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慘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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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毅前腳剛離開,後腳環亞在莫羅貝省的銅礦開采就引發了大麻煩。兩個土著部落——庫庫卡、瓦吉,因突發糾紛聯合發動了暴動。
那濃稠的熱帶水汽,像一層黏膩的薄膜,緊緊貼在人們的皮膚上。三十七歲的華裔礦長陳海,抬手抹了一把額頭密密麻麻的汗珠。衛星電話裏傳來的電流聲,與雨林中嘈雜的蟲鳴聲交織在一起,尖銳地刺進他的耳膜。
“老陳!大事不好了!瓦吉部落的人把三號礦洞給圍了!他們叫嚷著說咱們的鑽機驚擾了山神!”對講機裏傳來安保副隊長張猛帶著喘息的吼聲,背景音裏,土著們敲打的戰鼓聲和石矛砸在鐵網上的哐當聲,此起彼伏,震得人心慌。
陳海猛地一腳踹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板房門,目光迅速落在牆上的地圖上。地圖上,用猩紅顏色標記出的衝突區,恰好卡在銅礦脈的心髒位置,仿佛一顆隨時會引爆的炸彈。窗外,三個赤膊的瓦吉族戰士,臉上塗滿了赭石顏料,神情凶悍。他們舉著綁著石片的木棍,對著巡邏車比劃著,脖子上戴著的頸骨項鏈隨著動作嘩啦作響,透著一股原始而又危險的氣息。
“給他們送二十袋大米,再加上五箱肉罐頭。”陳海對著衛星電話,咬著牙說道,“田先生說過,能用溫和手段解決的問題,就千萬別動武!”
電話那頭,傳來孫陽那特有的嗓音,如同手術刀一般,冷冷地劃開這凝固的緊張空氣:
“陳礦長,糧食得動點手腳。必須查清楚到底是誰在給他們提供武器——上個月澳洲人失蹤的那批雷管,十有八九就在河對岸的庫庫卡人手裏。老板來這兒可不是做慈善的。”
河岸上,彌漫著腐葉的腐朽氣息和淡淡的火藥味。瓦吉族長老庫魯克,拄著蛇紋木杖,緩緩踏進帳篷。他腳踝處那塊刀疤,宛如一條盤踞的蜈蚣,醒目而又猙獰。他一把抓起談判桌上的壓縮餅幹,放在鼻尖下嗅了嗅,隨後突然用力砸向張猛,怒聲吼道:
“白人的毒粉!你們跟澳大利亞佬一樣,都想毒死我們!”
刹那間,帳篷外爆發出一陣尖銳的嘯聲,數十支吹箭筒齊刷刷地對準了安保隊員。張猛的臉色瞬間鐵青,下意識地按住腰間的馬卡洛夫手槍。然而,陳海卻突然猛地掀開自己的外套,大聲吼道:
“都給我看清楚了!老子背上這道刀疤跟你們的一樣!” 他指著橫貫肩胛的那道舊傷,情緒激動地咆哮著,“二十年前,我在婆羅洲跟你們一樣,也是拿著砍刀保護森林!可現在呢?” 他猛地一腳踢翻腳邊的米袋,雪白的大米頓時撒了一地,深陷在泥地裏,“這他媽才是能讓你們活下去的路!”
庫魯克渾濁的眼珠微微動了動,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陳海瞅準這個機會,趕忙塞給他半包煙,趁著點火的火光騰起的刹那,壓低聲音說道:
“庫庫卡人說分給你們三成礦?那純粹是騙鬼呢!你就不想想,他們的槍是從哪兒來的?你知道運礦卡車裏藏了多少毒品嗎?”
庫魯克的指節因為用力而捏得發白,顯然內心受到了極大的衝擊。這時,河對岸隱約傳來引擎的轟鳴聲——那是庫庫卡部落用毒品換來的二手越野車,車鬥裏,鏽跡斑斑的sks步槍槍管若隱若現。
與此同時,在莫爾茲比港妓院的後巷,綽號“蝰蛇”的軍火販子,正用匕首挑開一隻木箱。木箱裏,印著俄文標簽的雷管,在昏暗的霓虹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
“三百美元一箱,這些雷管足夠你們炸塌礦洞了。” 他朝著陰影裏的庫庫卡頭人吐了個煙圈,慢悠悠地說道,“澳洲人出錢,你們拿礦,把中國人趕走——多簡單的一樁買賣。”
此刻,在河岸東側,陳海小心翼翼地扒開樹叢,卻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隻見二十箱雷管,正靜靜地藏在芭蕉葉下,旁邊還擺放著標有“袋鼠礦業”字樣的空油桶。就在這時,張猛突然伸手將他拽倒——
咻!一支吹箭擦著陳海的耳朵飛過,“噗”的一聲,釘進了身後的樹幹。緊接著,三個黑影如敏捷的猴子般順著樹藤蕩了下來,手中的骨刀直朝著他們的麵門劈來!
“操你祖宗!” 張猛怒吼一聲,掄起手中的工兵鏟,狠狠砸向其中一人。頓時,腥熱的鮮血濺到了他的迷彩服上。陳海則順勢滾進泥潭,迅速舉槍射擊,“砰!砰!”老式手槍的後坐力震得他虎口發麻,一名襲擊者慘叫著捂住大腿,倒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衛星電話突然震動起來,孫陽的聲音穿透了激烈的槍聲:
“想辦法拖住庫庫卡人。瓦吉部落有個孩子在我們醫務室,得了肺炎,眼看就不行了。”
暴雨傾盆的夜晚,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瓦吉族那棵神聖的大樹被雷劈成了兩半。部落裏的巫師,身披天堂鳥羽毛,瘋狂地舞動著身體,口中念念有詞,像是在進行某種神秘的占卜。突然,他猛地指向礦場的方向,聲嘶力竭地嘶喊著:
“惡靈附體!必須要用中國人的血來清洗斧頭!”
瞬間,數百支火把如洶湧的潮水般,朝著礦場的柵欄湧去。竹梯一架架地架在了鐵絲網上,形勢萬分危急。庫魯克卻呆呆地站在雨中,手裏緊緊攥著孫女的退燒藥。藥瓶上的中英文標簽,已經被雨水泡得模糊不清。
“機槍準備!”張猛聲嘶力竭地嘶吼著,猛地拉開ak47的保險栓,卻被陳海死死地按住。
“田先生交代過——”陳海一把奪過喇叭,用當地的土語大聲喊道,“庫魯克!你好好看看這藥瓶!到底是你們的孩子重要,還是澳洲人的謊言重要!”
火把陣中頓時騷動起來。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路,庫魯克拽著巫師,緩緩走到柵欄前。突然,他一把搶過巫師手中的骨斧,狠狠砍斷了竹梯!
“庫庫卡人騙了我們!”長老高高舉起藥瓶,憤怒地怒吼著,“他們在卡車裏運白粉!想讓我們都成為惡鬼的祭品!”
清晨的霧氣還未完全消散,陳海費力地將染血的雷管箱推進河中。河對岸,庫庫卡頭人舉著砍刀,氣急敗壞地叫罵著,身後那輛越野車的引擎蓋已經被子彈打穿,正冒著縷縷青煙。
衛星電話裏傳來輕輕的翻紙頁的聲音,孫陽的指令依舊冷靜得如同在點評天氣:
“把庫庫卡運毒的照片發給《信使報》。澳洲人可比我們更害怕曝光。”
他頓了頓,又不緊不慢地補了一句:
“給瓦吉部落蓋個學校。記住,在這雨林裏,最鋒利的武器不是槍炮——”
話還沒說完,河麵突然炸起一根高高的水柱!陳海在撲進掩體前,隱約聽見了後半句:
“而是讓敵人發現,原來他們也能生活在陽光之下。”
中國除夕,在巴布亞新幾內亞莫爾茲比港以西的雨林中,濃稠的血腥味混雜著刺鼻的硝煙味,直直地刺入鼻腔。孫陽緊緊抓著衛星電話,手指因為用力而關節泛白。在三十公裏外的山穀裏,他那位親愛的老板田毅砸下重金組建的巴新武裝“銅石傭兵團”,正陷入一場生死危機,被原始部落塗有毒藥的吹箭逼進了死亡陷阱。“第三中隊全員失聯,這些部落的吹箭上塗了樹蛙毒素……”副隊長張建聲嘶力竭的嘶吼,很快被一陣爆炸聲吞沒。透過望遠鏡,保利集團提供的qu 11式榴彈發射器雖然炸飛了半個圖騰柱,但更多赤膊的戰士如鬼魅般從樹冠上躍下,手中的骨刀精準地捅進傭兵的喉嚨——這是用二十條鮮活的生命換來的慘痛教訓:即便中國武器再先進,也難以填平因戰術差異而形成的血肉鴻溝。
當最後一輛改裝皮卡終於衝出血藤部落的包圍圈時,擔架上堆疊著的傷員,讓軍醫幾乎崩潰:“需要截肢的有七個,中毒休克的十二個……陣亡率高達41!”孫陽臉色陰沉地掀開帆布,看到奴隸兵阿布被削去了半張臉,眼球卻還在微微轉動——這已經是他從南非賭場“采購”的勞工,原本承諾三年就能還清賣身債。
“算了,慘勝也是勝!”孫陽麵無表情地將那把染血的部落銅斧,狠狠地釘在作戰圖上,冷冷地說道,“陣亡撫恤金減半,活著的人賞雙倍鴉片。”被鮮血染紅的水麵,倒映著他那張如同冰封般冷酷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