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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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沙城內蕭瑟的街景與往日的繁華熱鬧截然不同,路上行人神色匆匆,乞丐躺倒在路邊奄奄一息,許多拖家帶口的逃難者背著簡單的行李快步跑過。
二月紅府邸正廳中間支著一張麻將桌,二月紅、解九爺、齊鐵嘴和霍錦惜正在打牌,府邸上空不時傳來飛機呼嘯而過的聲音。
“八爺,你這一張牌都想了大半晌了,到底還玩不玩了?”解九爺不耐煩地盯著齊鐵嘴。
齊鐵嘴麵露難色,手裏捏著一張牌,遲遲做不了決定。
霍錦惜翻了個白眼, “輸不起就別玩,磨磨嘰嘰像個娘們似的。”
二月紅笑而不語。
終於,齊鐵嘴艱難地落下一張牌。“死就死了,就這張吧。”
霍錦惜看了看齊鐵嘴落下的牌,頓時眉開眼笑,“哎喲,謝八爺賞,清一色!我胡啦!”
齊鐵嘴頓時捶胸頓足,“我可是精通奇門八算,怎麽就算不出我今兒會輸這麽慘呐我!”
四人開始重新洗牌,邊洗牌邊議論。
“這小日本的飛機飛得可夠低的。”
“昨晚上鬧騰一宿,害得我都沒睡好覺。”
“這長沙城裏走的走,散的散,就快唱空城計了。”
霍錦惜瞥一眼二月紅,“二爺,這老九門都散出去了,你準備往哪兒去啊?”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還能去哪啊。”
解九爺好奇地看向二月紅,“之前聽聞你們和佛爺在洞庭湖一帶遇險,佛爺被凍成了一個冰疙瘩,你順手把佛爺給丟進煙囪裏烤了,這事兒是不是真的?”
“對啊,後來你們怎麽逃出生天的?聽說當時可夠玄乎的。”
齊鐵嘴不關心眾人的話題,神叨叨地摸著眼前的牌,“這還用得著猜嗎?這不是的探著的事兒嗎?”
二月紅也自顧自摸牌,麵帶笑意,並未回答眾人的問題。
“佛爺常年帶兵習武,身體素質極好,說凍成了冰疙瘩,我看八成是誇大其詞。想從煙囪中逃脫,佛爺必定是用了祖傳的獨門絕技,在煙囪裏挖了地道,跟二爺雙雙播地而走。日本人趕來之時,早就沒了人影。”
解九爺說著落下一張牌。“湖岸邊砂土堅硬,兩人手無寸鐵,拿什麽挖?”
霍錦惜湊近二月紅,拋了個媚般,“這件事隻有一個可能。來人是日本女軍官,被兩位爺的氣度容貌折服,就隨手度了唄。”
二月紅看了一眼霍錦惜,落下一牌, “碰!”
齊鐵嘴搖頭晃腦,“非也,非也。”
“就你知道,那你倒是說說看。”齊鐵嘴神秘兮兮地湊近眾人,眯著眼睛掐指一算。
“洞庭湖邊的樹林深處,一隊日本士兵端著槍向煙囪逼近。煙囪內溫度很高,二爺的頭上不停滴汗,身上衣服也被騰騰升起的蒸汽浸濕,他焦急地聽著煙囪外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咬咬牙,準備迎戰。坐在中間的佛爺雙目緊閉,赤裸的上半身布滿汗珠,身上血紅色的窮奇文身已顯現。猛地,佛爺睜開眼睛,大喝一聲。
“猛然間,石頭砌成的煙囪突然爆炸,全身冒著熱氣、身負窮奇文身的佛爺從已經倒塌的煙囪中走了出來。日本士兵看見佛爺紛紛提起刺刀向他砍去。佛爺雙目通紅,青筋暴起,一手拎起一個日本士兵,甩手扔了出去,嚇得其他日本士兵畏縮著不敢上前。佛爺不畏刀槍,向著日本士兵走過去。”
聽完齊鐵嘴的話,二月紅大笑著趴在麻將桌上。
齊鐵嘴、解九爺和霍錦惜疑惑地看著二月紅。
“這……不會是真的吧?”解九爺半信半疑。
“別聽這個死算命的瞎說。這樣的故事騙騙小孩子還差不多。”
霍錦惜不屑地說道。
“愛信不信。打牌,打牌!”齊鐵嘴故作高深地撇撇嘴。
二月紅強忍笑意繼續摸牌。張啟山風塵仆仆地走進正廳時,麻將桌旁隻剩下二月紅坐著。
“我來遲了,大家都散了?”
“都散了。”
“這長沙城已經不安全了,散了好。”
“老八準備去寧夏一帶避禍,老九往香港那邊去了。我嘛,想去白喬寨轉轉,故地重遊。”
張啟山點點頭,“局勢所迫,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有聚就有散,天下事皆是如此。”
“那你呢?”
“我與前方將士駐守長沙,等日後中華光複,日寇敗退,我還在這裏等著大夥兒,再興老九門。”
二月紅端起麵前的茶,敬了敬張啟山,兩人對飲,一時無話。
離開二月紅府邸,張啟山走在長沙城的街道上。
此時的街道上一個人也沒有,一片荒涼。他一直往前走著,回想起十七歲時來長沙前的那一幕。
樹林中,幾聲槍響混雜著狗吠聲、腳步聲。十七歲的張啟山身上背著包袱,拚命在樹林中跑著,他的身後緊跟著張父及張家隨從,一行人頭也不回地在樹林中奔跑。
他們身後不遠處,一隊日本人帶著軍犬追趕著眾人。
張父一邊跑一邊對張啟山大喊: “快跑,別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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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槍!”日本兵對著他們大喊。
幾架機關槍開始掃射,大多數子彈被打進高大的樹幹中,發出悶響。
張啟山喘著粗氣,埋頭奔跑著,幾個張家隨從被流彈打中,哀嚎著倒地身亡。
奔跑中的張父突然身形一滯,停下了奔跑,背後一個血洞汩汩流出鮮血。
他摔倒在地上,看著張啟山的背影遠去,不忘對張啟山喊道: “快跑??”
張啟山回頭一望,見父親已經倒在血泊中,他瞬間肝膽俱裂,“爹!”
張父握住張啟山的手, “為什麽回頭?快……快跑,去長沙,去長沙……”“爹!爹!”
少年張啟山形容狼狽地站在長沙城的大街中央,來來往往的人群經過他的身邊。他舉目四望,街道上商鋪林立,人聲鼎沸。
突然,一隻小手拉住了他的手,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手裏高舉著一個蘋果,“哥哥,給你吃。”張啟山猶豫著接過蘋果,小女孩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張啟山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咬了一口蘋果,走進了川流不息的人群裏。
想著想著,張啟山不知不覺走到了齊鐵嘴的盤口外, “測字算命”的招牌還掛著,但早已人去樓空。
昔日回憶又浮現在眼前。
齊鐵嘴在香堂外擺著一個小桌子,桌子上擺著各色小玩意兒。張啟山坐在了齊鐵嘴對麵,“算命的。”
齊鐵嘴立刻驚醒, “測字算命,一次一個銅板,不準不要錢。”
張啟山笑著看向齊鐵嘴,齊鐵嘴仔細看了看張啟山的麵相, “這位爺生得一副好醫相,非富即貴,當真世間少有。”
“此話當真?”
“我對天發誓,一字不差。”
張啟山掏出五個銅板放在桌上,齊鐵嘴眯著眼睛很是高興,但還是把錢退回給張息山, “您的錢我不敢收,隻盼來日您能照應一二。這一卦,就當是見麵禮了吧。”
兩人相視而笑。
齊鐵嘴扶著渾身是血的張啟山往香堂裏走,張啟山笑著打趣齊鐵嘴, “先生這卦如得不準,是先生對我照應一二才對。”
齊鐵嘴氣喘籲籲,滿頭大汗, “不準就不準吧,反正我沒收您錢,咱倆誰也不吃虧。”
兩個人跌跌撞撞地進了香堂。張啟山繼續往前走,站在茶樓外,望向二樓。
張啟山和解九爺麵對麵下棋,兩個人麵色深沉,沉浸在棋局中。
齊鐵嘴塞了滿口的橘子,走到兩人旁邊觀戰,搖了搖頭又走開,嘴裏嘟囔,“你們聰明人就是麻煩。”
而他們二人仍紋絲不動,繼續下棋。
張啟山繼續沿著街道行走。仿佛看見蓬頭垢麵的黑背老六倚靠在前麵,又長又亂的頭發遮住了他的眼睛。
張啟山經過,扔了一塊大洋過去,黑背老六慵懶地探過手去撿起大洋。
突然,一個塗脂抹粉的厲害女人搶過他手裏的錢,頭也不回地走了。
黑背老六也不在乎,直盯著女人的背影看,歎了口氣,再次如老僧入定一般倚靠在牆角。
張啟山回頭多看了黑背老六一眼,轉身離去。
古樹下,一個清俊少年坐在樹下,身上衣衫襤褸,臉上布滿血漬,麵無表情地靠著大樹,眼神呆滯,懷中臥著一條狗,手中緊攥著一塊帛書。那是條老狗。
霍家姑娘們圍在張啟山和二月紅身邊,頻頻向兩人敬酒,眼神卻停留在二月紅身上。
張啟山一杯接一杯的美酒下肚,臉色泛紅,已經微醺了。
老三半截李府中,張啟山、二月紅、齊鐵嘴、解九爺等人在庭院裏轉來轉去,麵色焦躁,房門前的燈影下,拄著拐的半截李在門下來回走動。
突然,嬰兒啼哭的聲音從房間內傳出:大夥兒大喜之際卻發現黑暗中竄出一個黑影,往房門內跑去。
張啟山走進空無一人的戲園子,坐在台下的八仙桌前,望著破敗的舞台。眼前依稀出現往日的梨園盛景,夥計們吆喝著在看客桌前忙碌著,票友們嗑著瓜子大聲叫好,戲台上伶人們舞動水袖。
幾個朋友簇擁著張啟山走進梨園,梨園管家熱情地迎上來,“這幾位爺今兒來得巧啊,我們紅老板今天親自登台,表演拿手好戲,各位有耳福啦。”
其他人勾肩搭背地走向了茶座,張啟山站在梨園門口,與戲台遙遙相望。二月紅從戲台的上場口走出,亮相,台下一片叫好聲。
張啟山看著台上唱戲的二月紅,邁步走了過去。
昔日盛景漸漸淡去,張啟山望著空蕩蕩的舞台出神。梨園上空傳來飛機的轟鳴聲,街上響起槍聲,張啟山站起身,走出了梨園。
1939年9月,中日兩軍在長沙展開第一次會戰。日軍深知此役至關重要,為能一戰取勝,共派出六支主力旅團。
敵人來勢洶洶,我方軍心不穩,更有甚者臨陣脫逃。張啟山與手下官兵臨危赴死,誓與長沙共存亡。然而敵強我弱,無奈“大廈將傾,獨木難撐”。
但張啟山及手下士兵還是寸土不讓,每失去一寸陣地,都必要敵人付出更慘痛的代價。
張啟山、張副官與守城士兵們立在城門口,看著前方我軍將士與敵人廝殺在一起,張啟山舉起手中的槍,喊道: “兄弟們,給我衝,城在人在,城滅人亡!”
身後的守城士兵們士氣大振,振臂高呼著“城在人在,城滅人亡”。
張啟山率先衝出,加入混戰,不停地扣動扳機,幾乎百發百中,敵人一一倒地,直到槍裏再也發射不出子彈。
張啟山扔掉手槍,隨手撿起一把長刀,手起刀落,敵人瞬間倒地,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張啟山的軍裝。
突然,一把刺刀從張啟山的身後襲來。張啟山轉過身,瞪大眼睛看著刺刀砍來,已經躲閃不及,卻見幾枚鐵彈子射向刺刀,兩者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張啟山險險躲過刺刀,向遠處看去。隻見一群獵犬正撲向敵人,狠狠咬住敵人的胳膊、腿,黑背老六奮力廝殺,身著一襲紅衣的二月紅正向他走來,而二月紅的身後,身材矮小的三爺半截李、身手敏捷如同鬼魅的霍錦惜也加入了混戰,齊鐵嘴、解九爺也拿著槍,氣勢如虹。
張啟山被眼前所見深深震動。二月紅走到張啟山麵前,兩人相視一眼,點了點頭,背靠著背,各自躍起,向瘋狂反撲的敵人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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