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神算齊鐵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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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九同解老爺回北京解決了那一件事。回來時,大街小巷中,野草燎原般散播著長沙新主的稱呼。
張大佛爺。
這個名字並不陌生,解九與他有一麵之緣。新官上任的那三把火,其中的一把燒向了陳忠曾經的舊黨,同解家一樣一個巨賈錢煥章因不滿於張啟山,張啟山隨便找一個理由抓去殺了。剛站位不久就殺人,殺的還是大款,這分明是殺雞儆猴。
“正重糊塗啊。”解九進門,聽看著窗子的老人感慨了一句。
“爺爺,我聽了些消息,張啟山上位,日本人也幫了忙。”
“依我看,張啟山上位,雖然長沙的這半邊天是日本人,但他不會完全聽命於日本人。”老人玩弄起核桃,“你再看,日本人雖然強盛,但盛極必反,日本人說一個月拿下上海,可是他們打了整整半年,自己也損失慘重。依我看,日本人並不為畏。”
“爺爺,你的意思是?”解九問道。
“張啟山有些條件受限於日本人,我雖與陳忠相識,但他不會對我們下手。”解老爺拿出桌子上的那封信。“我們回來之前送來的。”
解九打開帖子,裏麵卻是一首令人費解的詩:
臨江仙·柳絮
白玉堂前春解舞,東風卷得均勻,蜂圍蝶陣亂紛紛。
幾曾隨逝水?
豈必委芳塵?
萬縷千絲終不改,任他隨聚隨分。韶華休笑本無根。
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
解九看了半天,這首詩出自曹雪芹的《紅樓夢》第七十回。這首詩用的也莫名其妙,是一首幽怨的詞,照理來說,此時此刻應該用些得意的詩詞才對。
“他用錯了典吧。”解九問。
解老爺即答:“不然,我曾經認為他是一個隻閱讀兵法的後起之秀,也看過《紅樓夢》,這是借景抒人罷。”
“後麵才是他真實企圖。”
“或許一些是吧。照理來說他不找我們,我們得找他才是。”“還是回這封信好。”
“可是爺爺你剛才又說他不敢對我們下手。”
“我感覺這封信似乎是他的某種含蓄的表達。解家是助他而上的“好風”。因此我得出了他不敢對我們下手,再說了,張啟山自己是盜鬥的,我們這有著一係列銷貨的渠道,他必然要三思而後行。”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天下熙熙皆為利來。”解九道。
“正是。”
“報,解家那邊來帖。”下人畢恭畢敬地遞上了帖子。
張啟山拆開來看了一眼,寫的卻是: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
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
時人見我恒殊調,聞餘大言皆冷笑。
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
張啟山明白這首詩的意思,回信也隻是玩文字遊戲,改日再去往解家,現在他換上便裝,叫管家備好車,去拜訪一個高人。
道上齊鐵嘴靠著看風水算卦象的幌子守著堂口,至於卦象看得怎麽樣,倒也沒多少人在意,風水倒是看的有模有樣的。
在不少的達官貴人麵前混了個好口碑,這對齊鐵嘴來說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既能擴充自己的實力,又能穩固自己對堂口的控製,兩全之事,何樂而不為。
這些天裏,有一個姓虞的老板把齊鐵嘴給請了過去,說是為了讓這齊鐵嘴給算算自己這對半歲不到的龍鳳胎的命相如何。
齊鐵嘴見禮待不薄,這姓虞的是個有權有勢之人,自己也落得個無聊,便應了這檔子事。
穀雨前一日,齊鐵嘴便讓人給那老板送了口信,說是明日必定會到,讓這位老板準備寫些東西。
虞老板一聽,心中自是驚喜不少。東西也隔在那日備齊了,齊鐵嘴傳話的夥計臨走前,虞老板讓給交代一番,明日有人會去接齊八爺,寅時半刻便在齊府門外候著.
夥計應聲好,回去報給了齊鐵嘴。
齊鐵嘴拿下書架子上的青瓷白釉罐,開了蓋子,就往桌上的黃紙倒去,看到黃紙大半已經暈染得赤紅,便收住了手.也不看紙張是不是幹了,直結巴黃紙卷起來,用一旁的檀木紙鎮壓在上邊。
次日穀雨,雨下得很小,但是足以打濕衣衫。
家裏管事的大爺把齊鐵嘴送到府邸門口,看到一輛洋汽車穩當當的停在一旁.
坐在前座司機模樣的人下了車,俯身為齊鐵嘴拉開車門。
兩人都坐好,關上車門,車子發動。
汽車可要比黃包車快上許多,也舒適不少.可是齊鐵嘴還是偏愛小時候坐過的馬車,不是因為有趣,隻是因為懷念。
汽車吱呀一聲停在虞府大門,車剛停穩便有人撐著一把油印著荷花的素色油紙傘把齊鐵嘴送進門裏,才進門,便看到一麵用作隔斷的牆,還真是挺有錢的。牆上陽刻著的樣式是滿洲那地方的吧?齊鐵嘴心裏漸漸有了些底,把這姓虞的底細摸了個大概。
坐到正堂的椅子上,虞老板一臉堆笑地叫人把那對龍鳳胎帶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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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看上去差別不大,但是總給人一種不和的感覺。
“昨天讓虞老板你準備的東西,可已準備好?”齊鐵嘴撇撇杯中茶末渣子,抿了一口。
“太平猴魁?”
“準備好了,這就拿上來。”虞老板把一隻牛皮紙信封遞給齊鐵嘴,一臉期待神情看著齊鐵嘴拆開信封。
女孩子叫虞寧,男孩子叫虞清。
“名字不錯,可是都是命中犯大劫。”齊鐵嘴看過信封裏的東西,才淡淡拋出這一句。
“怎麽化解?”虞老板有些急,畢竟關係到自己的血脈骨肉。
“令尊小姐的劫數是在劫難逃了,放著她去吧,命衝巳刹。令公子犯的可是桃花劫,得靠他自己。”齊鐵嘴此時笑得像隻狐狸。
“還勞煩虞老板記得把酬勞送到在下寒舍,告辭了。”
齊鐵嘴抖抖衣袖,轉身便走。
“不…不送。”
虞老板也不阻攔,看著齊鐵嘴離去的身影別有一番深意。
齊鐵嘴並沒有馬上離去,而是繞到隔斷牆旁邊的小院子去了,虞老板的小公子正在院子裏的亭子裏坐著。想要過去給個離別的擁抱,隻是外人看起來是這樣。
齊鐵嘴把自己身上那張暈得赤紅的黃紙疊好,在把小公子抱起來的時候,偷偷塞入了上衣的口袋。
這一切細微的舉動完成了之後,讓虞府的司機把自己送去了堂口。
不知道下一個找上自己是誰。
張啟山坐著汽車,臉上掛著與往常應付公關不同的表情,張副官便問:“佛爺,什麽人值得你親自去問候?”
“這人可不是江湖騙子。齊鐵神算的傳聞你應該也聽說過。”
“喂喲,原來您拜訪的是他呀,那件事傳的神乎其神。卑職也略有耳聞。”“曾有一個掮客來齊鐵嘴香堂裏買貨,什麽東西都沒看上,卻看上了香堂裏的一隻香爐……”
掮客走進內堂,指著香堂中的一名掮客,向齊鐵嘴詢問道:“八爺,外麵那麵那位爺說看上了咱們香堂的香爐,問您售價多少。”
“香爐?”
“我齊家開這盤口是賣古董的,又不是隨便什麽物件都可以拿來售賣。規矩就是規矩,告訴那客人,古董以外的東西,一概不賣。”齊鐵嘴朝門外的香堂看去,見掮客正站在香爐邊上觀察。
“啊?”
見夥計愣著,似乎不理解,齊鐵嘴擺擺手,說:“愣著幹嗎?去啊!”
“哦……”夥計鬱悶的朝香堂走去,心中不禁喃喃自語:“這八爺腦袋不開竅啊…香爐才幾個錢?我賣給他偷偷再買一個來替換上,那錢不就是我的了嗎?”
“於是那夥計偷偷的把香爐賣了,又怕被發現,趕緊打發那掮客快走。”張副官繼續道。
香堂裏,掮客手裏抱著香爐,將一袋子銀兩交給了夥計,說道:“多謝這位小爺了…在下……”不等掮客說完,夥計趕緊打發掮客離開,“行了,行了,快走吧,別給我家掌櫃發現了!”
掮客拿著香爐離開香堂,夥計朝內堂半掩著的門望了望,沒什麽動靜,然後掂了掂手裏的銀兩袋子,嘻嘻一樂道:“這掮客也是傻大方,要多少給多少!”
“小滿!小滿!”齊鐵嘴從內堂走了出來,邊走邊吩咐道,“時候不早了,叫客人進來卜卦吧……”
齊鐵嘴走進香堂一看,隻有夥計一人,十分疑惑問道:“怎麽沒人了?”
夥計一看齊鐵嘴來了,連忙將袋子藏在身後,哆哆嗦嗦,“八…八爺,那位爺沒什麽想買的,說是…說是改日再來算卦!”
“改日?”齊鐵嘴疑惑的看著夥計,長原先擺放香爐的地方看去,夥計連忙挪著步子擋在放香爐的位置,前麵齊鐵嘴看了看夥計的表情,又看了看他背後的手臂,“讓開。”
“八爺……”
“老子叫你讓開!”
夥計沒轍,隻好挪動一步,身後的位置是空蕩蕩的,那香爐已經不見了。
“香爐呢?”
夥計猶猶豫豫,不敢吭聲,齊鐵嘴抬高嗓音,怒斥道:“我問你香爐呢!”
夥計被嚇得渾身一震,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舉起了裝著銀兩的袋子說:“八爺饒命!小的錯了,小的把香爐給賣了!”
“當真賣了?”
“當真賣了,這、這是換來的銀兩那掮客出手闊綽,給了一個大數目都在這,小滿一分不留,全都孝敬八爺您了,八爺息怒。”說著,夥計便將那袋子往高處舉了舉。
齊鐵嘴一掌打翻了袋子,袋子落地,裏麵的銀丙掉了出來。“誰讓你孝敬我了?!”夥計有些疑惑,抬頭瞄了一眼齊鐵嘴,齊鐵嘴就歎了口氣,緩緩坐下便道:“唉,你個傻孩子,不該貪的錢財就不要貪,你這麽做啊,一是冒犯了神明,二是冒犯了祖師爺,這是大忌,恐怕要遭報應。”
夥計一聽,嚇得不行,連忙前麵抱住齊鐵嘴的大腿,求饒道:“八爺都是小滿利欲熏心,求八爺救我一命啊!不知這報應可有化解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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