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傅仔細看了看圖片，皺著眉頭：“這褲子…怎麽看著像咱們以前穿的大褲衩子？”
    “哎，王師傅您說對了！”張明興奮地拍手，“就是要這種感覺，但是要做得更精致一些，顏色也要更豐富。”
    說幹就幹，張明和王師傅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研發。這次他們選擇了較輕的純棉麵料，有卡其色、軍綠色、藏青色等幾種顏色。褲型設計參考了雜誌上的款式，腰部做高一些，褲腿寬鬆但不誇張。
    樣品做出來後，張明自己先試穿了一下。雖然剛開始覺得有些別扭，但很快就發現這種褲子確實很舒服，而且有種特別的休閑感。
    這次推廣，張明沒有再用放電影的方式，而是直接在廠門口擺攤。他讓幾個年輕的工人穿上新式的老爹褲，配上簡單的白t恤，在廠門口來回走動。
    “這些小夥子穿得什麽呀？”路過的大媽們議論紛紛。
    “看著挺時髦的，就是褲子有點怪。”
    “怪怎麽了？人家港台明星都這麽穿。”
    張明適時上前介紹：“大媽，這叫老爹褲，現在最流行的款式。您看，穿起來多舒服，做家務、上班都合適。”
    雖然最開始接受度不如牛仔褲那麽高，但隨著時間推移，老爹褲也漸漸打開了銷路。特別是一些中年人，發現這種褲子穿起來確實舒服，價格也不貴，紛紛購買。
    就在張明忙著推廣老爹褲的時候，廠長叫他去辦公室。
    “小張，我女兒下周就要從省城畢業回來了。”廠長一臉得意，“她學的是服裝設計，正好可以幫你一起搞這個新產品開發。”
    張明心裏一咯噔。他最怕的就是空降一個“專業人士”來指手畫腳，特別是廠長的女兒，那就更麻煩了。
    “那…那挺好的，多個幫手。”張明表麵上笑著說。
    “我女兒叫李曉雯，人很聰明的，而且有想法。你們年輕人應該能合作得很好。”廠長繼續說著，完全沒注意到張明臉上的尷尬表情。
    一周後，李曉雯回來了。
    張明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廠長辦公室。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姑娘，齊肩短發，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穿著一身正式的職業裝，看起來很幹練，但也很嚴肅。
    “爸，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張明？”李曉雯打量著張明，眼神中帶著幾分審視。
    “對對，就是他。小張，這是我女兒曉雯。”廠長介紹道。
    張明主動伸出手：“李設計師，久仰大名。”
    李曉雯握了握手，力度不大，但很短促：“聽說你最近搞了些新產品？”
    “是的，牛仔褲和老爹褲都賣得不錯。”張明如實回答。
    “我看過了。”李曉雯的語氣很平淡，“設計上還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
    張明心裏有些不悅，但還是保持著禮貌：“那請李設計師多指教。”
    接下來的幾天，李曉雯開始深入了解廠裏的情況。她仔細研究了張明設計的幾款產品，然後提出了一大堆意見。
    “這個牛仔褲的版型不夠精確，應該更貼身一些。”
    “老爹褲的比例有問題，腰線太高了。”
    “顏色選擇也不夠專業，應該參考國際流行色卡。”
    張明耐著性子聽完，然後說：“李設計師，您說得都有道理，但是咱們得考慮實際情況。這些產品現在賣得很好，說明市場是認可的。”
    “市場認可不代表設計就是對的。”李曉雯推了推眼鏡，“作為設計師，我們應該引導市場，而不是迎合市場。”
    這話讓張明有些火大：“引導市場？咱們是工廠，不是藝術館。產品賣不出去，再好的設計也沒用。”
    “你這種想法就是錯誤的。”李曉雯毫不示弱，“隻追求銷量，不注重品質，這樣的企業走不遠。”
    兩人的第一次正式交鋒就這樣不歡而散。
    張明回到車間，王師傅看出他情緒不好：“怎麽了？和廠長女兒合作不愉快？”
    “別提了。”張明搖頭，“她一來就要改這改那，說我們的設計不專業。”
    “人家是大學生，懂得多也正常。”王師傅勸道，“你們都是為了廠子好，慢慢磨合磨合就好了。”
    張明歎了口氣。他知道王師傅說得對，但李曉雯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確實讓人不舒服。
    接下來的一周，兩人的分歧越來越大。李曉雯堅持要按照她的設計理念來改進產品，而張明則認為現有的產品已經很成功了，沒必要大改。
    矛盾在李曉雯提出要重新設計牛仔褲時達到了頂點。
    “你看，這是我重新設計的版本。”李曉雯拿出圖紙，“褲型更加修身，線條更流暢，整體感覺更加時尚。”
    張明看了看圖紙，不得不承認設計確實很精美，但他更關心實際問題：“這樣改的話，成本會增加多少？”
    “成本是會增加一些，但品質提升了，可以賣更高的價格。”
    “更高的價格？”張明反問，“現在三十五塊已經有人嫌貴了，再漲價還有人買嗎？”
    “那是因為你的定位就錯了。”李曉雯有些激動，“我們應該做高端產品，而不是這種低端貨。”
    “低端貨？”張明的火氣一下子上來了，“這些"低端貨"可是救了咱們廠的命！你知道之前咱們廠多困難嗎？工人幾個月發不出工資，你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李曉雯也提高了音量，“但是這不能成為我們降低標準的理由。你這種急功近利的做法，隻能解決一時的問題，解決不了長遠發展。”
    兩人的爭吵聲傳到了廠長耳朵裏。廠長把他們叫到辦公室，試圖調解。
    “你們兩個都別吵了。”廠長有些頭疼，“曉雯，小張這些產品確實幫廠子解決了很大問題。小張，曉雯的專業意見也很中肯，你們應該互相學習。”
    “爸，我不是反對他的銷售能力，但在設計上確實需要更專業的指導。”李曉雯還在堅持。
    張明看了看廠長，又看了看李曉雯，突然冷靜下來：“這樣吧，李設計師，您按照您的想法做一批樣品，我按照我的想法繼續做我的。咱們看看最終的銷售結果怎麽樣，用數據說話。”
    “好！”李曉雯一口答應，“我就要證明給你看，什麽叫專業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