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他眼底的焦慮卻怎麽也掩飾不住。
    回春堂的新藥若真有奇效，他這剛開張的“錢氏藥房”，靠著偷來的舊方子降價促銷，又能撐多久？
    那個機靈的夥計湊上前，小心翼翼地請示：“老板，那……那咱們現在怎麽辦？要不要……再想辦法，把他們那個新藥方也……”他做了個偷的手勢。
    “廢話！”錢澤明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隨即又眯起眼睛，手指在櫃麵上不耐煩地敲擊著，發出“篤篤”的聲響。
    片刻後，他猛地停下動作，眸子裏閃過一絲狠厲。
    “去！”錢澤明朝著那夥計一擺頭，“去錢莊！取錢！這次……多取點！”
    夥計一愣，滿臉疑惑：“啊？老板，還……還得用錢啊？上次李四不是……”
    “蠢貨！”錢澤明低聲罵了一句，唾沫星子差點噴到夥計臉上。
    “你動動你那豬腦子想想！李四是什麽下場？偷了方子，立馬就被葉彩鳳那老虔婆掃地出門了！現在整個回春堂上下誰不知道這事？”
    “誰還敢為了幾個小錢，冒著跟李四一樣的風險，把吃飯的家夥賣給咱們？”
    錢澤明眼神陰鷙地掃了夥計一眼，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算計的精明。
    “想讓裏麵的人再當內鬼，把那要命的新方子偷出來，就得下血本！不下點能讓他們後半輩子吃喝不愁，甚至遠走高飛的本錢，誰肯幹？！”
    夥計這才恍然大悟，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連忙豎起大拇指：“老板英明！老板想得周到！小的明白了！我這就去！一定多取點！”
    看著夥計屁顛屁顛跑出去的背影，錢澤明臉上浮現一抹陰冷的笑容。
    隻要有錢，就沒有撬不開的嘴！
    ……
    半個時辰後，回春堂後院。
    錢澤明的那個夥計，換了身不起眼的粗布褂子，將厚厚一遝鈔票緊緊藏在懷裏，賊眉鼠眼地溜了進來。他避開忙碌的人群，七拐八繞，來到一個堆放藥材的僻靜角落。
    他左右張望了一下，確認無人，這才對著角落裏一個正在整理藥簍的年輕店員招了招手。
    那店員叫趙坤，約莫二十出頭，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叫他，愣了一下，放下手裏的活走了過來，帶著職業性的詢問：“這位同誌，您找誰？還是需要點什麽藥？”
    夥計咧嘴一笑，露出幾顆黃牙，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股子誘惑的味道：“兄弟，想不想……發大財啊？”
    發財？
    趙坤聞言，心頭猛地一跳！
    幾乎是瞬間，他就想到了前幾天被葉掌櫃當眾趕出去的李四，還有葉掌櫃和閻先生事後對所有夥計那番嚴厲的警告——誰要是敢吃裏扒外，勾結外人，下場比李四還慘！
    這人……是錢澤明派來的？！
    趙坤臉色微變，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眸子裏閃過一絲警惕和……不易察覺的慌亂。但他很快定了定神，裝作一副被激怒的樣子，猛地抬高了聲音。
    “你……你胡說八道什麽！你想幹什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
    他深吸一口氣，作勢就要張嘴大喊，“來人啊！有壞——唔！”
    錢澤明的夥計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大跳，魂差點沒飛出來！
    這要是真喊起來，驚動了裏麵的人，他今天非得被打個半死不可！
    電光火石之間，夥計猛地撲上前，一隻手死死捂住了趙坤的嘴巴！
    “唔唔……放……放開……”趙坤被捂得嚴嚴實實，隻能發出含混不清的掙紮聲，雙腳用力地蹬著地，眼睛瞪得溜圓。
    夥計另一隻手也顧不上藏了，慌忙從懷裏掏出那厚厚的一遝鈔票，直接懟到了趙坤的眼前！
    紅彤彤的“大團結”！少說也得有幾百塊！
    正在拚命掙紮的趙坤，目光觸及那刺眼的紅色，動作猛地一僵！
    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裏瞪出來，死死地釘在了那遝錢上！
    喉嚨裏“咕咚”咽了口唾沫，連掙紮的力氣都仿佛瞬間被抽空了。
    見狀，捂著他嘴的夥計總算鬆了口氣，手上的力道也稍稍鬆了些，但仍不敢完全放開，他壓低聲音，急促地質問：“怎麽樣？想不想要？！”
    趙坤的眼神在那遝錢上流連忘返，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幾百塊啊！
    他辛辛苦苦幹一年也攢不下這麽多！
    他眼珠轉了轉，似乎還在猶豫，喉嚨裏發出模糊的嗚咽聲。
    夥計心中暗讚，錢澤明果然神機妙算，幸虧準備充足！
    他心一橫，另一隻手再次伸入懷中，竟然又掏出了一遝同樣厚實的鈔票！
    兩遝錢並排舉在趙坤眼前晃了晃！
    “看到沒有？”夥計的聲音帶著致命的誘惑，“隻要你，把你們回春堂那幾個新藥的方子，偷偷抄一份給我……這兩遝，現在就全是你的！”
    他頓了頓，見趙坤的眼睛已經徹底直了，呼吸都快停止了，又加了一把火。
    “事成之後，這樣的錢，還有三遝！整整五遝！足夠你下半輩子吃香喝辣，在哪都能置辦一份家業了！幹不幹？！”
    五遝！那就是上千塊啊！
    趙坤的心髒砰砰狂跳，腦子裏嗡嗡作響！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揣著大把鈔票，離開這個窮地方，過上富足生活的樣子！
    他再也忍不住了，拚命地點頭，眼睛死死盯著那兩遝錢，生怕它們飛走似的！
    夥計見他答應，徹底放下心來，終於鬆開了捂著他嘴的手，但另一隻手裏的錢卻沒立刻給他，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兄弟！夠爽快！記住，明天，還是這個時辰，你把抄好的方子帶到這裏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趙坤大口喘著氣，連連點頭，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發顫：“好……好！沒問題！明天……明天一定！”
    “記住，千萬別耍花樣，也別讓任何人知道！”
    最後警告了一句，趙坤將兩遝錢迅速塞給對方，然後若無其事地走到藥材堆前，隨便指了幾味最便宜的甘草、陳皮之類的，讓趙坤稱了點。
    他付了錢，這才揣著藥包，低著頭匆匆離開了回春堂。
    ……
    錢氏藥房裏屋。
    錢澤明正焦躁地踱步，一看到夥計回來，立刻迎了上去：“怎麽樣？！”
    夥計眉飛色舞，將剛才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最後對著錢澤明點頭哈腰，滿臉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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