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黑背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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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子,把合著,合——吾!把合著,合——吾!”
    一行掛著黃標的鏢隊行走在血紅色的殘陽裏,黃色的泥土暈染著金黃色的光斑。
    背著背刀,帶著鬥笠的男人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了,走鏢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日夜兼程不說,還要提防劫鏢的歹人。
    刀頭停慢了腳步,安慰道與他同樣疲憊的弟兄:“到安卓的行程還有好幾裏,再忍耐些,到了長風,咱們痛痛快快的吃酒!”
    男人覺得這一路十分穩當,再不出多久便能安全的將貨物送到長風,便輕鬆的下來,聽他另一道的兄弟講葷,“送完這一趟啊,後生仔,咱可要找個女人玩玩,我聽說女人奶子上有痣那種頗有福分那可是古時皇帝的享受啊哇哈哈哈!”
    男人不懂女人是什麽滋味,因為他還年輕。
    那個中年老頭看他愣頭愣腦,笑:“後生仔,你總會知道的。”
    刀頭這一次也不僅僅為了護送東西,好像是要投靠某路的有名的軍閥叫陳什麽的,他也記不清了。
    “刀頭!前麵有情況!”“尖掛子”受過訓練的練把式賣藝的人)率先看到了前麵的迎麵的一隊穿著黃皮衣的一大堆人。一陣嘰裏呱啦的聲音傳來。
    男人還沒看的真切,一聲槍響響起,旁邊的那位兄弟就倒在了地上。
    他趴下身子瞅了一眼,那兄弟的腦袋有了一個圓形的傷口,淌出血來。
    “他媽的,日本人!”“搞什麽?” “兄弟們,避!避!避!”
    ……
    一切發生的太快,刀頭也被日本人的機槍打中了,傷口冒出的鮮血汩汩向外流,像被人紮漏了氣。男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刀口已經沾滿了鮮血,他腦袋裏一股腦的就是殺,像野獸般揮舞猶如獠牙般的刀子,殺到自己倒下為止,一路殺,直到衝出去,衝到一座黃土似的城裏麵去了。
    最後發生什麽?他想用僅存的思維組織起來最後的畫麵。
    發生什麽了?
    在一個巷子口裏,他靠著牆壁緩緩的倒下。
    他忘記了時間過去多久。
    好像有人給了他一個饅頭。??
    空氣中蔓延著一股糜爛的氣息,他感覺自己身上被人翻動。在一片陌生的陰影下,他有些疑惑。
    自己還沒死,就有野狗來吃了嗎?
    他瞬間惱了,從懷中抽出那把刀來。
    那隻手很快的縮了回去,在他的刀觸及他之前,男人看見一個衣裳襤褸的乞丐,他看看他的眼睛,乞丐眼睛裏什麽都沒有,隻有一種強烈的欲望,那種和他一樣的,像野獸的目光。
    乞丐沒有因為他的突然起來而感到驚訝,活人對於他來說不是那麽重要,吃的才是最重要的。
    乞丐想拿走他乞討的碗離開,男人一腳踩住了那個有缺口的碗。
    乞丐艱難開口了:“爺…爺,我不知道你還活著,那個碗還…還給我行嗎?”男人舉著刀,說,滾。
    他憎惡他的乞求。像貓看老鼠的眼神盯著他。
    乞丐瞬間流下熱淚,“我會餓死的。”
    “我叫你滾,聽到沒?”
    乞丐隻好離開。
    男人將那個破碗留著,在愜意的陽光下舒展了一會兒,他從自己汙髒衣服內襯裏找到幾個銅板。
    好冷。先填飽肚子再說。
    他摟緊了衣服,天空已經撒滿了銀圓般的雪花,街巷內有幾具衣衫襤褸的屍體,他走過去瞥見他們沉默的麵容,不知道是餓死是凍死的。
    在兩片黑色的油蓬下,男人坐在一個小攤的店裏,要了一碗酒。聽閑人再聊目前的時局,“這個月裏,許昌啊長沙的長官變了。這天呐變了。”
    “長沙的長官變了?不是向來都是陳都督嗎?”
    “誰知道呢,現在為首的叫張…張什麽?”
    “張啟山。”
    “對,對對就是他。”
    “那時是雨天連綿,那可講一個天時地利人和,陳都督一家人都滅門了。連那個如花似玉的女人也殺了,頭現在掛在東直門上呢。這一下子長沙就變了天。”
    “張啟山不是陳忠提拔上去的秘書官嗎?”
    “誰知道呢,人心難測啊。你還是小聲點吧。”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火還真不知道燒在哪裏。”之後這兩個閑人開始悄咪咪的聊鬆浦會戰的中國國民黨軍的單方麵潰敗和常州的失陷。
    喝了一碗酒,吃了一點肉,他總算有點氣力。呼出一口熱氣走了。
    男人不在乎這座城的主人是誰,他想的最多的還是生存。
    我們不得而知男人是怎麽找到下鬥這門活路的,或許是人多耳雜,他聽見一些土夫子用著行話大肆吹噓自己淘沙得來的錢,或許基於這點,他也打起了下鬥的主意。
    可供他選擇的墓並不多,基本上大大小小的土夫子都將長沙城外西郊挖的跟蟻巢一樣坑坑窪窪。加上盜墓賊一貫的貪得無厭,再從中撿漏也是件難事。
    男人花了一個上午,才在一處植被茂密的下麵,找到了一個沒有到盜洞,完好無損的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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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墓穴的洞口給挖大,麵對黑黯的洞口,他心裏不害怕那是假的,他不確定裏麵是否有豐富的陪葬品,但是再不下去,他很快就會像這世道上的任何一具餓殍一樣死去,這是無可置否的。
    深吸一口氣,他進到那個漆黑的洞裏去。
    沒走多久,男人就見到了棺材,那有自己一個半高,正橫著對著自己。男人心裏也發毛,若不是世道所迫,男人是做夢都不想到自己會去當盜墓賊的。
    他靠近棺材,那棺材黑紅色的,這讓他想到了血。想撬開棺材蓋,卻結實的很,發覺自己沒有帶鐵鍬。刀頭以前是做棺材起家的,他曾經對自己說過到,出棺時,會用大的抓釘,把棺材釘牢。下棺時,會用大繩把棺材底捆住。入土以後再把繩取出。現在這種情況肯定是釘了釘子。
    自己也不願無功而返,就背後抽出那把刀來,奮力的擊打棺壁。揮動了十幾下,有些發汗,才總算有了破口。就從裏麵伸手去拿裏麵的東西。屍骨已腐爛發出難聞的臭味,他毫不在乎,從裏麵掏出了金燦燦的手鐲和其他辨別不清的小玩意兒。
    伸手抓了好幾次,感覺這次撈回本了,並沒有在撈下去。便將那些金銀放進衣服的內襯裏。
    一手拿著刀,緩緩的向洞口走去,這馬上要走出去時,此時忽然背後一陣陰風吹過,他忽覺自己肩膀上有隻手正摁著自己,想來是墓主人的幽魂在作祟,要他歸還自己盜竊的這些東西。他又那不懂什麽規矩,心道:有刀在手,鬼神又何妨?!猛的一發狠,舉起刀往背後的手砍去。
    所謂鬼神也怕惡人,被他的殺氣給逼退了。
    出洞時,有兩三個人穿著黑短馬褂圍了過來,他們眼神中有一絲渴望。他不認識他們,但他們或許也是盜墓賊,如果按照土夫子的慣例,應該打聲招呼才對?但在這樣的世道裏,你看不透人心究竟是怎樣的。
    “唉,兄弟有冇挖到什麽好東西?”為首一臉猙獰的青年人對著他說。
    男人沒有廢話,握著背刀,惡狠狠的盯著這三個一樣凶神惡煞的人,“不想死,滾開。”
    “你怕是叫花子烤火罷一件很好笑的事情),乖乖的把東西交出來,我們做個二一添作五一半),到時再有破天的富貴,可別莫命花囉。”青年人冷笑道,抽出樸刀,身旁兩個人隨笑。
    男人可笑這幾個人都不要命,他說出這句話實際上是給他們活路。
    他的刀法迅疾凶猛兩人連抵擋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成為了他的刀下之鬼,
    他的刀法迅疾凶猛,直取脖梗,一人慌忙以刀來擋,連刀背帶脖子竟斷兩段,鮮血像噴泉一樣,一道血柱噴湧而出,輝煌無比。一人正想逃去,男人刀口相向,刀口沒入腹部半尺,被他絆倒又是一刀。兩人連抵擋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成為了他的刀下之鬼,男人從屍體上拔出刀來。那個死去的人眼瞳中充滿疑惑與驚恐。
    那個青年人終於害怕了,癱倒在地上,他的刀就指著他的脖子,比劃了一陣,把刀收起來。
    那青年人看到放過了他,急忙轉身逃跑,他見男人回頭冷笑。青年人才意識到不對,忽覺脖子上一涼,肩膀上的腦袋忽然掉落,骨碌碌滾出去一丈多遠,緊接著噴出一腔子血……
    正是:
    “鬧市一路過,沿街落人頭。”
    大雪剛停歇一會兒,人們都看到一個奇怪的身影,那褂子上沾滿了汙穢,沒有一處是幹淨的,而那人的右臂是裸露的,人們都看到他右臂膀上麵的那個黑色掌印,左手舉著刀放在肩上,緩緩的走過來。
    “這看著倒鬥的。”“唉,可不是。”“這何許人也?”“我當是什麽呢是個叫花子。”“你瞧見他背上的那個爪痕沒有?”“據說那是黑財神啊,留下的碰過黑財神的基本上沒有活命的。這人命真大呀。”
    ……
    因為他背上的黑色印記,有許多人稱他為黑背,又因為九門排名第六被稱為六爺,因此被稱為黑背老六。更多情況下,他被稱呼為瘋子。
    男人的眼睛淩厲無比,但凡靠近他的人都被這眼神嚇了一跳。走進一個酒店裏,店裏的人聲鼎沸突然像是按下了停止鍵一樣,鴉雀無聲。
    “小二,來一碗溫酒,一斤細肉。”他把那把刀放在坐著的長凳上。
    大雪又緩緩的下起來,像棉絮一樣揚下來。酒店旁邊周圍都是些熱鬧非凡的戲院與妓院,他感覺有些吵嚷嚷的。
    小二給他滿上了一碗酒,酒店裏才隱隱的有了說話的聲音。
    黑背老六吃上了幾口,便不再餓了。將那把刀收起來。
    他給了一個金燦燦的銀元給了小二,小二一臉震驚,慌慌張張的說,客…客官給多了,他轉頭,說,賞給你的。
    黑背老六對金錢沒有什麽概念,自己曾經做的許多買賣絕大部分都是刀口沾血,不知明天還否活著,所以及時行樂也是他的人生信條之一。
    行至到一半,一個老鴇笑臉盈盈的擋著他,說:“客官裏麵請!有許多好看的姑娘任你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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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知道伸手不打笑臉狗這個道理,也實在沒什麽去處,便倒看看罷。迎春坊的規模很大,有五層,最上層是一些官員享樂之地或者妓院的一些恩客的所在。後四層既開設了飯局,又有些其他享樂活動。那還次了一點。他想了想,隨著老鴇登上二樓去了。老鴇挑了幾個濃妝豔抹的女人。
    “客官,這個呢?那這個呢?大紅,我們院的招牌。”
    他呆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卻又瞥見下樓的一個臉長,眼睛小,一個皮膚較白的女人。他蹲在牆角,經常能看到樓上花樓裏一個的姑娘。有時她抽著煙。忽然煩躁的很。他手指了指,就她了。
    老鴇笑了笑,但說出的是另一番話:“漂亮的姑娘有的是,她可不行,您說這能忍嗎?三番兩次自己接私活,咱做的是小本買賣,起初官要查,上麵還得收錢,可苦老婆婆我了,後來總算有些起色,您說隻撈不進,自然沒這個下數……”
    黑背老六也笑了笑,隻把一個銀圓壓在老鴇手上,那老鴇卻顯得受寵若驚。
    “哎呀,給給給太多了呀。”
    “我賞你的。”
    進到房間裏,那姑娘伏在床上,衣服已經解開了,映入他眼簾的是從來沒看見過的畫麵。那姑娘還帶著和那老鴇一樣的笑,她那靈活的雙手像蛇一樣把他的衣服解開,他才發覺她的皮膚白皙,實則是沒有什麽肉色。那老姑娘的眼睛發著光,像是一隻狐狸。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他就什麽不知道了,這種快感區別於吸食煙土帶來的快感,卻令人記憶猶新的多。
    隨後有錢他就吸鴉片,更多的時候是找這個老姑娘,或者這個老姑娘找自己。或許連這個曾經丟給他饅頭的老姑娘白姨,都沒有想到命運就此為他們穿針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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