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繼承企業和繼承信托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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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放翻開黑色筆記本,孩子們放學的監控照片清晰地呈現在眼前,每一個細節都分毫畢現。“我老板隻要拿到達能在東南亞的經銷渠道,就保證他們在信托基金裏能獲得相應份額……畢竟宗老也怕事情曝光……”
杜建英聽到這話,指甲不由自主地深深掐進掌心,留下一道道蒼白的印子。“但若曝光孩子,慶後寧可親手毀掉自己的招牌,也絕不會讓姓田的得逞。”
“杜總監,您誤會了。”周放臉上掛著看似溫和的笑容,將一張鉑金房卡輕輕滑進她的提包,“我老板隻是想給孩子們存夠上常青藤名校的學費——畢竟,娃哈哈的繼承權,可是清清楚楚寫著‘宗馥莉’獨享。”
當夜,杜建英名下的離岸公司收到了兩筆轉賬:
200萬美元轉賬備注:東南亞市場拓展顧問費)
以及三藩市pacific heights學區房的產權文件鑰匙已經貼心地插在門禁卡槽)
而田毅得到周放的通知後,靜靜地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猴子石大橋。江風從窗外灌進來,輕輕撩動他的衣角。他對著電話那頭的周放,嘴角微微上揚,輕笑說道:“老虎在護崽的時候最為脆弱,尤其是當幼崽……不止一隻。”
此刻,田毅清晰地意識到,宗慶後的軟肋,從來都不是達能……”他用打火機燎著加密文件的一角,眼神冷漠地看著火焰逐漸吞噬文件上“宗繼昌”的名字。與此同時,窗外的湘江正翻湧著昏黃的濁浪,仿佛也在為這場看不見硝煙的商戰而咆哮。
三天後,在杭州清泰街,杜建英腳踩著細高跟鞋,身姿略顯匆忙地跨進娃哈哈老總部。剛一進門,她就撞見宗馥莉正帶著審計團隊,雷厲風行地查封財務室。曾經貼滿獎狀,承載著娃哈哈往昔榮耀的走廊,如今已掛滿了《宏勝飲料銷售網絡圖》——那是宗馥莉成立的嫡係公司的發展藍圖。
“小莉,這些報關單我得核對一下……”杜建英見狀,趕忙伸手想要阻攔,卻被年輕女孩那冰冷的眼神逼退。宗馥莉冷冷地說道:“杜阿姨,父親讓我清查所有境外資金流水。”
當夜,杜建英在西湖國賓館約見了田毅派來的中間人。她的手微微顫抖著,交出一個 u 盤,裏麵裝著娃哈哈與馬來西亞糖王簽訂的十年供貨協議。“告訴田總,我和孩子們……”
為了防止宗馥莉做出不理智的決策,當夜田毅的船此刻正靜靜地在長沙橘子洲頭隨波搖晃。他撥通宗馥莉的電話,指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枚匯豐銀行 u 盾,語氣看似輕鬆地說道:“馥莉啊,茶喝多了對胃不好,不如出來吹吹風?”電話那端,隻有宗馥莉壓抑的呼吸聲傳來。他輕笑一聲,隨即切入正題:
“聽說令尊今天又把達能的談判桌給掀了?老人家總是把娃哈哈當作自己的親兒子一樣護著……”江風突然呼嘯著灌進話筒,讓他的聲音染上了幾分冰冷的意味:
“可這親兒子企業,真的比得過真金白銀的信托嗎?”
為了徹底瓦解宗馥莉的心理防線,田毅在電話裏甩出了一枚“核彈級”的重磅消息。
“達能去年在東南亞設立了 37 個家族信托,把股權、房產、專利等核心資產全都一股腦地塞了進去。法國佬為什麽敢對娃哈哈往死裏打壓?就是因為人家早就給核心資產穿上了一層堅不可摧的‘防彈衣’!” 他聽著電話那頭宗馥莉驟然急促的呼吸聲,突然壓低聲音:
“你父親一直把流水線當作寶貝守著,可生產線會隨著時間生鏽老化、經銷商可能因為各種原因反水、政策風向也會隨時發生變化——隻有離岸信托裏的美金,才是永遠不會過期的護身符。”
其實,這背後反映的是中國對於上升通道的一種保護機製。可能很多人不太理解為什麽會這樣,也不明白為什麽中國的百年家族企業相對較少,甚至一些有權勢的體製內家族會考慮留後路。
在商業史的宏大敘事裏,“百年家族企業”常常被包裝成一個個充滿傳奇色彩的故事——從洛克菲勒家族構建起龐大的石油帝國,到羅斯柴爾德家族縱橫捭闔的金融版圖,這些跨越代際傳承的商業巨擘,似乎成為了“基業長青”的經典範本。然而,在中國獨特的製度語境之下,這種通過代際繼承而形成的壟斷性家族帝國,從一開始就被劃定了清晰的界限。這是因為曆史已經無數次證明:當財富通過壟斷性傳承逐漸固化為一種階層壁壘時,社會的創新活力將會因此而窒息,公平競爭的土壤也會慢慢板結,而這與中國所追求的“動態平衡”發展邏輯是背道而馳的。
家族企業的代際傳承本身並沒有錯。無論是浙江星羅棋布的小商品作坊,還是深圳蓬勃發展的科技公司,父輩艱苦創業、子女接力傳承的故事每天都在這片土地上不斷上演。但當這種傳承越過了“正常經營”的合理邊界,演變成對某個行業的資源壟斷、渠道封鎖以及定價操控時,其性質就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它不再僅僅是商業智慧的延續,而是變成了利用資本與權力的代際傳遞,構建起一道普通大眾難以跨越的“玻璃天花板”。
這種壟斷性傳承所帶來的危害,體現在三個關鍵維度之中:
其一,它嚴重吞噬了市場的公平性。當某個家族憑借幾代人的積累,成功壟斷了某個領域的核心技術、上遊原料或者下遊渠道時,新進入這個行業的企業,即便懷揣著再好的創意與想法,也極有可能被這些“既得利益者”運用排他性協議、惡意低價傾銷、捆綁銷售等不正當手段,無情地擠出市場。就如同曾經在美國呼風喚雨的鐵路托拉斯,它通過牢牢控製鐵軌鋪設權,使得競爭對手連進入這個行業的資格都被剝奪——這種“以傳承之名護壟斷之實”的邏輯,與中國一直堅持的“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的改革方向,存在著天然的衝突。
其二,它極大地固化了社會的流動性。在壟斷性家族帝國的巨大陰影籠罩之下,普通人的上升通道會被無情壓縮:寒門學子即便憑借自身努力考上了名校,可能最終也無法進入被家族勢力把持的核心行業;草根創業者就算擁有顛覆式的創新理念,也可能因為無法獲得被家族控製的資本或者渠道支持,而不得不黯然夭折。社會學的研究早已明確指出,一個社會的活力,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底層向上流動”的可能性——當這種可能性被壟斷性傳承徹底鎖死,整個社會就會陷入“龍生龍、鳳生鳳”的僵化循環之中,最終滋生出各種不滿情緒,導致社會發展陷入停滯。
其三,它徹底扭曲了財富的社會屬性。正常情況下,財富的積累應該是一個“創造價值 獲得回報 反哺社會”的良性循環過程;但壟斷性家族傳承卻使得財富變成了一種“吸血工具”——通過牢牢控製如藥品、能源等必需品領域,利用壟斷定價的方式收割大眾財富,然後再將這些並非通過創造性勞動獲得的財富,借助信托、離岸公司等手段代代相傳。這種“不勞而獲”的傳承方式,本質上是對社會公共利益的公然侵占,與中國所倡導的“共同富裕”偉大目標背道而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