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的那番教誨，確實讓田毅收獲頗豐，然而董明珠毫不掩飾的那種看不起，卻深深刺痛了田毅那敏感又狹隘的內心。
    田毅坐在辦公室裏，目光死死地盯著格力空調出風口凝結的水珠，“啪嗒”一聲，水珠墜落，砸進景德鎮骨瓷杯裏。這清脆的聲響，仿佛是董明珠那嘲諷話語的回響：“某些地產商連工人的工資都要克扣，還大言不慚地談什麽實業報國！”他越想越氣，猛地攥緊杯柄，杯底粘著半片泡發的廉價茶葉，那是他特意吩咐田薇婭從倉庫翻出的陳年貨色，就如同他此刻心中鬱積的悶氣。
    這口氣，他無論如何都要爭回來。深圳梅林水庫的閘門布滿鏽跡，在日光下顯得斑駁不堪。田毅穿著鋥亮的皮鞋，緩緩碾過幹裂的泥塊，每一步都帶著沉重的決心。身後，水務局簡報在熾熱的風中嘩啦作響，上麵清晰地寫著：“東江水源工程二期擴建迫在眉睫，日均缺口12萬噸——董明珠的格力新廠下月投產，日用水量3000噸。”他神色陰沉，忽地抬腳將半瓶礦泉水踢進庫底裂縫，隻見水漬瞬間就被焦渴的泥土吞噬得無影無蹤。
    廣州珠江新城粵海投資大廈22層
    “省裏要開二期工程協調會？”田毅對著手機冷笑，那笑容裏滿是算計，“告訴廣東國資的老霍，我手裏有他們想要的東西——鹽田港保稅倉庫的地皮，這足夠換三個泵站的水權配額！”哼，既然深圳缺水，廣東國資缺錢又缺地，那事情就有了轉機。
    “霍主任到樓下了。”田薇婭低聲提醒道。田毅立刻反應過來，迅速抓起毛巾擦幹杯沿的水漬，又掏出純金卡尺，仔細地量了量茶杯與桌沿的距離。隨後，他不緊不慢地吩咐：“等會兒他坐的沙發往前挪三厘米，我要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他。”
    不多時，廣東省國資委副主任霍明生走進房間。剛一坐下，他就皺起了鼻子——田毅竟在這裏用塑料盆裝著荔枝。“新鮮增城桂味，食堂采購價一斤能省四塊呢。”田毅臉上掛著看似熱情的笑容，實則暗藏心機。
    霍明生可沒心思理會這些，他直接推開果盤，直奔主題：“東江二期擴容迫在眉睫，省裏要求格力新廠讓出30水權配額。”
    田毅不慌不忙，伸出舌頭舔了舔指尖的汁水，慢悠悠地說：“讓也可以，不過得拿格力電器2股權來換！”見對方瞪大眼睛，他故意拿起一顆荔枝，緩緩掰開，“你看，這核這麽大，肉卻這麽薄——就像董明珠吹噓的‘核心科技’，06年研發投入才占營收的1.8！”
    霍明生冷笑一聲，不屑地說：“你要股權幹什麽？當廁所紙還嫌硬呢！”
    田毅也不惱，他掏出發黃的報紙，指著上麵的內容說道：“2001年格力工人罷工討薪，董明珠當時說‘錢要花在刀刃上’——現在這刀刃可就抵著她脖子了！”說著，他情緒激動，指甲竟將報紙頭版照片摳出了窟窿。
    霍明生見此，突然甩出管線圖，嚴肅地說：“惠州段泵站成本超預算兩億，你那鹽田港倉庫地皮……”
    “地皮值三億！”田毅尖叫著跳起來，鞋跟不小心踩碎了落地的荔枝，汁水濺開。他緊接著說道：“但我要格力集團轉2股權給省屬投資公司——作價按昨天收盤價七折！”說完，他急忙掏出計算器瘋狂地按著，“這樣就能省下六千萬，夠修半座泵站了，霍主任您的政績報表不就好看多了？”
    “田老板的‘水換股’計劃夠毒啊。”霍明生推過泛黃的《東江二期管線規劃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格力集團持有格力電器58股權，隻要轉讓10給省屬投資公司，惠陽段泵站的水權配額我給格力新廠翻倍！”
    田毅彈了彈雪茄煙灰，讓煙灰落進茶海，皮笑肉不笑地說：“霍主任當年參與東深工程，最懂‘要高山低頭、令河水倒流’的硬道理——現在水流向哪裏，不就是您筆尖劃條線的事？”他突然壓低身子，眼神裏透著一絲狠厲，“董明珠不是罵我炒房不搞科技嗎？等她失去控股權，看格力研發中心還姓不姓董！”
    “田老板胃口不小啊？格力電器去年營收剛破200億，董明珠靠這數字才當上總裁。”霍明生說著，突然掀開壺蓋，用沸水澆淋茶寵金蟾，水汽升騰，“但集團負債率67——東江二期工程要他們貼補8個億！”
    田毅又彈了彈雪茄灰，煙灰落在茶盤裏，他不緊不慢地說：“我替國資分憂！一路狂奔地產承接格力集團債務，代價隻要格力電器在給5股權。”見對方挑眉表示質疑，他立刻掏出鋼筆，在餐巾紙上快速畫起股權架構：
    一路狂奔地產注資8億 → 換取5直接股權 + 董事席位
    “5夠幹什麽？”霍明生再次冷笑。
    “夠在董事會否決董明珠的研發預算！”田毅情緒激動，筆尖用力戳穿了紙巾，“她不是一直吹噓技術投入嗎？我就讓壓縮機生產線斷水斷電！”
    霍明生指尖劃過圖紙上東莞段的紅線，有些擔憂地問：“深圳國資委那邊……”
    “王石在爬智利雪山呢！”田毅立刻甩出萬科高管行程單，滿不在乎地說，“他提倡‘企業公民’，我們就搞‘戰略混改’——國資接盤格力股權叫支持實業，股價波動全是市場行為！”窗外珠江貨輪鳴笛，那聲音掩蓋住了兩人擊掌的脆響，仿佛是這場陰謀的序曲。
    珠江漲潮的聲音逐漸淹沒了打印機的嘶鳴。田毅拿著放大鏡，逐行掃描《水權置換股權框架協議》，眼神犀利得如同鷹隼。突然，他用金筆尖戳向第17頁腳注：“這行小字得改掉！‘若乙方格力）未按期節水，甲方國資）可協議價增持股權’——改成‘有權以市場價五折強製受讓’！”
    霍明生皺了皺眉，覺得有些不妥：“五折太狠了……”
    “董明珠當年砍供應商價更狠！”田毅氣憤地翻出發黴的2003年格力招標書，“我有個四川老鄉的螺絲廠，報價就比溫州的貴一毛，她直接劃掉名字寫了句‘奸商’！”他越說越氣，抓起鋼筆在合同補丁頁瘋狂劃線，“再加一條：股權轉讓金必須用舊版連號百元鈔支付——我要用這些錢給董明珠訂製‘鐵娘子破產紀念幣’！”
    窗外暴雨傾盆而下，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田毅盯著玻璃上的水流，仿佛看到了董明珠狼狽的模樣，他低聲呢喃：“讓她嚐嚐被一滴水噎死的滋味。”
    5月31日端午節，格力集團緊急召開董事會。董明珠神色凝重，攥著《股權轉讓預案》匆匆衝進會議室時，投影正播放著田毅接受采訪的畫麵：“某些企業把技術專利當貞節牌坊，格力06年研發投入才占營收1.8，不如多買幾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