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隊長，你也一起去吧？正好放鬆放鬆。對了，嫂子最近身體好些了吧？把嫂子也叫上，人多熱鬧，讓月兒和小雪也跟嫂子親近親近。”
    鄒建國聞言一怔，隨即心裏湧起一股暖流。
    他想起這些天自己在家養傷，妻子陳娟忙前忙後，悉心照料，確實也該帶她出去走走了。
    陳誠這小子，倒是挺會做人。
    他點點頭，臉上露出笑容：“行！陳老弟你都開口了，我哪能不去？明天我叫上你嫂子，咱們一起去鎮上逛逛！”
    ……
    翌日清晨，惠風和暢。
    陳誠帶著精神好了許多的徐月、徐雪，在靠山屯村口與鄒建國夫婦匯合。
    一行人說說笑笑，來到了鎮上。
    正是趕集的日子，鎮子不大，卻也人來人往，頗為熱鬧。
    幾人逛了逛供銷社，又在集市上買了些針頭線腦和日常用品，還給她們買了些新衣裳。
    徐月和徐雪第一次這樣出來玩，看什麽都新鮮，小臉上洋溢著興奮的光彩。
    日頭漸漸升高，眼看就到了晌午，走了大半天，眾人都有些累了。
    陳誠提議：“逛得差不多了，咱們找個地方吃飯吧？”
    鄒建國點頭：“好，前麵好像有家國營飯館，看著還行，就去那兒吧。”
    幾人正朝著飯館走去，剛要進門，鄒建國卻忽然腳步一頓，猶豫了一下，伸手拉住了陳誠的胳膊，把他拽到了一邊，神色帶著幾分不自然。
    “鄒隊長？怎麽了？”陳誠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鄒建國壓低了聲音，臉上有點尷尬，甚至微微泛紅：“那個……陳老弟……剛才……剛才咱們路過那家百貨商店門口的時候，我瞅見櫃台裏擺著一隻玉手鐲……”
    他搓了搓手，更不好意思了：“樣式挺好看的，你嫂子……她跟我這麽多年，也沒戴過什麽像樣的首飾……我想著……”
    陳誠立刻明白了，心裏暗笑。
    “原來是這事兒，鄒隊長還挺浪漫。”
    鄒建國更加窘迫，聲音也更低了。
    “可……可我這不……出來沒帶多少錢……就想……能不能跟你先借點兒？等回頭……回頭我攢夠了就還你……”
    對於一個要強的男人來說，開口借錢，尤其還是為了給媳婦買禮物借錢，確實是件挺難為情的事。
    陳誠看著他那局促的樣子，心中了然，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嗨！多大點事兒！老鄒！這說的是哪裏話！”
    他想起之前李振山硬塞給他的那張黑色卡片，據說是能在不少地方的特殊商店和銀行使用的“硬通貨”，裏麵具體有多少錢他也不清楚，但買個玉手鐲肯定是綽綽有餘。
    正好試試這卡好不好用。
    “應該的！給嫂子買東西，那必須支持！走！咱們現在就回去看看！必須給嫂子一個驚喜！”
    陳誠顯得比鄒建國還積極。
    鄒建國見陳誠如此爽快，沒有絲毫看不起的意思，心裏又感激又熨帖，連連點頭：“哎！好！好！”
    陳誠轉身對還在原地等著的陳娟和徐家姐妹喊了一聲。
    “嫂子，月兒，小雪！你們先進去找個位子坐下，點幾個你們愛吃的菜！我跟鄒隊長去去就回！有點小事兒！”
    兩人腳步不停，徑直折返回方才路過的百貨商店。
    這年頭的百貨商店，櫃台都是高高的玻璃，裏麵擺放著各種在普通供銷社難得一見的“高級貨”。
    鄒建國眼睛發亮，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那玻璃櫃台前，也顧不上什麽規矩，幾乎是趴在櫃台上，指著裏麵一隻躺在紅色絨布上的玉鐲，正是他先前瞥見的那隻。
    他示意店員拿出來，那店員是個睡眼惺忪的中年婦女，懶洋洋地開了鎖，將鐲子遞給他。
    鄒建國小心翼翼地接過，那玉鐲通體碧綠，水頭看著不錯，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他翻來覆去地細看，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愛和激動。
    娟子要是戴上這個，肯定好看，這輩子，還沒給她買過這麽像樣的東西。
    “鄒隊長，怎麽樣？可還入眼？”
    陳誠含笑上前，目光在那玉鐲上掃過，心裏也暗暗點頭，這鐲子在這個年代，算是不錯了。
    “入眼！太入眼了！”鄒建國寶貝似的捧著那鐲子，聲音都有些顫抖，連連點頭。
    “就它了！陳老弟，就這個！”
    他忽然想起什麽，側頭看了看陳誠身後，低聲問。
    “陳老弟，要不……也給月兒和小雪挑點啥？剛才看她們挺喜歡那些頭繩發卡的……”
    陳誠擺擺手，示意不必：“她們的以後再說，不急。先把嫂子的驚喜辦妥！”
    他目光轉向那中年女店員，正準備開口詢問價格和付款方式。
    話音未落，斜刺裏突然伸出一隻幹瘦的手，快如閃電般，“啪”地一聲，竟將鄒建國捧在手心的玉鐲劈手奪了過去。
    “哎！”
    鄒建國猝不及防，手上一空，驚呼一聲，差點跳起來。
    兩人皆是一愣，循著那手望去，隻見一個穿著嶄新藍色製服、三角眼、薄嘴唇的年輕男店員，不知何時出現在那中年女店員身旁，正一臉怒氣，將那玉鐲緊緊攥在手心，藏在身後。
    “你幹什麽？！”鄒建國又驚又怒，心髒還在砰砰跳，這人怎麽回事？搶東西嗎？！
    “我幹什麽？”
    那年輕店員吊著三角眼，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上下打量了鄒建國幾眼，目光落在鄒建國那雙沾著些許泥土的解放鞋上，鄙夷之色毫不掩飾，冷哼一聲。
    “我還想問你們想幹什麽呢！這玉鐲子是你們能隨便拿手裏看的？這玩意兒金貴著呢！摸壞了，摔了，你們賠得起嗎？”
    他每個字句都尖酸刻薄，充滿了優越感。
    鄒建國被他這態度氣得臉膛發紫，血氣上湧，握緊了拳頭。
    “你這人怎麽說話呢？我們是來買東西的！拿出來看看怎麽了？”
    “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旁邊的陳誠臉色也沉了下來，他按住了想要上前理論的鄒建國，上前一步，目光平靜地迎上那年輕店員充滿挑釁的眼神。
    “同誌，不用看了，這玉鐲，我們買了。”
    “買？”那年輕店員嘴角咧開，發出一聲短促而尖利的嗤笑，聲音陡然拔高。
    “就憑你們？兩個土裏刨食的鄉巴佬！知道這鐲子多少錢嗎？啊？說出來嚇死你們！賣了你們那身土布衣服都買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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