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裏。
    傳來主持人職業化的聲音。
    “據悉，沈如月近期精神狀態不佳，多次被拍到出入醫院的畫麵，麵容憔悴……業內人士透露，她與經紀公司合約到期後拒絕續約，堅持要暫別演藝圈……”
    我的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香煙從指間滑落，在木質地板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跡。我仿佛可以臆想出她曾經明亮的眼睛，深陷在眼窩裏，眼下是濃重的青黑色。
    我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查看著網上關於她的新聞，卻更是觸目驚心。各種流言蜚語空穴來風，不堪的猜想讓她的故事顯得更加的撲朔迷離。
    "青輝……"馬悅悅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水波般的顫動，"你……還好嗎？"
    我抬起頭，視線卻模糊不清。
    窗外的月光依然溫柔地灑在古城的屋簷上，紅燈籠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投下斑駁的光影。但這一切都變得那麽不真實，仿佛隔著一層毛玻璃。
    我的喉嚨發緊，眼前不斷閃現沈如月最後一次看我的眼神——那雙總是含笑的杏眼裏盛滿了破碎的光，嘴角卻倔強地上揚著。
    馬悅悅溫暖的手輕輕覆上我的手背，她的指尖有些涼，眼睛裏閃爍著複雜的情緒，有擔憂，有理解，還有一絲我讀不懂的東西。
    "要不……你去看看她？"她輕聲問道，聲音裏帶著明顯的掙紮，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去見沈如月？這個念頭讓我心跳加速，血液在耳膜裏轟鳴。
    但同時，一股強烈的愧疚感如潮水般湧來——眼前的這個女人，似乎一直在為我著想。
    "我……"我的目光在馬悅悅和電視屏幕之間遊移，內心陷入前所未有的矛盾。馬悅悅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像是含著淚光，又像是燃著一簇小小的火苗。
    店裏的老式掛鍾突然敲響，沉悶的鍾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十二下了，已經是午夜時分。窗外，一片烏雲緩緩吞噬了月亮，投下的陰影籠罩著我們，就像此刻籠罩在我心頭的陰霾。
    電視裏，沈如月的畫麵已經切換成了下一條新聞，但她那憔悴的麵容卻深深烙印在我的視網膜上，揮之不去。我機械地端起已經涼透的茶水灌了一口，苦澀的滋味在口腔裏蔓延。
    "我們先出去走走吧。"我聽見自己幹澀的聲音，起身站起，馬悅悅怔怔地點了點頭，跟在我的身後。
    走出餛飩店，夜風帶著初秋的涼意撲麵而來，瞬間驅散了剛才的困倦。我掏出煙盒，手指不聽使喚地抖動著，試了三次才點燃香煙。深吸一口，尼古丁的刺激似乎終於讓我冷靜了一些。
    "走吧，回去吧。"我啞著嗓子說。
    馬悅悅靜靜地看著我，月光照在她的臉上，勾勒出她緊抿的唇線。她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我們沿著小溪慢慢往回走。溪水在月光下泛著銀光，潺潺的水聲在靜謐的夜裏格外清晰。岸邊垂柳的枝條輕拂水麵，蕩起一圈圈細小的漣漪。遠處傳來幾聲蛙鳴，更顯得夜色深沉。
    我機械地邁著步子，大腦卻不受控地滿腦子都是剛才的新聞。
    “你是……怎麽想的？”馬悅悅終是忍不住問道，“剛才的事……”
    我恍惚地看著她，莫名擠出一絲笑容，“沒怎麽想……反正……也和我無關。”
    “你真的是這麽想的？”
    “都已經過去了。”我堅定著說道，隨即強迫自己轉換話題，聲音刻意輕快：“明天你想去哪裏玩？要不……我晚上來做做攻略？”
    馬悅悅頓了一下，嘴角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其實……不去也沒關係的。"
    "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當然要帶你玩盡興。"我故作輕鬆地說，"明天我就和蘇婉婉商量下，固定個上課的時間，其他時間都用來陪你，你覺得怎麽樣？"
    她點了點頭，臉色卻微微變了變，嘴唇蠕動了幾下，卻最終什麽也沒說。
    我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我們可以先去玉龍雪山，要是覺得遠的話，也可以去拉市海釣魚，或者去農家樂釣釣蝦子也不錯……"
    我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突兀，像是刻意要填滿這令人窒息的沉默。馬悅悅突然停下腳步，月光照在她的臉上，映出她複雜的表情。
    "要不……去蜜語喝一杯怎麽樣？"她突然開口，輕聲問道。
    “現在？”我明知故問，卻當即搖了搖頭，"好好的喝什麽酒？怎麽，你喜歡微醺的感覺是吧？"
    我說著，故意在她挺翹的臀部拍了一下，想用輕佻的舉動掩飾內心的慌亂。
    她卻異常認真地看進我的眼睛："你要是心情不好……可以說出來，我不想你這樣。"
    “沒有啊……”我的心猛地一緊，下意識地應道，"我就是……真的以後想多陪你逛逛，所以……"
    "那剛才沈如月的事。"她突然打斷我，聲音輕卻堅定，"你心裏真的毫無波瀾嗎？"
    我愣在原地，想要狡辯，喉嚨卻幹澀得發疼。夜風吹過柳枝，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嘲笑我的懦弱。
    "她……她都是前女友了。"我故意用滿不在乎的語氣說，"你是我現女友，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清的。"
    "我說過……"馬悅悅猶豫著說道，目光轉向遠處黑黝黝的屋簷，"如果你還惦記著別的女人，一定要和我說。"
    我們同時陷入沉默。
    她似乎知道我在逞強，其實……我也知道。
    但我更知道，我和沈如月的故事其實早就翻到了終章。我和她明明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縱使有太多不甘，也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癡心妄想而已，可我……卻怎麽也忘不掉那個烙在心底的模樣。
    我似乎都忘了喜歡她的理由，更忘了我們倆當初是怎麽走到一起的。
    可我依稀記得曾經在某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她雙手捧起湖麵的水潑在我的臉上時，嬉鬧的眼神像是比夕陽還溫柔。微風帶著花草的香氣，輕輕吹拂過她的發梢，幾縷青絲隨風舞動，與夕陽的餘暉交織在一起，她靜靜地看著我，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世界隻剩下我們兩人，和這無盡的溫柔與美好。記憶畫麵中的每一幀，似乎永遠烙印在我的心底，而我——卻再也不能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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