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李振山有些坐不住了，訕訕地咳嗽了兩聲，打破了這詭異的寂靜。
    “咳咳……那個，老蔡啊……”
    他小心翼翼地開口，試圖打圓場。
    “要是……要是覺得這圖紙不太合適，那就算了，也沒啥。這相機……相機我不要也行，真的，陳誠兄弟的心意我領了……”
    他這話是真心實意，雖然極度渴望那台相機，但他更不想讓陳誠難堪。
    陳誠聞言，也微微皺起了眉頭。
    難道自己畫的這套，還入不了這位蔡工程師的法眼？
    不應該啊，這套設計，放在六十年代初，絕對是頂尖水準了，就算拿到後世，在小型高爐領域也算得上成熟可靠……是哪裏出了問題？
    就在陳誠疑惑，李振山尷尬，鐵拐李和周長科麵麵相覷之際——
    “都閉嘴！！！”
    這時蔡子恒突然猛地吼叫，把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
    “你……你他娘的吼什麽呢！”李振山被嚇得一哆嗦，他瞪著蔡子恒質問。
    “老蔡你發什麽瘋？！嚇死個人！”
    鐵拐李和周長科也是一臉懵逼，搞不明白這文化人怎麽突然這麽大脾氣。
    蔡子恒卻根本顧不上理會他們的質問，他雙手死死地攥著那幾張圖紙，那雙手因為用力甚至在顫抖。
    他因為過度激動，聲音都有些變調，指著李振山，顫抖卻大聲地說道。
    “換！必須換！誰說不換？！李振山我告訴你，今天這圖紙，你要是敢讓陳誠同誌收回去，我……我就不走了！我就睡在這兒！！”
    “啊？”
    這下，眾人更懵了。
    不換就不走了？這又是什麽操作？
    看著大家那一臉“你是不是瘋了”的表情，蔡子恒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
    他連忙做了幾個深呼吸，強壓下心中翻騰的激動，但聲音依舊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
    “你……你們懂什麽！”他指著手中的圖紙，眼神滿是激動。
    “這……這哪裏是剛才那個爐子能比的？！這套設計圖……它……它簡直是……是神來之筆！比我剛才看到的那張簡易圖，價值高出十倍！不！一百倍！”
    “有了它，我們研究院的高爐項目，能……能往前跨一大步！不！是好幾大步！”
    他的語速極快，眾人甚至聽不清他說的什麽。
    蔡子恒這時終於平靜下來，他最後總結了一句。
    “這哪裏是換？這簡直就是陳誠同誌白送了我一件天大的寶貝啊！”
    聽他這麽一解釋，眾人才恍然大悟。
    原來不是畫得不好，而是畫得太好了！好到讓這位見多識廣的工程師都失態了！
    陳誠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了然的微笑。
    看來效果還不錯。
    “那……蔡工程師，”陳誠適時開口，指了指被蔡子恒推到一旁，又被他剛才激動之下差點碰倒的照相機。
    “這玩意兒，現在可以歸我了吧？”
    “歸你！歸你！必須歸你！”
    蔡子恒如夢方醒，連忙小心翼翼地將圖紙卷好，動作輕柔得把它揣進懷裏，這才騰出手，一把將那台黑色的照相機連同旁邊的膠卷盒子，一股腦地推到陳誠麵前。
    “陳誠同誌！你的！都是你的！以後你就是我蔡子恒的恩人！”
    陳誠看著他那副恨不得把圖紙焊在身上的模樣，也是忍俊不禁。
    他拿起那台頗具分量的機械相機，入手冰涼而堅硬。
    他掂量了一下，沒有絲毫留戀，轉身就遞給了旁邊早已望眼欲穿的李振山。
    “李大哥，接著。”
    “啊？！”李振山像是如夢初醒般反應過來陳誠在叫他，他下意識就想去接，但也有些不好意思，嘴上推辭著。
    “陳……陳誠兄弟……這……這太貴重了！我……我不能……”
    “拿著吧。”陳誠不由分說將相機塞進他懷裏，拍了拍他的胳膊。
    “說了送你，就送你。一個相機而已，以後還會有更好的。”
    李振山這才緊緊抱住那台冰涼的相機。
    他看著陳誠，滿臉感激。
    “兄弟……大恩不言謝！以後有啥事，隻要我李振山能辦到的，你盡管開口！”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你想要點啥？跟我說！我老李雖然窮，但家裏多少還有點東西！”
    陳誠擺了擺手，說：“李大哥言重了，我暫時沒什麽想要的。”
    對他而言，維係好和李振山的關係，遠比這點物質獎勵重要得多。
    “不行！”
    李振山卻急了，隻覺得受了這麽大的恩惠，不表示一下，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突然他猛地一拍大腿，然後轉身就跑，邊跑邊說。
    “你在這兒等我一下！別走！我……我回去給你拿樣好東西！”
    “哎，李大哥……”陳誠想攔，可李振山卻跟陣風似的，抱著相機，轉眼就沒了影。
    陳誠看著他消失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旁邊的蔡子恒看著陳誠也是滿眼的惜才。
    他湊近一步，搓著手，小心翼翼地說。
    “那個……陳誠同誌……”
    陳誠挑眉看向他。
    蔡子恒咽了口唾沫，試探地說。
    “不瞞你說……我們研究院……像這樣的照相機，其實……還有好幾台……”
    “所以呢？”陳誠看破卻不點破，隻是笑笑，示意蔡子恒繼續說。
    蔡子恒眼睛一亮，連忙接著說道。
    “所以……你看……你這腦子裏的寶貝這麽多……能不能……再畫幾張圖紙？什麽樣的都行！隻要你肯畫，別說相機了，其他……其他的條件，都好商量！真的！”
    陳誠聽著蔡子恒那近乎“傾家蕩產”也要換圖紙的急切話語，覺得有些好笑。
    但是他搖了搖頭，平靜地說。
    “蔡工，你這話說的，畫圖紙這種事，可不是地裏的大白菜，說拔就能拔一顆出來。”
    “這每一張都得費心費力去構思，去計算，哪能這麽快又畫一張？”
    這倒不是推脫之詞。
    剛剛那張現代化小型高爐圖，幾乎耗盡了他目前能回憶和轉化出來的、適合當前技術水平的知識儲備。
    再畫，要麽是重複，要麽就得涉及更深層次、更不切實際的東西了。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
    “再說，照相機這種東西，一台就夠李大哥用了，我拿著也沒什麽用處，不需要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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