5日,在拆遷模擬沙盤推演中,田毅展現出了令人驚歎的轉化能力。當張波匯報“每增加1的幽靈戶可提升期權收益270萬”時,田毅的腦海中瞬間聯想到紅星路酒店項目的樣板間需求。那些虛構出來的120個姓名,在他的腦海裏仿佛自動轉化為631套產權式公寓的預售編號,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仿佛一部精密的機器開始有序運轉。
    12月11日,清障隊在驅逐產權糾紛戶的過程中,意外發生了推搡。60歲的李建國在混亂中,後腦不慎撞擊到水泥台階,整個人瞬間癱倒在地。王強心急如焚,他滿頭大汗地衝進會議室報告這一情況,汗珠“啪嗒”一聲滴落在胡桃木桌麵上。而此時,正在專注研究保稅區政策的田毅,隻是微微抬頭,平靜地說了句“先送華西預留床位”,他的手指仍停留在《西部物流樞紐規劃》第47條關於關稅減免的細則處,似乎這起意外並沒有打亂他的節奏。
    但在當晚2317的監控畫麵中,可以清晰地看到田毅獨自在辦公室,反複觀看事故錄像。他將畫麵調至0.5倍速,仔細地將撞擊畫麵與春禧大廈工地監控進行比對。張波作為法務,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麽,他突然抓起紅筆,在爆破方案上迅速添加備注:“所有衝突場景需保留完整音視頻記錄”。他這麽做並非出於對傷者的愧疚,而是深知影像資料在未來危機公關中的對衝價值。
    終於,在7號院的鐵門被液壓剪強行撕開的那一瞬間,曾參與製定《成都市危房改造條例》的李明德,絕望地將汽油潑向全身。這位曾經為城市建設貢獻過智慧的老人,此刻卻成為了自己參與製定製度的祭品。火焰猛地騰起,照亮了整個院子。而此時,田毅正在簽署300萬封口費的支票,監控畫麵裏傳來的慘叫聲,讓他的筆尖突然停頓。
    對講機裏傳來“7號網格出現明火”的焦急嘶吼,田毅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按下秒表——這是他從期貨操盤手那裏學來的應激訓練法。16分22秒後,他看著熱成像儀裏逐漸冷卻的人形輪廓,眼神中沒有絲毫的憐憫與猶豫,而是迅速給財務總監發送短信,內容不是“暫停行動”,而是“立即啟動b類資金歸集通道”。
    在等待屍檢報告的漫長七個小時裏,田毅完成了驚人的認知重構。他仿佛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將人性徹底從自己的思維中剝離。
    12月20日淩晨,保險庫的影像記錄下了這樣一幕:田毅在整理李明德事件證據時,將沾血的補償協議與普通工程合同,毫無區別地使用同規格密封袋進行歸檔。當他的目光掃過“自願放棄訴訟聲明書”上的指紋時,他終於將人性完全納入了可量化拆解的範疇,在他眼中,一切都隻是利益的權衡與計算。
    在接下來的48小時內,田毅展現出了如同精密機械般的高效運作:
    0900,他與成都商報總編在一家靜謐的茶館裏共進早茶。在輕鬆的氛圍中,他巧妙地用春禧大廈的廣告合約,成功置換確認了48小時的新聞靜默期。他麵帶微笑,與總編交談甚歡,仿佛一切盡在和諧。
    1430,他毫不猶豫地批準了對周淑芬住宅實施“誤拆”方案,與此同時,同步啟動期貨市場空單。他坐在辦公室裏,眼神堅定,手指在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仿佛做出的隻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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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17,他安排人手在李明德女兒的工作單位,精心安插“債務糾紛”證據鏈。每一個環節都經過他的深思熟慮,如同下棋一般,步步為營。
    次日0344,他又修改公司章程,新增“不可抗力道德風險基金”條款。辦公室裏,隻有台燈發出微弱的光,他專注地盯著電腦屏幕,手指不停地敲擊著鍵盤,仿佛在構建一個隻屬於他的利益王國。
    12月23日一早,當《成都商報》刊發“冬季防火安全提醒”時,北站西巷早已變成了一片平整的處女地。深藍色的渣土車一輛接著一輛,列隊緩緩駛過,車轍精準地覆蓋住往日的血跡,仿佛想要將一切痕跡都徹底抹去。在春禧大廈6層的辦公室裏,田毅凝視著新到貨的酒店公寓設計圖,他的手背上不知何時結痂的傷口,此時又滲出了暗紅的血跡。
    與此同時,何潔的海外賬戶顯示:通過“幽靈戶”套現的1200萬,在滬銅期貨市場經過一係列操作後,已如同魔術球般滾至產權理財賬戶。而張波正在辦公桌前,認真地起草《關於物流園區配套公寓預售的請示》,文中“製度創新”四字被他特意加粗。
    暴雨再次如注般傾瀉而下,田毅麵無表情地將那件染血的襯衫丟進碎紙機。透過落地窗的倒影,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青年,此刻正被36處監控屏幕散發的藍光所吞噬。在這片藍光中,他的身影顯得如此渺小而又冷酷。當資本完成對人性的逆向改造,製度裂縫中滋生的不再是人,而是一顆精準咬合利益的機械心髒,無情地跳動著。
    這場發生在製度夾縫中的拆遷風暴,最終拆毀的不僅是那些磚瓦建築,更是一個知識分子對文明秩序的信仰。當田毅學會用政策條文當作殺人匕首時,中國城市化進程中最血腥的資本原始積累,終於完成了它那帶著殘酷與冷漠的成人禮。
    12月28日,在慶功宴上,田毅切割牛排的姿勢暴露了他內心隱秘的變化。這個曾經堅持用筷子吃西餐,熱愛傳統文化的人,此刻卻以外科手術般的精準,將肉塊分解為1.53的立方體。當香檳泡沫漫過北站棚戶區的新沙盤模型時,他突然要求關閉所有照明。在36塊監控屏幕散發的幽藍光芒中,被拆毀的街巷在數字地圖上重新組合成物流園區的三維模型,仿佛在展示著他的“勝利成果”。
    12月31日,年報中的一組對比數據,成為了田毅人性消逝的墓誌銘:
    頁37:古井巷12號建築垃圾回收收益 ¥82,450
    頁89:李明德事件危機處理成本 ¥734,200
    頁156:通過幽靈戶套取的補償金收益 ¥12,000,000
    當零點鍾聲響起時,田毅獨自一人站在破碎的落地窗前,任由2004年的第一股寒風吹入價值3萬美元的阿瑪尼西裝。他手中緊緊攥著畢業照的碎片,眼神空洞地看著這把碎紙片,此刻正緩緩飄向樓下轟鳴的渣土車,最終與拆遷區的塵土一起,共同碾入新世紀的資本齒輪,成為了曆史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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