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裏，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邢利斌站在陰影之中，臉上掛著一絲狡黠的笑，那一口泛黃的牙齒在黑暗裏閃著光，透著幾分猙獰。“那幫內蒙的土鱉局長，我隨便送塊百達翡麗，就能讓他們把儲量章改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猛地扯開襯衫，露出胸口那刺目的關公紋身，惡狠狠地繼續道，“現在山西那幫兔崽子，居然敢在老子礦上拉橫幅，說什麽塵肺病！這日子可真不好混了。”
    邢利斌伸手在筆記本上點擊播放，采煤工作麵的畫麵出現在屏幕上。田毅的目光瞬間被角落裏的一個身影吸引住了，那是個最多隻有十四歲的童工，正吃力地用鐵鍬把煤塊往傳送帶上拋。一看到有大人的身影，孩子就像隻受驚的小鹿，嚇得立刻竄進了通風巷。邢利斌見狀，猛地抬腳踹翻了身旁的垃圾桶，“當”一聲巨響：“內蒙那幫窮鬼，給兩萬塊就能讓他們簽免責書。怎麽樣，老弟，跟我一起幹，用這些黑工保準你賺得盆滿缽滿！”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潘石屹突然用純正的牛津腔念起了《國富論》：“亞當·斯密說過，市場需要看不見的手......”話還沒說完，邢利斌的保鏢就猛地撞門而入，動作太過急促，懷裏抱著的五連發獵槍差點擦到牆上掛著的“厚德載物”匾額，給這原本就緊張的氣氛又添了幾分肅殺。
    “邢總的礦脈儲量報告用的是1985年的地質數據。”田毅麵色冷峻，伸手推開筆記本視頻，示意張波拿出三維地質掃描圖，聲音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實際可采量不足申報量的三分之一，卻用高息攬儲圈了九千萬。你們現在還好意思跟我說一起賺錢？”
    潘石屹見事情敗露，終於撕下了偽裝，臉上的溫和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猙獰，他抓起桌上的英式骨瓷杯，狠狠地砸向投影儀，伴隨著瓷器破碎的聲音，他氣急敗壞地吼道：“田總你這樣說就在掀桌子了，你可知道我們在紐交所的殼公司已經......”話說到一半，他突然住了口，因為田毅掏出的錄音筆正清晰地播放著他們五分鍾前的對話。
    “嗬嗬。”潘石屹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悄悄地把藏在袖口的瑞士軍刀收進定製西褲的口袋裏，臉上又擠出一絲笑容，試圖挽回局麵，“田總，其實我在建外soho的操作，就是給項目披上環保外殼......”他說著，用手指蘸著酒杯裏的酒液，在桌麵上緩緩畫出資本結構圖，“邢總把礦難撫恤金包裝成esg支出，田總那邊做三層spv隔離風險，這樣一來，投資肯定不會虧。”
    田毅似笑非笑地盯著潘石屹，眼中透著精明與審視：“潘總，咱們先不談環保的事兒。不管你怎麽包裝，都沒法否認邢總礦場粉塵濃度高達2.8g3，超國標三倍。不如換個思路。”說著，田毅掏出zip打火機，“啪”的一聲點燃，跳躍的火苗映照著他的臉龐，也映出他瞳孔裏那外人看不見的數據流，“你需要錢，我需要地。你拿錢去做什麽我不管，但soho中國在上海的地得給我，北京這邊，你隻需要把銷售權交給鏈家就行。”
    潘石屹晃了晃手中的勃艮第杯，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深吸一口氣後說道：“田總這是看上上海第一棉紡廠那塊地了……”
    “嗬嗬，潘總，我可不是開玩笑。建外soho位置雖好，可運營一塌糊塗，真是浪費了這麽好的地段。而邢總現在擴張得這麽快，煤礦可比房子賺錢。我這人膽子小……”田毅說著，拿起礦泉水瓶輕輕搖晃，瓶底的沉澱物泛著詭異的熒光，“礦上這些事兒……我怕我心裏過不去，說不定哪天就直接跑去國家安監局自首了。”
    潘石屹還沒來得及開口，刑利斌就猛地拍著窗台，大聲喊道：“田總說話痛快！我可不像潘禿子那樣隻會給你畫餅。隻要你真金白銀拿出來，上海那塊地，我和潘禿子這邊就給你拍板了！”說著，他那隻缺了手指的手從車窗縫裏塞進一個牛皮紙袋，裏麵裝著泛黃的股權書，還沾著星星點點的油漬，那是五年前國營煤礦改製的文件：“老潘，你看看，就憑這份誠意，能不能幫你拿個主意？”
    看來刑利斌比潘石屹還要缺錢。田毅隻感覺後頸發燙，他迅速在腦海裏與係統溝通：“這是怎麽回事？煤礦產量不是一直在增長嗎？怎麽會這麽缺錢？”
    刹那間，係統在田毅的腦海裏投射出全息投影。
    【邢利斌手上眾多小煤礦手續不完善，傳統信貸產品難以支持，煤礦企業從銀行獲取貸款存在困難，這限製了他通過常規渠道獲取資金的能力。
    其企業擴張太過依賴外部資金，尤其是信托資金和銀行貸款。一旦金融機構的資金無法及時對接，就會出現資金緊張的情況。而且銀行貸款多為短期資金，存在短期資金長期用的問題，資金鏈一直處於緊繃狀態。】
    霓虹燈漸次亮起，城市被裝點得五光十色。三輛黑色的奔馳s600緩緩駛出。沒過多久，田毅等人還沒回到昆侖飯店，潘石屹的助理就打來了電話：“邢總在北京飯店擺了幾桌，就等您了……”
    田毅按下掛斷鍵，目光透過車窗看向後視鏡，最後一縷夕陽的餘暉灑在擋風玻璃上，他嘴角微微上揚，輕聲笑道：“嗬嗬，比我想象的還著急啊。看來，上海那塊地是我的了……”
    上海第一棉紡廠早在2002年就已停業，此後soho中國與上海政府溝通了一年多，本打算收購這塊地用來建造soho複興大廈，這裏本將成為soho中國打入上海房地產市場的重要據點，卻沒想到被田毅意外截胡。
    世事無常，有時候，一隻蝴蝶扇動翅膀就能引發一場風暴。此時，潘石屹的目光還緊緊盯在北京，一心想著在北京大興土木，在他看來，上海的布局不過是一步閑棋。可誰也沒有料到，這次的意外截停，竟讓田毅得到了潘石屹在上海積累的政治資源，為他日後在上海的房地產事業發展鋪平了道路。誰又能想到，這塊僅有平方米，也就是30.13畝的小小商業用地，日後竟會成為上海核心中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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