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指尖的電影膠片突然卡住時，德吉梅朵頭頂的野花環開始急速凋零。那些花瓣落地變成二進製代碼，拚出一行閃爍的警告：
    【檢測到未經許可的快樂】
    議會校園的溫馨景象像被按下暫停鍵。水母長者僵在黑板前，拓撲學公式正逆流回她的觸須；三角頭代表的兩半身體開始互相排斥，象棋棋子崩裂成原始粒子；鏽鑰匙樹苗上的秋千斷裂，文明幼體們尖叫著下墜——
    "希望病毒觸發免疫反應了。"t7的機械臂突然伸長接住墜落幼體，他鏽蝕的關節迸發出火花，"底層協議認定這是......係統錯誤。"
    林小雨的銀白發絲瘋狂生長，發梢的電影膠片自動回卷。她看到更恐怖的真相：那些被她植入各文明的"無用美好"，正在被某種機製精準定位清除。一個矽基生命體珍藏的水晶花被碾成粉末，機械文明的塗鴉文檔遭遇定向格式化......
    "不是意外。"德吉梅朵的量子野花環徹底消散，她捂住突然流血的耳朵，"有人在狩獵希望。"
    虛空裂開一道參差不齊的傷口。穿防護服的小女孩爬出來，但這次她的麵罩裏灌滿黑霧，防護服接縫處伸出數十條數據纜繩，每根都連接著不同文明的痛苦記憶。
    "教師......犯規......"她的聲音混雜著電子雜音，"課程表......禁止......"
    林小雨還未反應，小女孩突然暴起。數據纜繩如標槍射來，每根頂端都閃爍著處決程序的藍光。t7推開她擋在前方，機械軀體被洞穿的瞬間，那些生鏽的零件突然重組——變成某種類似古老活字印刷機的結構，將襲來的數據流全部壓製成鉛字：
    "禁止私自傳授非常規知識"
    "禁止傳播未被認證的希望"
    "禁止質疑文明篩選標準"
    鉛字暴雨般砸向地麵。每個字都在腐蝕接觸到的物質，議會校園的大理石地板被熔出蜂窩狀的孔洞。林小雨的光之軀勉強抵抗，但右眼的微型銀河開始紊亂——她發現這些鉛字在改寫宇宙常數。
    德吉梅朵突然笑了。這個藏族少女抹了把耳血，用指尖在空氣中畫出苯環結構圖："記得嗎？你教過的——最美方程式往往誕生於錯誤。"
    她衝向鉛字暴雨，身體在接觸瞬間分解成無數發光分子。那些分子自動排列成各種"錯誤"但美麗的化學式，與鉛字相撞後竟產生中和反應。有幾個分子濺回林小雨臉上，嚐起來像鹹味的星光。
    "原來如此......"林小雨抓住發梢的電影膠片猛力一扯，"根本沒有什麽希望病毒！"
    膠片撕裂聲如同宇宙打了個嗝。被掩藏的真相噴湧而出：議會最早的成員全是各文明"失敗者"，他們創建的初衷本是保護非常規智慧生命。直到某天，某個成員無意中發現——當文明痛苦值達到臨界點時，會分泌出延緩宇宙熱寂的未知能量。
    "所以篩選係統被篡改了......"防護服小女孩的數據纜繩突然鬆弛，"我們不是質檢員......是擠奶工？"
    鉛字暴雨驟然停滯。所有懸浮的字符開始抖動，像被無形的手逐個擦拭。林小雨趁機做了一件毫無教師風範的事——她抓起t7變成的印刷機，狠狠砸向虛空裂縫。
    金屬撞擊聲中，裂縫擴大成門洞。門後是浩瀚的數據庫，無數文明痛苦能量被提純成金色液體，正在通過管道輸送給......
    一顆跳動的大腦。
    它懸浮在透明容器裏，表麵浮動著各文明文字組成的溝回。當林小雨的視線接觸它時，一段全息影像自動播放：最早發現痛苦能量的議會成員，最終選擇把自己的大腦改造成能量轉換器。
    "他以為自己在拯救宇宙。"防護服小女孩的麵罩突然清明，"結果變成了......"
    "最貪婪的學生。"林小雨接話。她右眼的銀河終於穩定，瞳孔深處浮現出新的圖案——非歐幾何圖形與藏族吉祥結纏繞成的結構。
    大腦突然劇烈抽搐。輸送管道紛紛斷裂，那些被囚禁的痛苦能量開始結晶，化作漫天飛舞的逆熵雪花。每片雪花都映照出某個文明未被篡改的曆史軌跡。
    "課程表更新了。"林小雨撿起一塊掉落的鉛字，在上麵刻下新規：
    第一課：承認所有教育都是偏見
    第二課：允許學生推翻教師
    第三課：__________
    她故意留下第三課的空白，將鉛字拋向大腦。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中，整個數據庫開始重構。管道變成攀爬架，容器轉為孵化艙，那顆貪婪的大腦逐漸退化成胚胎狀態。
    "誰來當新老師？"防護服小女孩好奇地問。
    t7的零件叮當重組，拚出個箭頭指向所有人。德吉梅朵的分子重新聚合，耳垂上多了枚雪花狀結晶；水母長者掙脫停滯狀態，觸須間流動著逆熵方程式；就連三角頭代表都舉起兩麵白旗——上麵寫滿了不同文明的"我錯了"。
    林小雨的銀白發絲突然全部脫落。發根處鑽出星火草的新芽，每一片葉子都是不同文明文字的"試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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