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中書精神一凜，立刻道：“你說，我聽著！”
    陳誠沉吟片刻，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說道。
    “沈秘書，我認為，與其讓所有知青都窩在田間地頭，不如因材施教，分類施策。”
    “那些真正熱愛農業、懂得農學的知青，自然應該鼓勵他們紮根農村，改良作物品種，推廣先進的耕作技術。”
    “至於那些有一技之長的，比如學機械的、學化工的，甚至懂一些土木工程的，完全可以組織起來，和那些懂農學的知青一起，成立一個‘助農技術攻關小組’。”
    “他們的任務，就是研究如何改進現有的農具，甚至嚐試設計製造一些簡單實用的小型農業機械，比如插秧機、收割機、脫粒機之類的。”
    “哪怕隻是讓犁地更省力，灌溉更便捷，那也是功德一件！如此一來，才能真正有效地提高農業生產效率，大幅度增加糧食產量。”
    沈中書聽得連連點頭，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果然，陳誠已經有了現成的思路，而且隻需要在腦海裏思索片刻就能知道這確實可行。
    不過嗎，這些道理，他何嚐不懂？
    隻是身在局中，各種掣肘，千頭萬緒，反而不如陳誠這個“局外人”看得透徹，說得直接。
    “陳誠同誌，你說的這些……非常有道理！技術革新，人盡其才，這確實是提高糧食產量，解決當前困境的關鍵所在！”
    沈中書的聲音都透露著些許激動。
    隻是，他話鋒一轉，話語裏又帶上了一絲沉重和無奈。
    “隻是……現在已近深秋，眼看就要入冬了。今年的秋收已成定局，即便現在開始著手你說的這些，怕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不少地方的百姓，這個冬天……恐怕又要挨餓了。”
    電話那頭，陳誠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聲音依舊不疾不徐。
    “沈秘書，遠水解不了近渴，這話不假。但如果……我這裏恰好有些能解近渴的‘現成水井’呢？”
    現成的技術？
    沈中書心頭一驚，頓時來了興趣，莫非陳誠有什麽神奇的技術？
    畢竟陳誠這麽早就看出這種改革，有些領先的想法或是技術也實屬正常，就是不知道著技術到底有多厲害了。
    沈中書那邊驟然一靜，隨即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陳誠同誌，你……你說的是真的？現成的技術？在哪裏？！”
    那語氣，仿佛餓了三天的人看見了滿漢全席，驚喜得有些失態。
    陳誠輕笑，繼續說道。
    “千真萬確。就在我們村，一些我自己琢磨出來的小玩意兒，或許能派上點用場。”
    “不不不，不用去老李那兒了！”
    沈中書的字句裏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果決。
    “我親自過去！你告訴我具體位置，我明天一早就動身，順道把張銘軒的批條給你帶過去！”
    親自來？看來這農業問題，真是把這些大領導逼到份上了。
    也好，省得他再多費口舌，要是沈中書看到大棚了，估計會很驚喜。
    雖然之前葉彩鳳他們就接觸過大棚了，但是都礙於這是陳誠的技術，他們都沒有泄露出去，因此就連沈中書都不知道還有這項技術。
    陳誠相信那些研究院的人估計也在研究這東西，就是不知道到了哪種程度了。
    陳誠心中念頭一閃，爽快應下沈中書的話。
    “那敢情好。我們村就在清溪鎮往南十裏地的靠山屯。不過沈秘書，你可得早點。明天，就是公社審查我們村知青下鄉情況的日子了。”
    這提醒，讓沈中書心頭又是一緊。
    “我明白！”
    陳誠剛想說句“那就恭候大駕”，電話那頭，沈中書急促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等等！陳誠同誌，先別掛！我還有個問題！你說的那些懂機械、懂農學的知青能成立技術攻關小組，那……那些習文弄墨的知青，他們怎麽辦？總不能都去研究農具吧？”
    陳誠莞爾，沈中書想的還真是周到，如果他不是活過一世，估計還真被這個問題給難到了。
    陳誠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解釋。
    “沈秘書多慮了。他們用處大著呢！宣傳鼓動，這是他們的拿手好戲。新的農業政策、技術要點，得靠他們寫成通俗易懂的材料，念給鄉親們聽，貼到村裏的布告欄上。”
    “總結經驗，把老農的土法子、新農具的巧用法，都變成文字，匯編成冊，推廣開來。甚至，將來有了更複雜的農機，那些洋文說明書，不還得靠他們翻譯？”
    “遇到不識字的老鄉，也得他們手把手教怎麽看圖操作不是？文化人，在哪個時代，都有他們不可替代的作用。”
    一番話，如撥雲見日，讓沈中書茅塞頓開。
    陳誠的話徹底給沈中書最後的問題解決了，他相信，憑借他對省委書記的了解，省委書記肯定會同意的，到時候他們省肯定會大放異彩。
    “妙啊！實在是妙！我怎麽就沒想到！人盡其才，各盡其用！陳誠同誌，你真是……真是我的及時雨啊！多謝！多謝指點！”
    沈中書的聲音裏充滿了壓抑不住的興奮和感激。
    此刻，沈中書徹底被陳誠折服，對陳誠都高看了幾眼。
    “啪嗒。”
    沈中書重重掛斷電話，激動得在原地轉了兩圈，雙手緊握成拳，臉上泛著異樣的紅光。
    “老沈！你魔怔了不成？一驚一乍的！飯都涼了！又是什麽國家大事，比天還大？”
    妻子端著一碗湯從廚房出來，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嗔怪。
    “你懂什麽！這事兒，比天大！”沈中書大手一揮，眸子灼灼發亮，“你們先吃，別等我！我得馬上去一趟省委大院！”
    話音未落，他已經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風風火火地衝出了家門。
    省委書記辦公室的燈還亮著。
    沈中書一路小跑，敲開門時額頭已見了汗。
    省委書記見他深夜來訪，神色如此激動，也不由得放下手中的文件，略帶訝異：“中書，這麽晚了，什麽事情讓你這麽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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