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難民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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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洞外又傳來守衛急促的稟報聲,像是一塊石子驟然投入平靜的湖麵。
    白烈與雪辰雖滿心不願在此刻離去,可眼下局勢未穩,暗處不知藏著多少窺伺的眼睛,稍有疏忽便會給宵小之輩可乘之機。
    兩人轉身邁出洞穴前,那飽含警告的目光如淬了火的鋼針,死死釘在離落身上,仿佛要在他皮肉上灼出兩個焦黑的窟窿才肯罷休。
    直到洞外的腳步聲徹底隱沒在風聲裏,離落才上前一步,雙手緊緊扣住汐語的雙肩,語氣急切又無奈:“汐,你太天真了。”
    他重重歎息一聲,指腹輕撫過她瓷白如玉的臉頰,聲音裏裹著莫名的低沉:“那些獸人既已見過你,即便輕紗遮麵,你周身的光芒也如星月般無法遮掩。往後,還不知會有多少患病者聞風而來,到時注定會讓你陷入無解的困局。”
    汐語秀眉緊蹙,望著他固執的眉眼,輕聲反駁:“可就算回到深海躲進水晶宮,能暫時避開這些紛爭,難道我要一輩子做個縮頭烏龜?況且我怎能隻顧自己安穩,讓雪哥哥、阿烈、鷹一還有那麽多族人,都因為我陷入險境?”
    離落猛地冷哼一聲,眼底翻湧著失望:“說到底,你還是舍不得他們。”
    汐語避開他的目光,聲音低得像飄落的羽毛:“對不起。”
    話音剛落,她垂眸轉身,重新坐回石台前繼續搗製藥劑。石杵撞擊陶碗的輕響在洞內回蕩,卻壓不住驟然降臨的死寂。
    離落盯著她纖細的背影,煩躁地在原地來回踱步,足底碾過碎石發出細碎的摩擦聲。眸中的怒意幾乎要凝成實質,仿佛下一秒就要噴薄而出。
    汐語眉眼低垂,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手中分揀草藥的動作明顯慢了半拍。背後離落沉重的腳步聲、壓抑的呼吸聲,甚至他未出口的憤怒都像細密的針,一絲絲紮進了心裏。
    她無聲地歎了口氣,石杵撥弄草藥的 “沙沙” 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像是在為這場無聲的爭執伴奏。
    月亮被厚重的雲層吞噬,濃稠如墨的夜色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壓在心頭,連呼吸都帶著滯澀的悶意。
    雪辰斜倚在冰涼的欄杆上,月華隱去的夜裏,他那張素來俊朗的臉龐被陰翳籠罩。唯有那雙碧色瞳眸,在沉沉幽暗中亮得驚人,藏著未熄的焦灼。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欄杆的紋路,他在心底反複推演——明日天光破曉之際,須即刻增設更嚴密的巡防暗哨,布設精準的預警之法,另立療愈之所的準入核查規製。
    要把族群裏那些各懷絕技的族人擰成一股繩,讓鍛造的、醫術的、偵查的…… 每個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發光,織就一張密不透風的防護網,將隱患牢牢擋在外麵。
    腦海中把計劃的每個細節都過了三遍,確認再無疏漏後,雪辰才微微垂下眼睫。長睫在眼下投出濃重的陰影,卻遮不住眼底翻湧的紛亂思緒。
    汐汐的與眾不同,他們幾個伴侶早就心照不宣。
    她總是那樣言笑晏晏,對他們從未有過半分疏離,可那些藏在尋常日子裏的蛛絲馬跡,早已在他們心底悄悄埋下伏筆。
    隻是經此一事,他麵上雖依舊平靜無波,心底那層名為 “無力” 的潮水卻驟然漲起。
    汐汐身上悄然暈開的 “神女” 光環,像一麵鏡子,照得他在守護之事上的力不從心愈發清晰,連呼吸都帶著微澀的酸楚。
    夜風卷著寒意掠過耳畔,這個被憂慮浸透的夜晚,注定又要在輾轉反側中熬過。
    ————
    病愈的獸人們對著汐語深深叩首,粗糙的手掌按在冰冷的石地上,喉嚨裏溢出感激的嗚咽。待她輕抬手勢,這群飽受病痛折磨的生靈才相互攙扶著,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據點。
    原本瀕臨崩塌的秩序,在幾位伴侶不眠不休的調度下,終於像重新咬合的齒輪般緩緩歸位。
    可這份脆弱的平靜隻撐過五日,便被一聲急促的鷹唳撕碎。
    盤旋的飛鷹落在洞口的岩架上,羽翼還沾著遠方的風塵,尖利的喙部急促開合:“鷹一大人!大批獸人正往據點挪動!數量至少是上次的五倍,已經連成黑壓壓的長龍了!”
    洞內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雪辰額間的青筋突突直跳,眉峰好似擰不斷的繩結;白烈冷硬的下頜線繃得死緊,金色瞳仁裏翻湧著罕見的驚濤駭浪。
    離落把玩著腰間的珊瑚墜子,發出一聲嗤笑:“早說了吧?該來的總會來。” 他忽然傾身靠近汐語,尾音拖得綿長,“汐寶貝,現在跟我回深海還來得及,那裏可沒有這些煩心事。”
    汐語指尖無意識絞著衣角,澄澈的眼底浮著層化不開的陰霾。
    “我去找其他部落求援。”雪辰猛地頓足,長發隨著動作甩出凜冽的弧度,轉身便要衝出洞穴。
    他剛掀開洞口的獸皮簾,就與一個狂奔而來的虎族雄性撞了個滿懷。
    雪辰腳步未歇,身後已炸開焦急的呼喊:“族長!老族長的傳令到了——”
    白烈聞言渾身一震,寬厚的肩膀猛地繃緊。他幾步跨出洞穴,淩厲的眼神如刀般剜向那雄性,硬生生將後半句話堵在了對方喉嚨裏。
    虎族雄性嚇得一個激靈,眼角餘光飛快掃過洞內汐語的身影,慌忙低下頭,粗壯的尾巴緊張地夾在腿間,亦步亦趨地跟在白烈身後。
    直到走出百米開外,聽不到洞穴裏的動靜了,白烈才驟然停步。他轉身時帶起的勁風卷起地上的枯葉,低沉的嗓音壓得極低:“說。”
    “老族長讓您立刻回部落!” 雄性抹著額頭的冷汗,聲音發顫。
    “告訴他,我沒空。” 白烈的眉骨高高隆起,形成一道駭人的陰影。
    “可是……”雄性咬著牙,“老族長還說,您雖掌族中大權,卻不能為了一個外族雌性,賠上整個虎族的根基!”
    “哢吧” 一聲脆響,白烈指節捏得泛白。
    他沉默地望著遠處遷徙的獸人群揚起的塵土,半晌才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你回去轉告老族長,我白烈坐這個族長位一天,就會擔一天責任。” 他頓了頓,喉結劇烈滾動,“若真到了那一步,我自會卸任,不連累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