鏽鑰匙的嫩芽刺破林小雨掌心時，整個世界突然開始倒放。
    崩裂的議會穹頂重新合攏，灑落的量子雪花逆著重力升回空中，三角頭代表分裂的兩個身軀倒退著撞回彼此體內。隻有那本自動書寫的教案不受影響，紙頁間傳來孩童清唱的聲音：
    "錯過的時光像糖果，藏在舊衣兜——"
    林小雨的右眼銀河突然倒轉。她看見無數細線從自己傷口延伸出去，每根線都連接著某個文明曆史中的某個瞬間——不是重大轉折點，而是那些被史書遺忘的瑣碎時刻：一個矽基生命體在戰爭間隙偷偷觀察水晶花，某個機械文明在格式化前最後備份的塗鴉文檔。
    "這是……"她抓住其中一根線，觸感像融化中的冰棍。
    保育員透明的身體突然凝固："你居然找到了文明錨點？"她的聲音第一次出現波動，"那些連我們都檢測不到的……"
    歌聲驟然變大。教案飛快的翻頁中，林小雨看清了歌詞全貌——那不是童謠，而是文明編碼器的啟動指令。每段旋律都對應著某個種族基因深處的記憶密碼。
    最長的線突然繃直。林小雨被拽進時間洪流，摔在二十一世紀地球的某個黃昏小巷。穿紅裙子的小女孩正在牆麵粉筆畫太陽，顏料是她偷偷擠碎的野莓。
    "小雨老師！"小女孩回頭，臉上帶著德吉梅朵特有的高原紅，"你看，我發明了新顏色！"
    林小雨的共生核心劇烈震顫。這個孩子不是德吉梅朵，但她們靈魂中某種純粹的東西完全一致。粉筆太陽突然開始發光，真正的夕陽穿過巷子，把兩人影子拉長成通往星空的天梯。
    "原來錨點都是創造時刻……"她碰觸發光牆麵，莓果顏料突然增殖成無數文明的藝術品：天鵝座的水晶歌謠，機械種族的廢鐵雕塑，連反火種小女孩都貢獻了那朵用絕望編成的星花。
    時間線開始在她手中編織。不是修正曆史，而是在每個文明最黑暗的時刻，偷偷塞進一點"無用的美好"——被戰火掩蓋的初吻，實驗室裏違規養的小白鼠，執行滅絕程序的議會軍官製服口袋裏藏著的搖籃曲樂譜。
    宇宙的傷痕沒有消失，但裂縫裏長出了發光菌絲。
    林小雨回到現在時空時，議會大廳變成了露天校園。水母長者正在給幼體文明們講拓撲學，用的教具是那個曾裝滿黑暗的培養艙；三角頭代表在操場邊教兩個自己下三維象棋；而鏽鑰匙已經長成半米高的樹苗，枝頭掛著幾個文明幼體在蕩秋千。
    教案停在最後一頁，上麵浮現出稚嫩的筆跡：
    【老師，明天可以教我們犯錯誤嗎？】
    遠處傳來玻璃碎裂聲。林小雨轉頭，看見德吉梅朵的暗物質水晶正在褪色，黑色表層剝落後，露出裏麵完好無損的藏族少女，她頭頂的量子王冠變成了野花環。
    "不是逆轉熵增……"德吉梅朵睜開眼，掌心托著朵用星塵捏的小花，"你隻是讓宇宙學會了……"
    t7的機械軀幹突然從黑洞噴出來，零件叮叮當當組裝成最新形態——生鏽的金屬表麵爬滿會開花的電路，光學鏡頭裏旋轉著微型銀河。
    "檢測到邏輯漏洞。"他撿起掉落的螺絲釘，上麵刻著反火種小女孩的笑臉，"建議命名為：希望病毒。"
    林小雨的銀白發絲突然開始打卷。她摸到發梢變成了老式電影膠片，上麵正在播放議會從未記錄過的畫麵：各個文明在絕境中自發傳遞火種的秘密曆史。
    "原來教育從來不是單向的……"她望向虛空，某個穿著防護服的小女孩對她比了個上課鈴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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