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玩意兒他隻在傳說裏聽過，據說是國家級的大工程才能建的。
    “哼！”鐵拐李鼻孔裏噴出一股粗氣。
    “老李，你問問這小子！他要的，可不僅僅是熔個黃銅那麽簡單！那結構，那要求，分明就是衝著高爐去的！簡直是癡人說夢！異想天開！”
    李振山聞言，頓時震驚無比，他難以置信地看向陳誠，心中翻江倒海。
    我的乖乖！這陳老弟到底什麽來頭，開口就要建高爐？
    看著兩人震驚的神色，陳誠卻依舊平靜，他輕輕擺了擺手。
    “李師傅，李哥，你們誤會了。”陳誠的聲音傳入兩人耳中.
    “我說的不是國家鋼鐵廠那種真正意義上的大型高爐。我隻需要一個……嗯，一個‘簡易’的高爐，或者說，是一個能達到類似高溫效果的土法熔爐。結構簡化，規模縮小，能滿足我們熔煉黃銅的需求就行。”
    “簡易高爐？”鐵拐李嗤笑一聲，臉上滿是譏諷。
    “小子，別在這兒跟我咬文嚼字！管你簡易不簡易，能熔黃銅的高溫爐子，就不是泥瓦匠隨便和點泥巴就能砌出來的！那得懂風道，懂火道，懂耐火材料！你懂個屁！”
    他越說越不耐煩，猛地一揮手，就要趕走陳誠。
    “滾滾滾！別在這兒浪費老子時間！這活兒，沒人能接！你就是把整個鎮子的錢都堆在這兒，也沒人敢誇這個海口！趕緊滾蛋！”
    那隻布滿老繭和燙傷疤痕的手，帶著一股勁風就要推搡陳誠。
    然而，就在鐵拐李的手即將碰到陳誠胸口時，卻被一隻看起來並不粗壯，但異常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了手腕！
    陳誠出手穩穩扣住了鐵拐李揮來的手臂。
    “李師傅，話別說得太滿。”陳誠的目光平靜，言語間帶著堅定的意味，“誰說沒人能做？圖紙，我能畫出來。”
    “哈！”鐵拐李脖子一梗，冷哼道，“畫圖紙？你小子毛長齊了沒？還敢在老子麵前提圖紙？你知道高爐圖紙長什麽樣嗎？別是拿張鬼畫符來糊弄老子！”
    他下意識地想把手抽回來，卻駭然發現，自己的手腕被夾住了，紋絲不動！
    他使出吃奶的力氣掙紮，手腕上的力量卻陡然加大，疼得他齜牙咧嘴。
    鐵拐李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他可是打了一輩子鐵的，論力氣，尋常三五個壯漢也未必能在他手上討到好！
    可眼前這個看起來沒什麽威脅的年輕人，力氣竟然大得如此離譜？！
    這小子，到底是什麽怪物？！
    看著陳誠那雙深邃而自信的眼睛，鐵拐李有些無奈，知道今天不搓一搓陳誠的銳氣，他是不會離開了。
    “好！”鐵拐李咬了咬牙，嘴上依舊不饒人。
    “老子就給你個機會！紙筆在那邊，你自己拿！你給老子畫！要是畫出來的東西狗屁不通，或者敢耍花樣，老子今天非打斷你另一條腿不可！畫不好，立馬給老子滾出去！”
    “老李！”李振山見狀，急忙想勸。
    在他看來，陳誠這完全是在逞強。
    畫高爐圖紙？這怎麽可能！
    “陳老弟，要不……咱們還是……”
    李振山低聲勸道，想讓陳誠算了。
    陳誠卻像是沒聽到李振山的話，鬆開了鐵拐李的手腕，微微一笑。
    “可以。”
    他徑直走到院子角落一張堆滿雜物的破桌子旁，果然找到了一些泛黃的草紙和半截鉛筆頭。也不嫌棄，拿起紙筆，俯身就在那滿是油汙和鐵屑的桌麵上鋪開紙張，竟是立刻就畫了起來！
    鐵拐李抱著胳膊，瘸著腿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李振山則是急得直搓手，不住地唉聲歎氣，覺得陳誠這下是徹底和鐵拐李無緣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院子裏隻剩下鉛筆在紙上劃過的“沙沙”聲，以及遠處爐火偶爾發出的“劈啪”輕響。
    半個小時，對於等待的人來說，似乎格外漫長。
    就在李振山幾乎要忍不住再次開口勸說時，陳誠直起了身子，輕輕吹了吹圖紙上的鉛筆灰。
    “畫好了。”
    他拿著那張畫滿了線條和符號的草紙，遞向鐵拐李。
    鐵拐李愣了一下，隨即嗤笑出聲：“半個鍾頭？小子，你糊弄鬼呢？老子琢磨一個最簡單的農具模具圖，還得半天功夫！你半個鍾頭畫高爐？我看你是鬼畫符畫得挺快！”
    李振山也是搖頭歎氣，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破滅了。
    他自己偶爾也需要畫些簡單模具的示意圖，有時候一個簡單的東西都要琢磨一兩個小時，更何況是高爐這種聽起來就嚇死人的玩意兒？
    半個小時？怕不是在紙上畫了個饅頭吧！
    陳誠臉上依舊掛著那副雲淡風輕的笑容。
    “李師傅，看看再說。”
    鐵拐李狐疑地接過那張看起來確實有些潦草的草紙，眼神中充滿了審視和挑剔，準備隨時找出破綻，然後狠狠地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嘲諷一頓，再把他轟出去。
    他漫不經心地展開圖紙。
    下一刻，鐵拐李臉上的嗤笑和不屑瞬間僵住！
    他整個人呆立當場！
    眼睛瞪得溜圓，死死地盯著圖紙上的內容，渾濁的眼珠裏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隻見那張泛黃的草紙上，用簡單的鉛筆線條，勾勒出了一座結構清晰、比例協調的熔爐！
    爐膛、風口、出渣口、進料口……各個部分的構造、尺寸、乃至連接方式，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這……這哪裏是什麽鬼畫符！
    這分明是一張專業到不能再專業的設計圖！
    更讓鐵拐李心神劇震的是，圖紙上不僅畫出了主體結構，甚至在一些關鍵的、技術難度極高的部位，比如風口的設計、爐膛耐火材料的堆砌方式，陳誠竟然用更細密的線條和簡潔的文字標注了解決思路和替代方案！
    這……這簡直是……巧奪天工！
    鐵拐李捧著圖紙的雙手開始微微顫抖，呼吸變得急促，一張老臉因為過度激動而漲得通紅！
    他活了半輩子，從未見過如此精妙、如此大膽、又如此……可行的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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