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這三把先給你用著。”
    王德才迫不及待地扯開油布，露出三把駁殼槍。
    隻是這槍……槍身鏽跡斑斑，木製握把也磨損得厲害，明顯是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舊貨，甚至可能還是土作坊仿製的劣質品。
    但有總比沒有強，王德才也顧不上挑剔，心裏已經有了陰狠的計劃。
    “陳誠，你給老子等著！看這次誰弄死誰！”他在心底發著狠，仿佛已經看到了陳誠跪地求饒的場景。
    陳誠村子這邊。
    在陳誠的指揮和眾人的努力下，不到半天功夫，空地上就堆起了小山似的黏土、河沙、碎石，還有一大堆瓦罐陶器的碎片。
    知青們累得氣喘籲籲，抹著汗，看著這些原始的材料，再看看一臉平靜的陳誠，心裏還是犯嘀咕。
    “誠哥，材料都齊了，接下來……咋弄？”張銘軒喘著粗氣問出了大家的心聲。就憑這些泥巴沙子，真能造出熔化銅的爐子？
    陳誠掃了一眼堆積的材料，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目光投向村子的另一頭。
    “走，去找老鐵叔。”
    老鐵叔是村裏資格最老、手藝最好的鐵匠，姓鐵名山，打了一輩子鐵，經驗豐富。
    陳誠覺得，有些關鍵步驟，或許需要他的經驗和幫助。
    很快，陳誠帶著幾個核心知青來到了村西頭的打鐵鋪。
    昏暗低矮的鋪子裏，爐火燒得半旺不旺，一個身材不高但異常敦實的老漢，正赤膊揮舞著鐵錘，敲打著一塊燒紅的犁頭。汗水順著他古銅色的皮膚流淌，肌肉虯結，充滿了力量感。
    “老鐵叔！”陳誠揚聲喊道。
    老鐵叔停下動作，用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看向來人，渾濁的眼睛裏帶著一絲疑惑：“是陳誠小子啊，找我老頭子有事？”
    陳誠也不繞彎子，指了指遠處空地上的材料，將自己想要建造一個簡易高溫爐，用來熔煉黃銅鑄造彈殼的想法，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
    老鐵叔聽著聽著，眉頭就皺了起來，手裏的鐵錘也放下了。
    等陳誠說完，他愣了半晌，隨即猛地搖頭，臉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陳誠小子，你……你沒發燒吧？”老鐵叔上下打量著陳誠，“用泥巴沙子砌爐子？還要熔化黃銅？還要鑄那精細的子彈殼？”
    他苦笑著擺了擺手。
    “不行不行，這活兒幹不了！我老鐵打了一輩子鐵，最多也就燒紅個鐵疙瘩，熔銅？那得啥樣的爐子？啥樣的火？我沒那本事，這村裏，不，這十裏八鄉，都沒人有那本事！”
    老鐵叔的態度很堅決，在他看來，陳誠的想法簡直是癡人說夢。
    打鐵鋪外，不知何時已經圍攏了一些看熱鬧的村民。
    “我就說嘛，這陳知青腦子是不是有點不清楚了？”
    “是啊，打跑了王德才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還想自己造子彈？咋不上天呢？”
    “年輕人，異想天開！安安生生種藥材多好，非要搞這些沒用的！”
    “我看呐，就是瞎胡鬧！等著看笑話吧！”
    麵對老鐵匠的斷然拒絕和村民們的冷嘲熱諷，陳誠的臉上，卻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平靜。
    他早就預料到老鐵匠可能會拒絕，畢竟這高爐有多考驗技術他很清楚。
    但張銘軒等幾個知青臉上都有些掛不住，焦躁和擔憂浮上心頭。
    張銘軒上前一步，急切地攔住陳誠：“誠哥，要不……要不算了吧？老鐵叔都說不行，這泥巴爐子怕是真的搞不成……”
    “是啊誠哥，”另一個知青也忍不住附和，“咱們沒必要跟他們置氣，犯不上為了這個……”
    人心浮動，連最開始跟著陳誠幹的知青們也開始動搖了。
    在他們看來，老鐵匠一輩子的經驗總不會錯，陳誠這想法，確實太過於匪夷所思。
    陳誠目光掃過眾人，將他們的擔憂和退縮盡收眼底。
    他心中輕歎，卻並非動搖。
    這些村民和老鐵叔的眼界，還停留在敲打農具的層次，他們無法理解，一個簡易的高溫爐，意味著什麽。
    這不僅僅是為了造幾個彈殼應急。
    若是真能穩定地產出高溫，熔煉金屬，那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農具的改良、簡單機械零件的鑄造、甚至是……為未來的工業化打下一點微不足道的基礎。
    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掌握一點超越時代的技術，哪怕隻是皮毛，也是安身立命乃至改變格局的資本！
    他的目光重新變得銳利而堅定，掃過那些竊笑的村民，最終落在老鐵叔那張寫滿“不可能”的臉上。
    “老鐵叔的手藝，打個犁頭鋤頭自然是好手。”陳誠的聲音壓過了周圍的議論，“但我要做的東西，需要的不是經驗，而是……打破常規的思路。”
    他不再理會老鐵叔和村民，轉頭對著還圍著他的知青們一揮手。
    “這裏做不了，我就去鎮上找！”
    “鎮上？”張銘軒一愣，“鎮上的鐵匠……能行嗎？”
    “總得試試。”陳誠邁開步子，“我就不信，這麽大的鎮子，找不出一個能人！”
    他心裏已經有了辦法，李振山肯定消息靈通，人脈廣博，說不定就認識藏在市井中的高人。
    陳誠說走就走，直奔鎮子而去。
    李振山正在院子裏擺弄他那些收藏品，看到陳誠找上門，有些疑惑。
    “喲，陳老弟，今兒怎麽有空來我這兒？”
    陳誠開門見山：“李哥，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哦？”李振山放下手裏的活計，來了興趣，“什麽事能讓陳老弟你親自跑一趟？”
    “我想找個真正厲害的鐵匠。”陳誠沉聲開口，“手藝要好，腦子要活，敢接別人不敢接的活兒！”
    李振山聞言，眼神微微一動，上下打量了陳誠幾眼，他這種常年跟各種“物件”打交道的人，最擅長的就是察言觀色和捕捉信息。
    陳誠這要求，明顯不是打個鋤頭那麽簡單。
    “厲害的鐵匠？”李振山摸了摸下巴，思索起來，“鎮上的鐵匠鋪子不少，可要說真正‘厲害’，又‘敢接活兒’的……嘿，還真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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