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月 28 日清晨，凜冽的寒風呼嘯著，郭台銘那架灣流 g450 私人飛機，穩穩地降落在雙流機場。飛機螺旋槳飛速旋轉，卷起的寒風中，裹挾著成都平原特有的花椒味，絲絲縷縷地鑽進人的鼻腔。
    田毅坐在機艙內，解開安全帶。不經意間，他瞥見舷窗外，郫縣政府的三輛黑色奧迪a8轎車，整齊地停在停機坪上，車身在晨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冷峻的光澤。
    坐在對麵的郭台銘，正用鋼筆在《郫縣園區土地平整進度表》上勾勾畫畫。突然，他抬起頭，：“田先生，你財務報的拆遷補償成本，比我團隊算的高了 11.7吧？”
    田毅掏出 pda，調出相關數據：“正常，何潔把紅光鎮每戶宅基地的繼承糾紛都算進去了。這幾天，她帶著二十個會計，紮進郫縣檔案館，把三十年的土地流轉檔案翻了個底朝天。”郭台銘聽後，鋼筆尖在“每畝青苗補償費”的數字上停頓了一下，猶豫片刻，終究還是沒再說話。
    一行人下了飛機，來接機的除了業務總監王強，還有成都市經信委謝主任。郭台銘的鱷魚皮鞋，剛踏進奧迪 a8 的後座，目光望向車窗外連綿的油菜花田，冒出一句台語：“這種地界搞精密電子，地震帶數據核準過沒有？”坐在副駕駛的王強頓時一臉懵，台語聽不懂。此時，田毅也不會貿然出頭，畢竟有政府人員在場。隻見經信委謝主任的秘書反應迅速，立刻遞上一個文件夾，：“園區的地基抗震設防烈度七度，比深圳廠高一度。”
    車子很快抵達紅光鎮園區工地。何潔踩著八厘米的高跟鞋走了過來，高跟鞋在這鋼架間穿梭自如，仿佛腳下不是凹凸不平的工地，而是平坦的紅毯：“郭總請看，三號廠房前幾天接到通知後，我們就組織工人加班加點趕工，預計能提前三天封頂。省下的腳手架租賃費，剛好可以覆蓋員工春節留崗補貼。”說著，她手中的激光筆射出一道紅色光線，光點精準地落在財務報表“成本節約項”的藍色柱狀圖上。
    郭台銘微微皺眉，用手中的鍍金鋼筆點在成本節約那一項上：“田先生，但你這報的每平米廠房成本比深圳還貴 4.8！”
    田毅踩了踩腳下泛紅的泥土，“深圳用的是淤沙，我們這裏專門從彭州運礫石。郫縣土質孔隙率 23，比深圳高 8 個百分點。要是不打地基加固，您那些精密機床，不出半年就得沉降。”說完，他揮手示意財務總監何潔遞上檢測報告。郭台銘接過報告，看到“每立方米加固成本 38 元”的數字，手中的鍍金鋼筆用力劃過，仿佛要在紙上劃出火星。
    就在這時，成飛集團董事長羅榮懷帶著總師楊偉突然出現。楊偉晃著手中波音 787 方向舵的設計圖，大聲說道：“田總，你們給富士康的地基抗震設防烈度七度，給我們洗衣機廠怎麽才六度？”
    田毅對成飛一直懷有特殊的情懷，畢竟他是紅光電子管廠的子弟出身，兩個廠礦同屬軍工廠礦，但電子管廠如今隻能賣地維持生計，而成飛卻積極推進軍轉民，憑借自身努力，利用洗衣機項目創收資金，成功研發出中國第一款全國產化的飛機殲  10。如今更是利用航空級數控加工技術，為奇瑞、吉利等車企提供中高檔轎車覆蓋件模具，並啟動柴油電噴項目二期工程。楊偉晃著的波音 787 方向舵設計圖，就是成飛接外包業務的典型成果。
    田毅聽到楊偉的質問，迅速抓起對講機：“王強！把成飛地塊的軍工加固方案拿來！”文件拿來後，上麵赫然標著“按抗鑽地導彈標準設計”，楊偉看後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午後，悶熱的工棚裏，郭台銘猛地掀翻盒飯：“成都到上海的鐵路運費，比深圳走海運貴 15！”
    田毅不緊不慢地掰開一次性筷子：“郭總，賬不能這樣算。成都職高電子班畢業生，現在月薪中位數是680塊。”他掏出一份紅頭文件，“技校明年還要擴招三千人，市財政補貼每人每月150塊實訓費，人工成本比深圳少38 。而且，渝鐵路複線十月通車後，總運費能降23。”
    “我們給波音做的方向舵，空運成本占報價32……”話音未落，郭台銘突然掏出瑞士軍刀，“噗”的一聲紮在桌上，怒視著田毅：“田先生，你們給成飛的地價比富士康便宜12！”刀尖離田毅手指隻剩兩厘米，寒光閃爍。
    “洗衣機廠地塊要配套軍品運輸專線。”田毅麵不改色，伸手穩穩地抽走軍刀，“王強，把軍用土地劃撥文件給郭總看。”文件裏夾著成都軍區紅頭批文，郭台銘看著批文，眼中的怒氣瞬間化作額頭細密的冷汗。
    田毅心裏挺煩郭台銘這種行事風格，覺得他有點過河拆橋。這個台灣佬說是來投資，可實際上還是田毅幫忙斡旋了林誌玲的事換來的交易，現在事情解決了，就開始各種刁難。
    楊偉趁郭台銘思考的時機，趕緊推過生息洗衣機的財報：“隻要田總投3000萬，我們能把波音方向舵的廢料做成洗衣機滾筒，這可是航空級……”田毅直接把合同拍在桌上，目光直視郭台銘：“郭總，如果您的富士康現在要撤資，違約金剛好夠我吃下成飛美聯利華電氣公司51股權。”
    天色漸晚，工地臨時指揮部掛滿了紅燈籠，暖紅色的燈光在風中搖曳。田毅的強勢讓郭台銘有些措手不及，郭台銘心裏清楚，現在撤資不管從明麵上還是暗地裏來說都不占理，還會徹底得罪田毅。成都、重慶不像沿海地區，離台灣較遠，林誌玲能悄無聲息消失幾天，他郭台銘同樣也可能“消失”。而且田毅這家夥在國內或許愛惜自己的名聲，但等離開中國，很多事情就不好說了。畢竟田毅在新加坡的私人武裝已經成型，之前馬來西亞巴生港發生的事，就足以說明在國外這家夥不一定會完全遵守商業規則。
    還好成都市政府當晚在金牛賓館芙蓉廳設下接風宴，郫縣縣委範書記親自到來接幾人打了圓場，三人劍拔弩張的對峙情況才得以緩解，緊張的氣氛逐漸緩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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