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中靈光一閃，猛地想起剛才陳誠進門時說的那句話，臉色一變，急聲追問。
    “你……你剛才說，為了解決貪官汙吏，這個理由夠不夠分量？這話是什麽意思？！”
    陳誠放下手中的相機，莞爾一笑，那笑容在沈中書看來，竟有幾分高深莫測。
    “沒什麽意思。就是我們清溪縣，出了個叫錢懷慶的鎮長，貪贓枉法，魚肉鄉裏，無惡不作。”
    “現在嘛，他和他那寶貝兒子，已經被我送進去了，估計這會兒正在號子裏思考人生呢。”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意有所指，“哦，對了，為了順利拿下這對父子，我那張黑卡，不小心……犧牲了。”
    沈中書聽得眼皮直跳，顯然不信。
    “開什麽玩笑！錢懷慶？鎮長？你說你把他送進去了？就憑你？年輕人，吹牛也要有個限度！”
    沈中書那句“吹牛也要有個限度”的餘音未散，眼神裏的輕蔑幾乎要化為實質，他上下掃了陳誠幾眼，冷哼一聲。
    “年輕人，口氣倒是不小。錢懷慶倒了？哼，就算他真倒了，你這張黑卡又是怎麽回事？這東西可不是路邊撿來的石頭。”
    這小子，從頭到腳都透著古怪，先是相機，再是黑卡，現在又吹噓扳倒了錢懷慶，真當他沈中書是三歲小孩不成？
    李振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張了張嘴，像是被魚刺卡住了喉嚨，半晌才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幹澀：“老沈，這個……這個黑卡……其實，原本是我的那張……”
    事到如今，不得不告訴沈中書實情了，畢竟這件事情可關乎著陳誠能不能補辦黑卡。
    “你的？！”沈中書音調陡然拔高，雙目圓睜，怒視著李振山，手指幾乎要戳到他的鼻子上。
    “李振山！你……你是不是老糊塗了？！黑卡！那是黑卡！省裏一共才發了幾張？你倒好，轉手就送人了？你腦子被門夾了還是被驢踢了？！”
    他氣得胸膛劇烈起伏，臉色漲紅，那副斯文儒雅的模樣此刻蕩然無存。
    這黑卡代表著什麽，他李振山會不清楚？
    這是身份，是特權，更是省領導的信任，他居然……居然就這麽輕易送給了一個來曆不明的毛頭小子？！
    簡直是胡鬧！荒唐至極！
    李振山被罵得狗血淋頭，卻不敢頂嘴，隻能一個勁地擦汗，連連擺手，語氣帶著幾分哀求。
    “老沈，你先消消氣，消消氣……聽我解釋，聽我解釋啊！陳誠兄弟他……他可不是一般人！他是……他是人間真龍！我這黑卡給他，絕對不虧！千值萬值！”
    李振山相信，憑借陳誠的本事，沈中書肯定會被折服，畢竟陳誠有勇有謀。
    “人間真龍？！”沈中書怒極反笑，眸子裏充滿了譏諷和不屑，他扭頭看向一旁始終麵帶微笑的陳誠。
    “就他？一個毛都沒長齊的鄉巴佬？還人間真龍？李振山，我看你是越老越糊塗了！就衝他剛才那句‘貪官汙吏’，汙蔑國家幹部，我沈中書現在就能把他這條‘真龍’給鎖起來，送進去蹲幾天大牢，讓他好好清醒清醒！”
    “真龍？我看是條泥鰍還差不多！不知天高地厚，口出狂言！若不是看在你李振山的麵子上，我早就讓人把他叉出去了！”
    李振山頓時急了，臉都白了，剛想開口替陳誠辯解幾句，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額頭上的汗淌得更凶了。
    壞了壞了，這沈中書是真動氣了，陳誠兄弟也是，說話怎麽就這麽衝呢，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這劍拔弩張，辦公室裏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的時候——
    “砰！”
    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麵猛地撞開，一道身影踉踉蹌蹌地衝了進來。
    “山哥，出大事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屋內的三人都吃了一驚。
    沈中書眉頭一擰，有些不悅，李振山更是臉色鐵青，猛地一拍桌子，厲聲嗬斥。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沒看到我這裏有貴客嗎？滾出去！”
    混賬東西！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闖進來！沒點眼力見兒！
    那跑進來的手下是個年輕的公安，被李振山吼得一哆嗦，臉都嚇白了，卻依舊站在原地，隻是急切地辯解。
    “處長！真……真的是大事啊！天大的事！”
    李振山見他不像作偽，心中的火氣稍減，但話語依舊不悅。
    “哼！能有什麽天大的事？說！要是芝麻綠豆的小事，看我怎麽收拾你！”
    這時沈中書和陳誠的目光，也都落在了那個年輕公安身上，有些好奇。
    到底是什麽事，能讓縣公安處的人慌成這樣？
    陳誠心下暗忖，嘴角依舊掛著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年輕公安不敢怠慢，哆哆嗦嗦地從懷裏掏出一份電報紙，雙手呈了上來。
    “處……處長，這是……這是剛收到的加急快報！你……你快看看吧！”
    李振山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一把將快報奪了過來，低頭查看。
    隻一眼，李振山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就白了，握著快報的手都開始微微顫抖。
    這……這怎麽可能？！錢懷慶……錢懷慶他……他竟然真的……
    沈中書見李振山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也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問道。
    “老李，到底是什麽事？讓你這般模樣？”
    李振山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依舊死死盯著那份快報，半晌，才猛地抬起頭，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陳誠，然後將那份薄薄的快報遞向沈中書，聲音嘶啞。
    “沈秘書……你……你自己看吧。”
    沈中書接過快報，目光落在紙上。
    下一刻。
    “什麽？！”
    沈中書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因為動作過猛，險些將椅子帶翻。
    “錢懷慶……錢懷慶父子……真的被抓了？！因……因涉嫌貪汙腐敗、欺行霸市、強迫交易、涉黑綁架……被……被當場控製？！這……這……”
    沈中書的聲音都在發顫，他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陳誠看著他倆震驚的表情，慢悠悠地踱步上前，戲謔地說道。
    “沈秘書，現在，你還覺得我是在開玩笑，吹牛不打草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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