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子恒聽了有些失落，不過轉念一想，今天能得到這套高爐圖，已經是天降橫財，做人不能太貪心。
    他很快調整好情緒，擠出一絲笑容。
    “是是是，陳誠同誌說得對，是我太心急了，是我唐突了。”
    蔡子恒也不再糾纏圖紙的事情，他搓了搓手，換了個話題，
    “對了，陳誠同誌，我這人生地不熟的，想在鎮上找個地方落腳，住上兩天。你知道這附近……鎮子上，有沒有什麽幹淨、方便點的招待所或者旅店？”
    陳誠聞言，眉頭微蹙了一下。
    圖紙不是都給他了嗎？怎麽還要在鎮上待兩天？
    他也是直接問道：“蔡工，圖紙你已經拿到手了，按理說應該盡快趕回研究院才對，怎麽還打算在這兒多留？”
    蔡子恒嘿嘿一笑，被戳出事實，他的臉上也有些不好意思。
    “實不相瞞，”他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解釋道。
    “這不是鐵拐李師傅還在砌那個簡易爐子嘛？我想著，等兩天，等那爐子徹底完工了，我把那張最開始的‘土灶’設計圖也一並帶走。”
    “雖然簡陋，但也是一個思路，帶回去給院裏的同誌們做個參考，對比學習一下，看看能不能觸類旁通，不是？”
    原來是這樣。
    陳誠恍然，心裏有些發笑。
    這位蔡工程師，還真是……物盡其用，一點都不肯浪費啊。
    連那張隨手畫的簡易圖紙，他都要帶回去“榨幹”最後一點價值。
    “我明白了。”陳誠點了點頭，也不阻攔。
    “既然蔡工有這個打算，那就依你。不過，鎮上的住處……我還真不清楚哪裏比較好，我平時很少去鎮上過夜。你可能得自己去打聽打聽了。”
    “行！沒問題！”蔡子恒也不在意，隻要陳誠不反對他留下就行。
    他對著陳誠、鐵拐李和周長科拱了拱手，說道。
    “那陳誠同誌，李師傅，周同誌，我就先告辭了！先去鎮上找地方安頓下來，等爐子弄好了，我再過來取圖紙！”
    說完，他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懷裏的寶貝圖紙，確認還在就腳步輕快地朝著鎮子的方向走去。
    蔡子恒前腳剛走沒多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就從村子的方向傳了過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李振山去而複返，跑得有些氣喘籲籲，懷裏還小心翼翼地抱著三個巴掌大小、看起來頗為精致的暗紅色木盒子。
    “李大哥，你這是……？”陳誠看著他懷裏的東西，也有些摸不著頭緒。
    “兄弟！給！”李振山幾步衝到陳誠麵前，不由分說，直接把那三個木盒子一股腦塞進陳誠懷裏。
    “這……這是我前段時間托關係，在市裏的一個內部拍賣會上弄到的玩意兒。”李振山喘著氣，指著盒子解釋。
    “本來是想著，給我家那婆娘和閨女一人一個，讓她們也高興高興。但今天……兄弟你送我這麽貴重的相機，這份情誼，比啥都重！我覺得，這東西，隻有給你才配得上！”
    陳誠心中驀地一暖。
    他能感受到李振山話語裏的真誠和那份沉甸甸的情義。
    這年頭，誰家裏沒點壓箱底的好東西？但舍得拿出來送人的，尤其是送給一個認識沒多久的人，這份心意，著實難得。
    他掂量了一下懷裏的木盒，入手溫潤，帶著淡淡的木香。
    他想，也許再推辭，就顯得太生分了。
    “李大哥……”陳誠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最終化作一句，“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李振山見他收下憨厚的笑了，他催促道。
    “快，快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陳誠依言應了，輕輕打開了其中一個木盒。
    盒蓋掀開，內裏鋪著一層柔軟的暗紅色絨布，絨布之上，靜靜地躺著一條細細的、泛著柔和光澤的銀色鏈子。
    鏈子下方，墜著一顆約莫指甲蓋大小、切割精巧的海藍色寶石。
    寶石的顏色，並非那種紮眼的亮藍，而是一種深邃的幽藍。
    在傍晚的餘暉下，光線流轉，寶石內部似乎有微光在閃爍，攝人心魄。
    陳誠又打開另外兩個盒子，裏麵的項鏈款式大同小異，吊墜的形狀略有不同，一個是水滴形，一個是心形，但材質和那顆海藍色的寶石，卻是一模一樣的。
    三條項鏈，精致而璀璨，讓人挪不開眼。
    “嘿嘿，怎麽樣？還行吧？”李振山在一旁得意地介紹。
    “聽那拍賣的人說，這叫什麽‘海洋之心’，據說是從南邊……甚至是國外傳過來的樣子，現在市麵上可金貴著呢！一般人見都見不到！”
    他拍了拍陳誠的肩膀，帶著過來人的神秘和笑意。
    “兄弟，你年輕有為，以後身邊肯定少不了知心人。這玩意兒，你拿回去，給……給嫂子戴！保準讓她喜歡！”
    顯然，李振山是把徐月或者徐雪當成陳誠的“媳婦”了。
    陳誠心中微動，想到了家裏那對相依為命的姐妹，溫和地笑了。
    “多謝李大哥了，這份禮物，我很喜歡，她們……應該也會很喜歡的。”
    這份情，他記下了。
    又和李振山、鐵拐李、周長科閑聊了幾句關於高爐後續建造的細節，眼看天色越來越暗，陳誠便起身告辭了。
    “李大哥，鐵拐李師傅，周大哥，天不早了，我先帶黑獅他們回去了。”
    “爐子的事，就拜托你們多費心了。”
    “放心吧兄弟！保證給你弄得妥妥帖帖！”李振山拍著胸脯保證。
    鐵拐李也甕聲甕氣地應著：“陳師傅放心，慢工出細活，三天後來看爐子！”
    ……
    回到知青點的小屋時，屋裏已經亮起了昏黃的油燈。
    一股飯菜的香氣混合著淡淡的煤油味，撲麵而來。
    徐月正係著圍裙，在簡易的灶台邊忙碌著，將最後一道炒青菜盛進盤裏。
    “當家的，你回來啦！”
    正在收拾桌子的徐雪聽到動靜，立刻放下手中的碗筷，像隻輕盈的燕子般快步迎了上來。
    她習慣性地伸出小手，輕輕拍打著陳誠身上可能沾染的灰塵，仰著的小臉上帶著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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