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看起來挺年長的嬸子笑著打趣道：“已經有很多年沒看到黃土村的人進縣了，沒想到今天竟一下子來了三個這麽俊的年輕人。”
    另一個嬸子則打聽道：“村子現在可好，還像以前一樣缺糧缺水嗎？”
    白玖暗自思忖：聽她們的意思，黃土村從某個時間段之後就再也沒有與外界聯係過了。
    她又想到之前在井水村，那個“張阿婆”提過的四十年前，那四個一出生就全身裂滿口子而死的嬰兒。
    這件事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黃土村不再與外界聯係跟這件事有關嗎？
    那邊，李明月已經跟嬸子聊上了。
    她臉上浮現出一絲憂色，輕歎一口氣：“村裏的境況倒是比之前好些，隻是糧食和水還是緊巴巴的，村裏也許久沒有孩子出生了，我們這次進縣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換點有營養的吃食帶回去......”
    說到此處，她又歎了口氣。
    嬸子們聽到這裏，也都麵露哀傷，紛紛附和：“唉，是啊，沒有好的吃食哪兒能懷上孩子，就算懷上了，也留不住啊。”
    “怪就怪咱們投胎的不好，偏偏生成了人，還是女人，要受生育之苦不算，還得經曆母子分離之痛。”
    “也不知道那群畜....大人把我們的孩兒怎樣了。”
    “我苦命的小二小五......”
    說到傷心處，幾個嬸子竟然抹起了淚。
    李明月忙安慰：“想開點，嬸子，說不定孩子們都還活著，隻是留在大人們身邊伺候呢。”
    話雖如此，可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個可能性不大，若是要留著伺候妖，為什麽不要成年男女，非要童男童女？
    可要說是抓去吃的，那也不大可能，畢竟一年最基礎隻要上交一對童男童女，要想生活好些，也隻是多交了幾對，那個量根本不夠吃的。
    之前在黃土村他們其實有機會從軒轅大爺處知道答案的，但白玖用那個機會換來了更重要的畢方圖，所以童男童女的用途到現在都還是個未解之謎。
    但不管怎麽想，那些孩子的結局應該都不會太好......
    白玖和熊老黑不擅長安慰人，隻能像樁子一樣站在後麵看著李明月遊走在眾嬸子之間，把嬸子們哄得破涕為笑。
    一開始打聽黃土村的那個嬸子甚至拉住李明月的左手，滿臉慈愛地看著她，眼中的歡喜幾乎要溢出來了
    “好閨女，告訴嬸子，今年多大了，可有定親？剛剛那小夥子你看著如何？可瞧得上？”
    另一個嬸子也拉住她的右手：“好閨女，要不留在我們柴苗村吧？雖然也比不上城裏富貴，但吃飽飯是能的，一年能吃上好幾回肉，懷孕了紅糖水管夠。”
    “啊，嬸子，這，這可使不得......”李明月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情，臉一下子就紅了，忙要推脫。
    但那些嬸子明顯打定了主意想留下李明月，輪番上陣勸說，李明月無法，隻得轉過頭，將求助的目光投向白玖。
    白玖會意走上前，清清嗓子，一開口聲音已經變成了清亮的男音：
    “實在不好意思，各位嬸子，她是我們黃土村的人，不能留在這裏。”
    幾位嬸子審視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番，似乎有些懷疑。
    但白玖的相貌英氣，即便放在男人堆裏也能稱得上是清俊，加上她個子高挑，常年習武，身材精瘦，身板看起來也比尋常女性結實，穿上男裝竟毫無違和感。
    所以她們看了半天，也隻能猶疑道：“小夥子，你們是什麽關係？”
    白玖剛要回答，李明月已經搶先開口：“他是我夫君！”
    她抽出被嬸子們握住的手，挽住白玖的胳膊，頭靠在她肩上，一副嬌羞的模樣：“我們剛成婚不久，所以嬸子，我得跟著我夫君。”
    白玖也不扭捏，順勢握住李明月的手：“對，我娘子得跟我一起。”
    沒想到一個嬸子直接說：“那好辦啊，你們都留在我們村，你一個大男人，難道忍心看著自家媳婦兒受苦，懷孕連一碗糖水都喝不起嗎？”
    “我......”白玖憋出一句：“我不能背叛村子。”
    “這叫哪門子背叛，你帶著媳婦兒過好日子還有錯了？”一個嬸子反駁。
    白玖一時語塞，正在這時，熊老黑站出來了，蒲扇大的手一邊一個按住白玖和李明月的肩膀，站在她們身後俯視著那幾個嬸子，充滿壓迫性的聲音響起：“他們必須跟我回黃土村。”
    一個嬸子斜眼看著他：“你又是他們什麽人，還替人家小夫妻倆做決定？”
    熊老黑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我是他們爹。”
    李明月和白玖猛地轉頭。
    白玖：？？？
    李明月：？？？
    他硬著頭皮，頂著白玖殺人的目光繼續說：“兒子，你忘記我們進縣的使命了嗎？”
    白玖咬牙切齒：“當然沒忘，爹。”
    “那就好。”熊老黑拍拍兩人的肩膀，微不可察地後撤一步，說：
    “我們身上背負著黃土村全體村民的希望，怎能為了一己私欲就棄他們於不顧，我兒子和兒媳都不是那種貪圖享受的人，你們不要再勸了。”
    白玖和李明月也後撤一步，一臉堅定：“對，我們與黃土村共存亡。”
    幾個嬸子被他們突如其來的悲壯給震住了，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能說出話，隻能幹巴巴笑了兩聲：“這孩子，嬸子就跟你們開個玩笑，搞這麽認真做什麽。”
    但態度明顯沒有之前好了，看向李明月的眼神也沒有了之前的喜愛和慈祥。
    白玖隻能禮貌地笑笑，兩方人一時間都有些尷尬。
    萬幸，這時候去給村長傳話的小夥子也回來了，氣喘籲籲地對他們說：“村長說請你們過去一趟。”
    他的目光在落到白玖和李明月交握的手上時微微一滯，失落之情溢於言表，但還是轉身悶悶地對他們說了一句：“跟我來吧。”
    白玖理解他的反應，也理解幾個嬸子剛剛那一番舉動——要真說有多喜歡李明月倒真不一定，想留下年輕的，有生育能力的年輕女子在村裏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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