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NO.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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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易收拾好進來,見他目光沉沉的看著自己,她笑了笑,走過來俯身在他嘴巴上戳了一下,“睡不著啊?”
穆青嗯了一聲,聲音有些沙啞的說,“上來陪我。”
目測了下床的寬度,安易沒怎麽猶豫,兩隻腳一蹭,脫掉鞋子,小心翼翼的掀開被子躺了進去。他傷了左腿和右手,左腿吊了起來,右手也不能動,對比一下,安易躺在了他的左邊,這樣不至於壓到他的手。
穆青張開胳膊把她摟在懷裏,安易知道他胸口那兒也有淤傷,不敢壓上去,頭隻枕在他的胳膊上。兩個人相擁在一起,其實心裏都有事兒,卻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末了,還是穆青打破了沉默,“我以前在西北幹過一些事兒,”有了開頭,似乎很多話就不是那麽難以出口了,“走|私,幫人偷|渡,掮客,保鏢,什麽都幹過,好幾次都差點兒丟了命……紮旺的事之後……現在我離開西北已經十年,本不想再摻和進去,隻是張大栓畢竟救過我兩次,謝輝說來也對我有知遇之恩……今天的事,可能是消息泄露,有人查到了我……”
安易一直很安靜的聽他把自己的過往娓娓道來,心裏的很多疑惑在這個時候終於都一一有了答案。有種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的感覺。之前對穆青這個人,她了解的其實很抽象,雖然相愛,但她和他之間卻好像一直隔著一層模糊的膜,這層膜不影響兩個人的相處,平時也可以直接忽略,可現在,當他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訴她時,安易突然意識到,原來這層膜並不是真的可以忽視。
刹那間,穆青的形象在她心裏豐滿起來。原來他經曆過這些事,怪不得才三十多歲白手起家能有現在的成就,原來他討厭女人,並不是簡單的因為親生母親是妓|女,還拋棄他,原來,原來,很多的原來,安易緊張的問,“這件事如果被人傳出去,你會不會有刑事責任啊?”她最關心的,其實是這個。
穆青沒想到聽了自己的經曆後,她首先在意的竟然還是他的安全,心裏緊繃的那根弦鬆了鬆,低頭在她頭上親了一下,輕聲說,“你沒在西北那邊待過,不知道那的情況,真正的魚龍混雜,一年一個樣,地盤從來沒有穩定過,我離開已經十年,十年前國內網絡不發達,手機都還沒有普及,我做事又從來不留證據,當年離開的時候,把該清理的也都清理掉了,肯定攤不上事。”
知道他不會擔法律責任,安易放心了,翻了個身,側躺著,和他商量,“這些事畢竟不能見光,項越已經知道了就不說了,衛先生雖然人不錯,我也相信學姐的為人,可這種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連同周建也不要說,能瞞盡量瞞著吧。”想了想,又問,“那個要殺你的人……會不會抓住這個,還會有下一個?沒完沒了的?”
安易對她那個學姐有多尊敬孺慕他是知道的,能讓她說出這樣類似於不信任的的話實在不易,穆青這會兒的心情用心潮澎湃都有點兒謙虛,他摟緊了她,柔聲說,“出來混的人,沒幾個是真能為老板賣命的。抓進去的那些人,就算不是死刑,這輩子估計也出不來了,狡兔死走狗烹,人走茶涼,這一個能這麽死心眼兒找到我已經算是奇葩了,別擔心,這段時間身邊隻要一直帶著保鏢,身邊不離人,誰也拿咱們沒轍,現實可不是拍電影,沒那麽玄乎。”
還沒那麽玄乎呢,安易都不想吐槽了,隻要一想到有個人在暗處隨時想著要他的命,她心裏就揪的不行,隻是怕他多想,才不表現出來而已。
你說警察能從監控裏查到什麽嗎?”她又問了另一個在意的問題。現在大街小巷都是監控,地下車庫監控也不少,真想查,應該能查到。
穆青告訴她,“阿越在我沒醒的時候已經找人去辦這事了,警察那邊衛先生又壓了下來,算是萬無一失,目前這件事還在可控範圍內。”
沒想到項越反應這麽快,安易忍不住誇了一句,“他反應真快!”又忍不住不合時宜的八卦,“你和周建會拜把子我不好奇,可項越呢?他那樣的人怎麽會和你稱兄道弟?”不是她瞧不起自家男人,實在是項越從各方麵看,都是貴公子的款兒,家世好,職業好,長得英俊不說,估計還專情,這樣的人萬裏挑一,和穆青周建這樣的糙漢子真不像一路人。
可能是之前睡了一陣兒,又把心裏最重的秘密告訴了她,穆青現在的精神很好,談性也濃,先低下頭咬了下她的鼻子,哼哼,“我這樣的人怎麽了,他喊我聲大哥還虧了他了?”
不是虧不虧,就是覺得你們不是一路人。”
穆青嗤笑,“你別被他那樣兒給騙了,他狠的時候你是沒見到。”頓了頓,耐心的和她解釋說,“我和阿越認識也算機緣巧合。你知道,阿建既然排老三,那上麵肯定還有個結拜兄弟。排第二的是邵勳,他比我小一歲,當初在西北,是我左膀右臂,後來我決定離開西北,他就跟著我離開了。說起來,最先拜把子的就是我和他,阿建是後來加入的。”
邵勳是北京人,有父母弟弟,家裏條件不好,高中就輟學了,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就跑西北去了。五年前,阿越因為一些原因惹到了人,差點兒就被人綁架了,正好邵勳遇到,把他給救了。後來慢慢熟悉以後,邵勳就把阿越介紹給我和阿建認識,我們也算是一見如故,也能說到一塊兒去,當時又發生了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感覺雙方為人處世方麵都挺對脾氣的,最後索性就一塊兒論年紀排序了。”
那……邵勳人呢?”等他講完了,她忍不住問。
穆青突然沉默下來,安易就知道自己問到了禁忌話題,心裏也已經有了猜測。
死了。”良久,他吐出了這兩個字。安易對這個結果並不驚訝,穆青歎了口氣,幽幽的說,“邵勳死的虧,他出車禍死的。那天阿建過生日,我們四個在一塊兒慶祝,散的時候都喝了酒,那晚我們三個都沒事,唯獨他出了車禍,和大貨車撞一塊兒,當場就死了。”
這話題略悲傷,如果是平時,她肯定要嘚瑟一下,順便教育他:看吧看吧,酒駕多危險!不過現在,卻不合適提這個,安易安撫性的拍拍他的胸口,穆青在她頭發上又吻了一下,已沒了談性,聲音低緩的說,“時間不早了,睡吧。”
***
隔天早上,安易天剛亮就醒了,床太窄,她心裏又顧忌著他的傷,躺在那兒一動都不敢動,一晚上下來腰酸背痛的。小心翼翼下了床,穿好鞋,對著窗戶伸了個腰,剛想去刷牙洗臉,就聽到後邊人嘶了一聲,安易回頭,見他皺著眉看自己胳膊。
麻了?”她問。
嗯,來幫我捏捏。”
安易腿麻手麻的時候,最不喜歡被人碰了,因為那真的很難受。不過穆青既然提了,她就過去幫他揉按,手剛碰到,他就又嘶了一聲,臉都有點兒扭曲了。安易撲哧一笑,“晚上咱倆不能擠一塊兒了,太受罪。”
我胳膊麻成這樣都沒說事兒,你還嫌棄?”他略不爽。
安易哼了一聲,“拜托,我一晚上睡覺都沒敢睡踏實好不好?就怕自己不小心會碰到你的傷處,這會兒腰都是酸的,幸虧沒落枕,要不有的受。”
穆青被她說的無語,覺得這女人真沒有昨天可愛。昨天多懂事,又乖又溫柔,哪像現在,這麽務實。
好了,我去刷牙洗臉,你要不要上廁所?要就快點兒,昨晚上沒吃飯,有點兒餓了。”她本來想說出去買飯,後來想想不安全,還是打電話讓人送吧。
穆青沒好氣,“我昨晚也沒吃飯!”默了一下,吭哧,“想小便。”
怕他惱羞成怒,尷尬,安易繃著臉,臉上沒有一點兒多餘的表情,特別從容的把便壺拿了過來,好在他左手還能動,要不估計她還要幫他扶著小jj,等他解好了,安易就把便壺拿了出去。項越也起來了,正在係領帶,看到她手裏的便壺,眼神很柔和,“大哥醒了?”
醒了,你進去吧。”她說著,已經推開洗手間的門。
項越推門進去,穆青正在無聊的拿著遙控器換台,早上六點多,除了新聞其實也沒什麽好節目,最後固定在電影頻道,正在放映《人在囧途》。見項越過來,他下巴一抬,示意他坐過來。
等會兒阿建過來後,你陪著安易回家去收拾東西,最好多叫兩個人,別讓她自己待著。” 他交代。
項越笑了笑,“放心吧大哥,我心裏有數,”又說,“今天如果順利的話,應該就能抓到人了,不過現在還不能確定這件事是幕後有人主使還是單人作|案,三哥如果自己過來的話,我真有些不放心,等七點鍾我就給朋友打電話,讓他先帶幾個人過來,這樣萬無一失才好。”
穆青嗯了一聲,“你辦事我放心,”又說,“這些日子我是沒辦法去公司了,你醫院裏的事安排一下,盡量多去公司轉轉,現在剛上市,沒人在那兒坐鎮,我怕出亂子。”
項越在穆青公司裏,占的股份份額不算低,算是大股東,隻是他職業是醫生,平時並不怎麽關心金博的運營。現在情況特殊,也由不得他推辭,隻得點頭同意。