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對裕元管理的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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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毅手持雪茄,那嫋嫋升騰的煙霧,如同一層薄紗,緩緩籠住了整張東莞地圖。地圖上,他用簡潔而犀利的筆觸,羅列著一係列數據與現象:
1. 勞動力剝削鏈
耐克售價150 → 裕元代工費8 → 女工時薪¥1.22006年東莞最低標準¥3.2)
2. 情欲變現模型
男性管理員占比5 → 掌控70優質崗位分配權 → 性賄賂轉化率32據廠辦秘密統計)
3. 灰色產業共生
黑診所x地下錢莊x高利貸 ≈ 年吸血¥2000萬押工牌發薪日扣款)
凝視著地圖,田毅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隨後,他猛地將手中的紅酒潑灑在地圖上:“你們真該好好感謝這些姑娘——她們用自己的子宮,替你們拴住了勞動力!”
對於這種現象背後的商業模式,田毅內心其實有著自己的評判。他不得不承認,這種利用人性欲望來進行管理與盈利的方式,某種程度上確實有一種獨特的“人性”,但僅僅這些,還不足以讓他立刻做出注資的決定。畢竟,最近裕元鞋廠的狀況並不樂觀,表麵看似正常運轉,實則已風雨飄搖。
“去年這裏還有十二萬人。”張波手下的分析師恭敬地遞過平板,上麵清晰地顯示著相關數據,“耐克43的訂單已轉去越南。”
田毅的目光緩緩掠過那片空蕩的籃球場,這裏舉辦過全廠聯賽,呐喊聲、歡呼聲此起彼伏。然而如今,籃架已然鏽跡斑斑,在歲月的侵蝕下顯得破敗不堪。遠處車間那黑洞洞的窗口,恰似被挖掉眼珠的頭骨,空洞而死寂,隻有零星的幾層還亮著燈,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突兀。
走進注塑車間,一股濃烈的橡膠焦糊味撲麵而來。姚廠長指著正在轟鳴運轉的機器,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這條阿迪達斯生產線,每天能產出八千雙鞋。”
“每雙代工價多少?”田毅一邊問著,一邊用指尖輕輕抹過傳送帶,指腹上瞬間沾上了一層厚厚的積灰。
“2.5美元,不過耐克那邊已經壓到2.2了。”姚廠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神情略顯焦慮,“越南那邊報價才1.8美元……”
話還沒說完,突然,流水線毫無預兆地停轉了。女工林秀英舉著工資條,怒氣衝衝地衝了過來,大聲質問:“廠長!公積金為啥少交兩百?”
人群迅速圍攏過來,嘈雜聲中,有人嘶聲喊道:“又要裁員是不是!”
田毅冷眼旁觀著這一切,仿佛在審視一場與自己無關的戲碼。他微微側頭,對身旁的分析師低語:“記下來——工人維權成本增加15,計入評估表。”
這時,分析師突然抽出一份紅頭文件:“田總!他們沒繳足社保金!”
——2005年審計報告清晰地顯示,裕元為了節省成本,按最低基數繳納養老保險。
田毅嘴角微微浮起一抹笑紋,低聲說道:“蔡其瑞這點倒是做‘不錯’,省下的這筆錢,足夠讓越南工廠提前半年投產了。” 此刻,田毅對於工廠利潤的擔憂稍稍減輕了一些。
食堂裏,天花板滲著黃漬,散發著一股陳舊的氣息。田毅坐在餐桌前,麵前擺放著精致的牛排,而不遠處工人們吃的卻是簡單的白菜豆腐,兩者形成了極為刺眼的對比。
“越南工人月薪多少?”田毅突然抬頭,看向站在餐桌前、神色有些緊張的姚廠長。
“折合人民幣300塊。”姚廠長下意識地聳動了一下喉結,看著田毅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小心翼翼地回答,“隻有這邊工人工資的三分之一。”
田毅微微點頭,在心裏默默盤算著,人工成本這塊的大幅節約,確實符合利潤最大化的分配原則。
就在這時,老周突然擠開人群,怒氣衝衝地把一本揉皺的存折重重地拍在桌上,聲音顫抖地說道:“我女兒白血病,去提取公積金才發現賬戶是空的!”那褶皺的紙頁上,餘額欄的數字刺痛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睛。
姚廠長見狀,急忙上前試圖拉走老周,卻被田毅抬手製止:“讓他說。”
“我在裕元幹了十多年!”老周渾身劇烈地顫抖著,眼中滿是憤怒與絕望,“建廠的時候,我每天幹14個小時,現在你們連救命錢都要貪?”
田毅盯著這個老員工,這人大概因為年紀漸長,已被工廠裏那些年輕女工所忽視。像他這樣一心為家庭打拚的男性,在這個環境裏,似乎隻剩下勞動價值,卻無法再像年輕男性那樣,在工廠的複雜關係中起到某種“帶頭”作用了。
“加速越南工廠的建設。”田毅一邊說著,一邊按下手機,“如果耐克下季度訂單加價30,你告訴蔡其瑞,那就是我注資的時候。”
工人討要公積金,但對企業而言,這樣每年能節省1.8億,而每個工人每月不過虧損200元,孰重孰輕,田毅心裏分得很清楚。更何況,越南替代方案極具吸引力,裕元若在越南建立基地,人工成本還能降低60,這確實讓田毅心動不已。
“政府那邊...”姚廠長聲音微微發顫,在他看來,田毅似乎比蔡其瑞更加心狠。
“社保違規曝光後,他們比我們急。”田毅從容地翻開勞動監察報告,目光冷峻,“下周一前我要看到你們蔡總拿到簽字,把這份文件壓下來,要不就不用來見我了。”
夜班鈴聲驟然炸響,田毅在監工廊偶然撞見了戲劇性的一幕。
染著藍發的物料員阿強被三個女工堵在了貨梯口。
“說好隻愛我呢?”穿著紅裙的女工憤怒地撕扯著他的工牌。
“他上周送我假金鏈!”背著嬰兒的女工啐了一口,滿臉的鄙夷。
最瘦的姑娘突然“撲通”一聲跪下,哭著哀求道:“強哥,診所說我宮外孕要開刀…”
阿強卻依舊嬉皮笑臉,不緊不慢地摸出一張排班表,說道:“今晚誰陪主管值班,我就把她調去質檢部……”
話音未落,紅裙女工猛地掏出剪刀,狠狠紮進了他的大腿。伴隨著阿強的慘叫聲,保安迅速趕來,用電棍將女孩們抽倒在地,那冷漠的態度,仿佛她們隻是被隨意傾倒的廢料箱。
田毅嘴角微微翹起:“精彩!居然在這裏還能看到所謂的真心,真該把賭場搬來這兒——賭這些男人真心的賠率,可比澳門輪盤刺激多了!”
離廠前,田毅在垃圾場撞見了一個撿鞋底的女工。女孩看上去十八九歲的模樣,左腳的鞋跟已經斷裂,用鐵絲勉強捆著,懷裏卻緊緊揣著一本《國富論》。
“叫什麽?”田毅鱷魚皮鞋尖恰好擋住了她的去路。
“董華美。”她縮著脖子,怯生生地回答,湖南口音中還夾雜著淡淡的膠水味。
當田毅瞥見她記賬本上記錄的數字時,心中不禁一動,隨後,他突然抽出現金,目光在那些數字上停留片刻,隻見上麵寫著:
日薪:¥26.4扣水電餐費後)
弟妹學費:月寄¥600
藥費:¥83\天
生病的身體,上學的弟妹——這確實是一個好苗子,能成為為了生活拚命努力的女人。
“為什麽撿垃圾,東莞能賺錢的地方那麽多。”田毅看著她,眼神中多了一絲探究。
“我想靠自己……”董華美咬了咬嘴唇,低聲說道。
“跟我秘助理走。”田毅說著,抽出名片,輕輕插進她的衣領,“下月去福建泉州,我會通知你們蔡總。隻要你三年能當上泉州副總經理以上,工資翻倍——而且你未來開公司的啟動資金我來支付。”
他微微俯身,輕輕撣去她肩頭的線頭,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然:“記住,你這身子現在是我的生產資料。”
其實田毅未曾想到,自己這一時的心血來潮,卻沒有仔細算清其中的時間成本。董華美確實用了三年時間,成功當上了泉州嘉泰副總經理,但一直到2014年,她才回到家鄉創業,直至2017年,才注資3000萬元成立了湖南嘉泰鞋業有限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