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會戰前幕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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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會戰前幕一)
一九四一年十一月七日,長沙城。
二月紅家的院子裏熙熙攘攘滿是人聲。今個兒是二月紅誕辰,平日裏親的疏的徒弟都趕回來祝壽。
為此解九和狗五爺喝茶的時候還開玩笑:“二爺生日一回,這長沙附近的土就薄了一層。”
狗五隻笑笑,不做聲。
解九沒有說出來的是,這二爺生辰,上門找狗五買古墓消息的人,一時間不知多出了幾倍。狗五目前表示對這個月的業績很滿意。
二月紅坐在院子裏頭看著眼前人來了又走,最後實在是覺得無趣,朝身後懶懶地招了招手:“晚香玉?”
被稱作晚香玉的少年湊上前來:“師傅有什麽吩咐?”
“我先回房歇息了,你找個人把送上來的賀禮都收撮到一處,列個明細上來給我。”
少年畢恭畢敬地回答:“是。”
“還有,你現在去趟福裕布莊,告訴他們那件衣服我要換匹布來做。用青色的那匹。”
“是的,師父。”
晚香玉站在原地目送自家師傅進房去之後,一路小跑著出了門,往布莊而去。
十二月十三日晚日軍第三次進攻長沙,於新牆河上遊油港以北地區發起進攻。
那天下午,張啟山還在指揮所和薛嶽喝茶。對方酒量不太好。喝不了幾杯就臉色通紅,端著酒杯扯著嗓子,開始給他講自己的戰略。
鑒於日軍十一軍調動頻繁,大規模集中的情況,薛嶽想出了一套名為“天爐戰法”的後退戰戰略抵抗日軍。天知道張啟山乍一聽這戰略名,差點沒把口裏的酒給笑噴出來。
天爐,烤誰啊。
可這頭薛嶽還在一臉激動地描述自己的戰略部署:“第九戰區的兵力要集中在湘北地區,在日軍進攻的地方逐次抵抗,將主力部隊置於兩翼,引誘日軍主力於瀏陽河、撈刀河間地區,然後集中優勢兵力進行包抄,形成一個南堵北追、東西夾擊、四麵合圍的戰備態勢,將日軍予以殲滅!整個戰役要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逐次抵抗、誘敵深入,消耗日軍、爭取集中兵力的時間;第二階段是長沙保衛戰,以一個軍的兵力死守長沙,贏取其他部隊包圍進攻日軍的時間;第三階段為圍攻追擊階段,即對包圍的日軍進行殲滅追擊!這回一定打過新牆河去,一鼓作氣把鬼子們打回老家!”
“司令此舉可是有些冒險啊。”張啟山皺著眉:“用一個軍死守長沙城麽。”
“應該是無妨的。”經他一問,薛嶽停下來想了想才繼續道:“無妨,我預備令李玉堂率第十軍守城。布下巷戰陣勢,想那日本人不熟城中地形,也耗得去他們大把工夫。”
張啟山不置可否地抿了口杯中酒液。
“難不成張兄弟想隨李軍長守城?”
張啟山仍是沉默盯著房間正中的地圖,不答話。
“這……守城是無妨,但張兄弟麾下的數萬士兵,我都遣去了正麵防線,怕這一時半會兒難以調動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那數萬士兵薛司令盡用無妨。我這頭還有些在長沙城裏長大的弟兄,熟知長沙城地形情況,上幾回小日本過了江他們已經憋了一肚子火氣,這回正鬧著要隨薛司令上戰場砍鬼子呢。
我怕他們不識紀律誤了薛司令大事,想請司令給他們安排個位置,鬆鬆筋骨。我負責帶著他們就好。”
張啟山口中的弟兄不是別人,正是九門各家及其夥計。
“好!好!好!民間自有抗日誌士,是薛某淺薄了!張兄弟率領的人數可夠一個團編製?不如做獨立團算罷。那這巷戰的協作就托付於張兄弟了!”
舉起酒杯,張啟山笑著開口:“好說。”
“長沙守戰意義重大,城中守衛更是寸土寸金退無可退!望張兄弟珍重!”
張啟山揚眉一笑“定不辱使命!那張啟山就在此先祝司令旗開得勝,馬到功成!”
“好!”
酒杯碰到一處,發出清脆的響聲。
張啟山匆匆回到張府,他明白九門中人尊稱他一聲佛爺,張大佛爺。卻也不會明了這二字在某人的心裏一直放的太重。不過是他後半生濃墨重彩的一紙空文.....
“佛爺....”張副官的軍靴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叩擊聲,他走到案前喚道。
老式收音機內放的恰好是目前動蕩的戰局。他那一抹墨綠的軍裝依舊站的筆直。
張啟山抬眸,手中的鋼筆為這片刻的停滯目光留下一片蕰染的墨跡。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眉宇,一本正經的語氣。
他彎了彎指腹。習慣性朝著桌簷輕叩,一連三下,在晦暗的房間裏顯得肅穆沉重“上三家那邊還沒出手?”
“沒有....”
“果然。”在張啟山如釋重負的那聲歎息中。
張副官有意無意的回避著目光。
直到佛爺再次開口:“也好,你替我好好看住他..…”尋眼望去,張啟山身後的靠椅上一仰,喉結上下滑動拋出好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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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啟山一向這樣.......從未給過張副官半分回旋的餘地,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斷了句。那句話,就這樣一路沉沉壓進張副官的心底。他是軍人,張啟山麵前理應恪盡職守。
清冽的燈光落下,他見張啟山合了眼,搖曳著滿地的冷清。
十二月的寒冬本就刺骨,張副官本以為佛爺讓自己傳話,大抵是不會到紅府了。
解家大院,風亭月榭。明明已值關中飛雪,來的凶猛。可二月紅依舊著了一身朱紅色羅衣,暈染的胭脂還未散去。淡妝濃抹最是相宜。
張副官不懂戲台上那些風情月債的道理,更不懂他們那些唱戲人的多情。他看著不遠處的二月紅,卻也明白佛爺輸,正是輸在這一腔赤忱裏,相對無言。
二月紅卻總能唱出別人的心思,或許是戲唱的多了,歡喜百態,不過也就成了歲月深遠的一部分......隻見二月紅停下腳步,迤邐的大氅緩緩拖在雪地上,沾濕了些許融化的水漬。
“二爺,佛爺說了,您隻管待在這兒安心唱戲,九門的事,不必多問。”
“就這些個話?”
“是。”
張副官篤定了神色,一抹溫柔的光線從牆頭擠進來時,還是被二月紅有著三分柔情,悉堆眼角的眉目慌了神。
他的聲音還算柔和,雖說唱戲,清清嗓子那沐如春風的聲音,裹著溫潤的氣息竄出。
二月紅本來想說什麽,一句啞語哽在心頭,在張副官的視線裏化作了衣履掩映的歎息,在西牆的葳蕤風雪裏,一抹修長的身影進了拐角處,留下兩道深厚的腳印,寂靜的格外豁然。
陰鬱的天空給人帶來極大的不適,行人在街上急匆匆的走著,生怕老天爺一個不小心便讓自己淋個通透,平日裏門庭若市的卦攤兒前卻是一個人都沒有。
一個胖子帶著幾個粗布馬褂百姓模樣的人從遠處走來,大家看到紛紛用袖口捂住嘴繞道而行,並且小聲議論著卻又怕被人聽見,站的遠遠的看著那幾個人才走到攤兒前,想要說些什麽卻又在人目光注視下統統噤聲。
為首的胖子高昂著頭,肥厚的下巴對著別人,像是就怕別人看不見白花花的肥肉似的。
肥碩的屁股剛剛沾上椅子,還未喘過氣,就見那攤兒上的人,似有似無的看了他一眼,隨後一手搖著折扇,另手在不停的撥算嘴裏也不知道在念叨著什麽,胖子被人的行為嚇得一動不動,隻得身子前傾仔細的盯著人。
等了半晌,那人終於抬起頭來,繞著幾人走了一圈兒上下打量著。幾人被看的莫名其妙,卻也不知道怎麽開口。
那人卻是異常的氣定神閑,邁著四方步走回原來的地方坐下,拿起手邊的杯盞不緊不慢道:“我就說我這攤兒今兒怎麽這麽冷清,感情是有貴客要來,沒有去迎接幾位真的抱歉。不過幾位爺和你們身後人的來頭,這卦我是真沒什麽膽子算,不過作為同族還是得提醒幾句。
幾位,最近可不能做虧心事,不然必有血光之災啊。尤其是愧對你親娘老子和列祖列宗的事兒,要不然你這命是真的就得送在這兒了。”
語罷,“啪”的一聲展開手裏的折扇,漫不經心的晃著:“幾位爺,請回吧。”嘴上雖然說著抱歉的話,但是神情卻與此大相徑庭,隻見那黑晶鏡片兒下麵的嘴角微微揚起,帶著的諷刺意味顯而易見,而那幾人看在心裏,愈發添堵。
“放屁!他娘的老子到哪兒,都沒人敢這麽跟我說話,憑什麽你這麽橫?敢給老子來這句話,他娘的誰信啊!”胖翻譯猛地站起身來踹翻了凳子,從腰間掏出手槍抵著人額頭,破口大罵。
身後的一眾也一陣附和起來,紛紛掏槍對著人。隻有一個年紀稍大的人聞言麵露難色,眼疾手快的按下人周圍人手裏手裏的槍,將胖子拉到一邊,湊在人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爺,這槍可不能露出來啊,再說了這個人殺不得!我進城前都打探過了,據說這前後五百年他都能算出來,更別說咱這次的任務了!再說了,上邊兒不是有交代,一定要想辦法求他算算。”
“操!老子見過的聲稱神卦的人又不他娘的隻有他一個,憑什麽信他?”胖子並沒有在意手下說的話,扭頭鄙夷的看著對方,腦海中閃現的還是人剛剛那一抹嘲諷的笑意,不禁咒罵出聲來。
“哎呦您不信他得信我吧!可真別惹出什麽禍端來,太君可是要怪罪的呀!”那中年人更加急切道,額頭上的汗水不停地滾落。
可能是想著平日裏,這中年男人也跟了自己不少年,說話做事也都謹慎的緊,肯定是不敢欺騙自己,那胖子總算將槍揣好,卻還是皺緊了眉頭,用餘光不時地掃向對麵的人。
然而對麵的人,像是並未看見幾人剛剛掏出的手槍,也不在意他們在談論自己一般,依舊是不緊不慢的搖著折扇,可兩片黑晶鏡片後的雙眼卻從沒有離開過中年人一張一合的嘴。
沒有人看見他的嘴角不知何時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過了一會兒又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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