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突然變得溫柔。
    輕輕掀起紗簾的一角，帶著夜露的濕潤氣息拂過我的臉頰。
    遠處傳來酒吧街隱約的吉他聲和遊客的談笑聲，在靜謐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晰。月光如水般傾瀉在古城的青瓦白牆上，將每一塊曆經滄桑的石板都鍍上了一層銀輝。屋簷下懸掛的紅燈籠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是無數跳動的精靈。
    我呆滯地看著馬悅悅，她的眼睛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麽了？"她歪著頭，發絲垂落在肩頭，"男人不都是喜歡三妻四妾嗎？你不喜歡？"
    我下意識地猛咽了幾口口水，喉嚨突然變得異常幹澀。手指顫抖著從煙盒裏又抽出一支香煙，打火機的火苗在黑暗中跳動，映照出我緊繃的下頜線。深吸一口，煙草的苦澀在口腔中蔓延，卻無法平息內心的躁動。煙霧從唇間緩緩吐出，在月光下形成繚繞的青色絲帶。
    "關鍵……這樣你也能接受？"我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她慵懶地靠在窗邊，月光勾勒出她優美的側臉輪廓。"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得看看那個人怎麽樣。"
    我注視著她一臉認真的模樣，卻還是覺得這肯定是個精心設計的圈套。她的眼神太過清澈，嘴角的笑意又太過微妙，就像一隻蓄勢待發的貓，隨時準備給獵物致命一擊。
    "你還是別開玩笑了。"我再次拿起一支煙，點了起來，"我反正沒有那個心思。"
    她靜靜地注視著我的眼眸，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密的陰影。"口是心非。"她撇撇嘴，聲音裏帶著明顯的調侃，隨即搖了搖頭，發絲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隨便你吧。"她突然開口道，"我餓了。"
    我驚訝地看著她，“又來？”
    她眉頭一蹙，臉頰微紅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聲音裏帶著幾分撒嬌："我是說真的餓了。"
    "哦……好。"我終於回過神來，"那我們去吃點宵夜？"
    "好！"她歡快地應道，眼睛亮得像星星。
    ……
    古城的夜晚雖然已經過了最熱鬧的時段，但絲毫沒有冷清的感覺。
    石板路上零星走著幾對晚歸的情侶，他們的笑聲在靜謐的街道上格外清脆。遠處傳來潺潺的流水聲，那是穿城而過的小溪，在月光下泛著粼粼波光。
    我們沿著青石板路慢慢走著，腳步聲在安靜的街道上格外清晰。夜風帶著淡淡的花香，偶爾有幾片落葉從頭頂的樹梢飄落，打著旋兒落在腳邊。
    終於，在一處轉角，我們找到了一家還在營業的餛飩店。
    店麵不大，門口掛著兩盞紅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晃。推門而入，溫暖的燈光和食物的香氣立刻包圍了我們。店裏零零散散坐著幾桌客人，似乎大多也是遊客，正低聲討論著白天的見聞。
    店中央擺著一台老式電視機，聲音開得很小，正在播放晚間新聞，但似乎沒人在意。
    油膩的桌麵上鋪著格子桌布，角落裏還殘留著之前客人留下的油漬。老板娘熱情地招呼我們坐下，她的圍裙上沾著麵粉，臉上帶著疲憊卻溫暖的笑容。
    我們選了靠裏的一張桌子坐下，點了兩碗招牌餛飩。馬悅悅雙手托腮，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廚房方向，像極了等待投喂的小動物。不一會兒，熱氣騰騰的餛飩端了上來，清亮的湯麵上漂浮著翠綠的蔥花和金黃的油花，香氣撲鼻。
    我機械地攪動著勺子，看著餛飩在湯裏沉浮，卻意外地沒什麽食欲。可能今天真的太累了，我需要好好睡一覺。馬悅悅倒是吃得津津有味，時不時發出滿足的歎息。
    "我們明天去哪裏玩？"她突然問道，嘴裏還含著半個餛飩，聲音有些含糊。
    "我明天要給蘇婉婉上課的呀，你忘了？"我抬起頭，看著她鼓起的腮幫子，忍不住笑了。
    "沒有呀。"她咽下食物，擦了擦嘴角，"你上課也不用上一整天吧？"
    "到時候再看吧。"我舀了一勺湯，熱氣模糊了我的視線，"但是肯定不能像今天這樣了，要不然我也太不好意思了。"
    "我知道。"她點點頭，發絲垂落在碗邊，沾上了幾點油星，"我的意思是等你下課了之後，我們要不要找個別的地方去玩一下？這附近很多地方還沒逛過。"
    "好，聽你的。"我微笑著應道，看著她期待的眼神，心裏泛起一陣柔軟。
    她突然放下勺子，雙手撐在桌麵上，身體微微前傾："對了，我有一個想法。"
    "什麽想法？"我疑惑地看著她突然發亮的眼睛。
    "要不然我們兩個就在麗江定居算了？"她的聲音裏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定居？"我差點被嘴裏的餛飩嗆到。
    "對呀。"她興奮地比劃著，"麗江的景色這麽美，而且你在這邊又能賺到錢，為什麽一定要回杭州呢？"
    我苦笑著搖搖頭："蘇婉婉又不是一直要學，誰知道哪一天這個課就上完了呢。"
    "那你可以繼續再找下一個學生啊。"她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學生哪有那麽好找。"我放下勺子，擦了擦嘴，"我和她這種情況你也知道的，隻是巧合。"
    "哦……那好吧。"她略顯失望地垂下眼睛，但很快又亮了起來，"那要不……你自己開個畫畫工作室呢？"
    我被她的跳躍思維逗笑了："你這想的也太遠了。"
    "哪裏遠了？要是……"她正要繼續爭辯，突然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身後的電視機，嘴唇微微顫抖，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複雜。
    "怎麽了？"我下意識地問道，卻被她異常的反應弄得有些緊張。
    她沒有回答，隻是神色慌張地看著我，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桌布。我疑惑地轉過頭，視線落在電視機上，頓時也同樣呆滯在原地。
    我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仿佛所有的聲音都遠去了。手中的勺子"當啷"一聲掉在碗裏，濺起的湯汁落在手背上，卻感覺不到燙。
    屏幕上正在播放娛樂新聞，畫麵中是沈如月的照片。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站在發布會現場，臉色蒼白卻堅定。
    屏幕下方的滾動字幕赫然寫著——演員沈如月……宣布將無限期退出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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