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裕元鞋廠女兒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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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霓虹燈光熄滅的瞬間,巷子深處悠悠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發廊妹阿芳輕輕搖晃著懷中的孩子,低聲哼著不知名的歌謠。玻璃門上倒映出對麵新蓋的百貨商場海報,海報上赫然寫著“打造文明城市,喜迎經貿峰會”。
    東莞裕元鞋廠,田毅乘坐的邁巴赫62緩緩碾過廠區那積水的坑窪路麵。車窗外的景象讓他不禁微微挑眉——上萬名女工正如潮水般從車間湧向食堂,她們清一色穿著褪色的工裝,包裹著年輕卻略顯疲憊的身體,遠遠望去,仿佛一條流淌著的灰色河流。空氣中,膠水刺鼻的味道與廉價香水的氣息混合在一起,彌漫在整個空間。
    “世界鞋王?不過是一座血肉磨坊罷了。”田毅搖下車窗,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輕輕搖頭嗤笑。
    在廠長姚正吾點頭哈腰、滿臉諂媚的引領下,田毅踏入了三號成型車間。流水線上,少女們的手指如飛梭般在鞋麵上忙碌著,汗水浸濕了她們的臉龐,睫毛膏被暈染成一圈圈的黑圈。
    “耐克新款氣墊鞋,全球每三雙就有一雙出自咱們這兒!”姚廠長指著生產設備,滿臉驕傲地自誇道。他可是接到了寶成集團董事長蔡其瑞的千叮萬囑,一定要把麵前這位青年招待好,最好能一直把他留到他趕到東莞工廠得時候。
    田毅卻用手中的雪茄打斷了他的話,語氣略帶冷淡地說:“我更關心勞效比——聽說你們這兒男工月薪1200,女工卻隻有800?”
    就在這時,車間角落裏突然一陣騷動。一個圓臉女工體力不支,暈倒在了傳送帶旁。然而,線長不僅沒有絲毫關心,反而惡狠狠地踹著鐵架,大聲罵道:“裝死就滾去廁所!今天訂單要是趕不完,全員扣薪!”
    田毅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女人有時候似乎更擅長為難女人,更何況這些年輕女工,在這單調又艱苦的流水線生活中,為了爭搶男人,這些饑餓子宮比機器更好用。為了能更深入地了解這個工廠,田毅開啟了腦海裏的溯源調查。
    東莞特有的濕熱空氣裹挾著膠水味,肆無忌憚地鑽進車間。阿珍目光緊緊盯著針車台前新來的江西仔。那小夥子彎腰搬鞋盒時,汗水濕透的工服緊緊貼在腰間,顯露出結實的線條,引得整條流水線上的女工們都忍不住偷偷瞄上幾眼。
    “看夠沒?”組長李姐不耐煩地踹了一腳電機箱,大聲嗬斥道:“今天要是做不出三萬雙鞋麵,全組都得扣績效!”
    休息鈴剛一響起,江西仔瞬間就被女工們團團圍住。
    四川妹阿紅熱情地把ad鈣奶塞進他褲兜,嬌聲說道:“姐請你喝,這可比食堂的糖水甜多啦!”
    湖南婆阿娟更是直接,伸手就撩起他的衣擺,笑著調侃:“腹肌練得不錯嘛,教教姐怎麽練的?”
    江西仔被她們弄得耳根通紅,不知所措。就在這時,阿珍一把將他從人堆裏拽了出來,沒好氣地說道:“滾去搬貨!你當這兒是鴨店呢?”
    女工們哄笑著散開,隻有阿珍瞥見了他脖頸上那顯眼的草莓印——那可是昨晚在消防通道,她親自留下的痕跡。
    在裕元文化中心的投影廳裏,煙霧繚繞,熒幕上正播放著《蜜桃成熟時》。
    “李麗珍的奶子可比阿珍大多了!”後排一個男工大聲哄笑。
    “放屁!阿珍脫了,比她更有味!”另一個男工不甘示弱地回應。
    他們的哄笑很快被飛來的爆米花打斷。
    阿珍叼著煙,蜷縮在角落。江西仔的手從椅底悄悄探進她的裙擺。
    “別在這兒發騷。”阿珍夾住他的手指,冷笑一聲:“上個月還追著財務部的小白臉跑,這周又換搬運工了?”
    黑暗中,傳來更加露骨的對話:
    “賭五十塊!阿紅今晚肯定帶江西仔鑽倉庫!”
    “她?早被台灣課長玩鬆了!”
    “人家上個月剛領了諾基亞,你就別酸了!”
    江西仔聽了這些話,突然抽出手,起身離場——隻見財務部新來的文員正朝他招手,那姑娘穿著的百褶裙短得幾乎露出了內褲邊。
    在女工宿舍309房,阿紅將江西仔抵在門板上,瘋狂地啃咬著。
    “阿珍能給你的,我加倍!”她一邊說著,一邊扯開自己的內衣扣,胸罩裏赫然塞著三張百元鈔,“月底領了薪水,再給你買個摩托羅拉!”
    鐵架床突然劇烈搖晃起來,下鋪傳來阿娟憤怒的罵聲:
    “要搞去廁所搞!老娘明早六點還得加班呢!”
    上鋪垂下一隻塗著紅指甲的手,扔過來半盒杜蕾斯,說道:
    “用老娘的!別又搞出人命,到時候找廠醫刮胎!”
    阿紅喘著粗氣,伸手去摸江西仔的褲襠,卻抓出一條蕾絲內褲——正是財務部文員白天穿的那條。
    “狗東西!”阿紅氣得甩手就是兩耳光,怒喝道:“滾!”
    在裕元醫院三樓,阿珍麵無表情地盯著手術同意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隻見同意書上寫著:
    患者姓名:______
    孕周:12周建議無痛人流)
    備注:本月第3例同一性伴侶)
    “是江西仔的種?”李姐一把搶過單子,啐了一口,罵道:“那個雜種昨晚在倉庫把阿娟的肚子也搞大了,今早提著桶就跑路了!”
    這時,走廊裏突然傳來一陣哭嚎聲。隻見財務部文員被一個台幹摟著走進來,脖子上的金項鏈在燈光下晃得人眼疼。
    “哭喪啊?給你五千營養費還嫌少?”台幹不耐煩地說道。
    一旁的小護士低聲嘀咕:“她上個月剛為課長流過一次……”
    阿珍聽了這些,突然憤怒地撕碎了手術同意書。
    窗外,滿載鞋箱的貨櫃車正朝著碼頭駛去,車頭醒目地貼著“耐克訂單  緊急出口”的標識。
    【在這裏,女人似乎比男人更敢於放縱自己,隻因為在流水線無情地吞噬了她們的青春之後,仿佛隻剩下從褲襠裏還能榨出些許所謂的“油水”。裕元女工的月薪大約隻有800元,而一部摩托羅拉v3手機售價卻高達3000元,相當於她們四個月的工資。避孕套在廠內小賣部的價格是超市的三倍,意外懷孕的女工為了保住工作,大多隻能選擇去黑診所流產。】
    傍晚時分,田毅來到了“裕元愛情巷”,這裏的景象讓他不禁駐足。
    狹窄逼仄的出租屋前,一個染著黃發的男青年正摟著兩個女工調笑,其中一個女工正往他褲兜塞錢。巷口的電線杆上貼滿了各種手寫廣告:
    「合租養男友:月付300可同居限三人)
    介紹費:成功交往抽半月工資
    流產借貸:當天放款,押工卡」
    “張主管的‘後宮’又壯大啦!”賣炒粉的攤販努了努嘴,說道,“那小子負責貼標組的排班,睡過三十多個女工了,上個月還讓兩個姑娘湊錢給他買了輛摩托。”
    田毅聽了,忽然用鞋尖挑起地上一張流產單據,上麵寫著:“人工流產,費用380元——簽名的劉醫生是廠醫院那位?”
    姚廠長見狀,嚇得冷汗直流,結結巴巴地說道:“都…都是她們自願的…”
    “當然自願。”田毅冷冷地回應,然後用力碾碎了單據,“用子宮去換排班表,似乎還挺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