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局座身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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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爺做事,在某種程度上也算講究,至少收了錢就會辦事。三天後,天津濱海新區管委會內,田毅伸手接過蓋著鮮紅公章的《渤海灣高性能材料產業園項目批準書》,這薄薄的幾頁紙,此刻在他手中卻重若千鈞。束昱輝在一旁滿臉堆笑,鼓起掌來:“恭喜田總!有您和五爺聯手,這渤海灣早晚得姓田呐!”
田毅微微轉頭,望向窗外,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正輕柔卻又決然地覆蓋著整個港口。三天前深夜那個集裝箱裏彌漫的血腥味,似乎仍若有若無地縈繞在他的鼻尖,揮之不去。
三天前深夜的天津港,鹹腥的海風裹挾著零下十度的徹骨寒意,如同一頭猙獰的巨獸,肆意地撲向每一個角落。田毅在武長順心腹的帶領下,穿過宛如迷宮般的集裝箱堆場。遠處塔吊的探照燈時不時掃過,那慘白的燈光在鐵皮箱上投下一道道如監獄柵欄般陰森的陰影。
領路的馬仔一路沉默,終於在某個集裝箱前停住,伸手掀開了門鎖。刹那間,一股濃烈得幾乎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撲麵而來。田毅微微皺眉,定睛看去,隻見三個被麻繩緊緊捆住的男人,正跪在集裝箱的中央,他們的臉上滿是幹涸的血痂,模樣狼狽而淒慘。田毅很快便認出,中間那個正是渤海灣項目招標辦的劉主任。
這時,一旁臉上有道醒目刀疤的男人轉過頭,看向田毅。他手中緊握著的電擊器閃爍著詭異的藍光,在這幽暗中映得他麵目愈發猙獰可怖。“田老板,五爺讓我給您帶句話,這,就是津門的‘規矩’。”言罷,他毫不猶豫地按下開關,瞬間,劈裏啪啦的電流聲與男人淒慘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如同一把尖銳的利刃,直直地刺破了寂靜的夜空。
田毅隻感覺後頸處不由自主地滲出了冷汗,那冰冷的汗珠順著脊背緩緩滑落。刀疤臉見狀,不緊不慢地掏出一枚子彈殼,輕輕地放在染血的集裝箱地板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輕響。“津門的規矩,都得刻在五爺的子彈上。”說著,他緩緩抬起腳,重重地碾住劉主任的手指,伴隨著令人心悸的骨裂聲,又是一陣淒厲的慘叫在集裝箱內回蕩。“這種吃裏扒外的,五爺說了沉海喂魚。”
田毅默默地望向遠處漆黑如墨的海麵,貨輪低沉的汽笛聲傳來,宛如巨獸在黑暗中發出的嗚咽,讓人不寒而栗。看來,即便給了所謂的買命錢,也還是得早早準備好退路啊。
寒風愈發猛烈,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割在臉上生疼。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了警笛聲,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田毅深吸一口氣,不動聲色地整理了身上的西裝,轉身朝著等在門口的奔馳車走去。車內的暖氣開得很足,可他卻覺得從骨髓深處泛出陣陣寒意,仿佛這溫暖的車廂也無法驅散那縈繞在心頭的陰霾。這場與魔鬼共舞的渤海局,此刻,才剛剛拉開序幕啊。
作為一名商人,田毅最怕在政商交易中,合作的對象完美無缺。在他看來,越完美的人往往越不可控,特別是自己在這場博弈中,本就處於相對弱勢的一方。
事有湊巧,2005 年的歲末,寒風凜冽,像刀子一般,毫不留情地刮過津門的大街小巷。對於平日裏說一不二,在津門如同“土皇帝”般存在的武長順來說,這風卻刮得他心頭發慌,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正悄然撥弄著他內心深處最脆弱的那根弦。
近日,關於“大領導要出事”的消息,如同一塊沉甸甸的冰坨子,重重地壓在了他的胸口,讓他每一次呼吸都倍感艱難。他心裏清楚,權力金字塔的基石已然開始鬆動,而他這座建立在沙灘上的高樓,也隨之搖搖欲墜。
而此刻,田毅腦海裏的係統也準時跳出了這則消息。
“……嗬嗬,好啊。”田毅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如此良機,他豈會錯過?想來此時,正是這位津門五爺最為慌亂的時刻,而這,也正是他在武長順身邊埋下最深、最致命暗線的絕佳時機。嬌豔的玫瑰,美麗卻帶刺,此刻,那尖刺正悄然對準了武長順的心髒。
武長順身邊的女人?在田毅眼中,她們更像是武長順收藏的精美物品,是他隨手取用的趁手工具,亦是他用來炫耀權力的勳章。武長順沉醉於那種絕對的掌控感之中,容不得她們有一絲一毫的忤逆。所謂的“九朵玫瑰”,這看似華麗的名號背後,隱藏著的卻是深深的屈辱和刻骨的恐懼。
林曼如,作為武長順最倚重的首席財務助理,無疑是他的“錢袋子”,然而,她心中的恨意也是最深的。三年前,為了濱江那塊炙手可熱的黃金地皮,武長順指使手下幫自己表侄的公司進行暴力拆遷。林曼如的老母親就住在那片破敗的棚戶區裏,在混亂中,老人被無情地推搡倒地,從此再也沒能站起來。林曼如悲痛欲絕,她跪在冰冷刺骨的泥水裏,苦苦哀求武長順給個說法,可換來的,卻隻是一疊冷冰冰的鈔票,以及武長順那一句毫無溫度的“意外而已,節哀”。那一刻,她的心徹底涼了。她默默地收起錢,也收起了奪眶而出的眼淚,將那滔天的恨意,死死地壓在了心底最深處。此後,每次看到武長順那張誌得意滿的臉,她都恨不得將指甲深深地掐進肉裏。她恨他的冷酷無情,恨他對人命的漠視,更恨自己為了生存,不得不繼續在他手下做事,甚至還要幫他處理那些沾滿了受害者血淚的黑錢。
蘇玥,這位年輕漂亮、八麵玲瓏的外聯公關,是武長順對外展示的“門麵”。然而,武長順那病態的占有欲,卻如同無形的枷鎖,將她牢牢束縛。當武長順心情愉悅時,她是他捧在掌心的明珠;可一旦稍有不順心,她便立刻淪為出氣筒。言語上的羞辱對她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有時武長順甚至會當眾讓她難堪。更讓她感到恐懼和憤恨的是,武長順禁止她和任何男性有正常的交往。記得有一次酒會上,一個外商出於禮節,誇讚了她幾句,回到家後,武長順便大發雷霆,砸了她一屋子的東西,嘴裏還罵著“下賤”、“招蜂引蝶”等不堪入耳的話。她就像一隻被剪去翅膀、關在金絲籠裏的鳥兒,表麵看似光鮮亮麗,可內心卻充滿了窒息與怨恨。
陳雪菲,本是一名才華橫溢的高材生,有著自己的能力與抱負。然而,卻被武長順緊緊拴在身邊,被迫處理那些遊走於法律灰色地帶的“擦邊球”合同。她憑借自己的專業素養,清晰地認識到這些操作所蘊含的巨大風險以及道德上的瑕疵,每一次簽字蓋章,都讓她的內心備受煎熬。武長順根本不把法律放在眼裏,他隻看重結果。每當陳雪菲試圖從專業角度進行分析時,武長順總是粗暴地打斷她,斥責她“書呆子氣”、“不懂變通”。她恨武長順對她專業尊嚴的肆意踐踏,恨自己所學被用來為虎作倀,更恨自己無力掙脫這個黑暗的泥潭。
至於其他人,恐懼則是她們共通的底色。有的是因為家人被武長順捏著把柄,或是工作受到威脅;有的則是親眼見識過他對付對手的狠辣手段——那些悄無聲息消失的人,那些被整得家破人亡的舉報者,無一不是懸在她們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她們被迫參與那些見不得光的肮髒交易,心裏明白,一旦事情敗露,自己必將是首當其衝的替罪羊。這份深深的恐懼,讓她們在武長順麵前永遠戰戰兢兢,極力掩飾著內心深處對他的厭惡。
武長順的暴戾和多疑,就像一道道無形卻又堅不可摧的枷鎖,將她們死死地鎖在了身邊。他喜怒無常,翻臉比翻書還快。也許前一秒還在和顏悅色地溫言細語,後一秒就可能因為一個不經意的眼神、一句無心的話語,瞬間勃然大怒。她們不得不時刻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揣摩他的心思,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如履薄冰。
“忠誠”,是武長順掛在嘴邊的要求,哪怕這份忠誠是被恐懼所脅迫的。任何一點細微的風吹草動,都可能引發他瘋狂的猜忌和審查。她們深知武長順的勢力龐大,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網和調查力量。她們害怕被監聽,害怕被跟蹤,害怕自己心底那壓抑已久的恨意被發現,從而招來滅頂之災。
這份恐懼,甚至壓抑了她們內心深處的反抗意識。逃跑?她們不敢想象一旦失敗的後果會有多可怕。舉報?她們清楚武長順根基深厚,擔心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甚至會連累到自己的家人。於是,恐懼逐漸轉化為一種畸形的順從和偽裝,她們努力扮演著“武局身邊人”的角色,將真實的自我深深地掩埋在心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